第七章 对峙

山林之主的登场，自带BGM。

草木枯黄处，一只吊睛白额大虫探出头来，墨绿色的眼睛里一点黛色的瞳仁，看得让人发慌。黑白斑纹，两颗獠牙展示了丛林杀手的绝对力量。

前爪按在一个碗口粗的枯枝上，卡一声，那木料只一下就给那畜生按成两截，这轻轻的一下少说也得有百来斤的力道。

是一只成年的华北虎，想来多半是从公园里跑出来野化而成的。

几个年幼的青年，已经吓出一声冷汗来了，手里的家伙什都有些不稳。

这倒不是说他们胆怯。文明锻造出来的人，毕竟缺了两分血性。面对食物链顶端的王者，那种恐惧早已刻入了基因。

暴虎冯河那说的是何等的野性，单挑老虎开玩笑。

“该死！”沂蒙冷哼一句，显然是没有想到在这里也会遇到老虎。

“大家冷静，”虬髯大汉低声喝道。

众人经那汉子一喝，也算是稳住了心神。女人围到江南的担架旁边，将江南护在最中央。

老虎？江南透过人影，目光落到那只猫科动物上。

这里是华东地区，理论上来说是不存在野生的大型猫科动物。存在的话，表明这个地区的底层生物形态极其丰富。

换句话就是，没人。不得不承认的一点在于，人类的活动对于顶端食物链的生物是致命的。

不过现在这句话有点不合适，老虎对于人相当的致命。

老虎全身肌肉紧张，虎皮耸动。眼眸一直盯着这一群人，也不进攻也不后退，就那么俯首蓄势，如同一把悬在众人头顶的利剑。

江南眉头一皱，这是？

“交替撤退，”虬髯大汉显然是这只队伍的指挥官，手一挥。

不要激怒对手，但也不能太示弱，相互掩护然后撤退，算是一种不错的战术。

丛林的杀戮是最后的手段，无论是强者还是弱者。于强者而言杀死对手的代价需要考量，鲁莽地依赖力量并不可取。于弱者而言，示弱并不可耻，但一味示弱只能给杀戮者带来厮杀的冲动。

几人从紧密的防护阵型里缓步后退，而另外人则站在原地。后撤几步便停下，前面站着的人也后撤。交替掩护，交替后撤。看得出来，这群人被训练过，不然不会有如此默契的配合。

江南的目光一直盯着那只老虎，陷入了一种沉思。

等等！江南脸色一变，他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沂蒙有些后悔，把火把扔掉了，动物畏惧火，要是有火把，这一地的枯草残枝就那么一点，老虎就得跑。哪怕是做几根长矛，也要好很多。

但是世界上从来都没有什么后悔药，教训就是这么来的。

老虎没有动作。

双方陷入了一个沉默的僵局，对峙着。人群缓慢后移，企图在不激怒老虎的情况下全身而退。

“哈！”一声石破天惊的爆喝，从人群后面传来。

沂蒙手一抖，手里的短刃差点没掉下来。

虬髯大汉倒是好些，但也被吓到了。

两人都是心突突突猛跳，坏菜了。

一个青年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羞怒之下，下意识就爆了一句无主语独立谓语句，“靠！”（可能一千年以后人们，爆粗口已经不这么直白了）

不过大家倒是没笑出来。

老虎却是警觉地往后撤了一步，将前爪从断开的木料上移开。

恐惧不是只有被捕食者才存在的，捕食者对于未知的捕食对象，常常也怀有恐惧。

越强大的敌人越谨慎，鲁莽且强大不具备存活的可能性。

老虎又撤了一步，但眼睛却没有离开众人的意思。

“咳咳咳~”腹部绞痛，渗出鲜血将盖着的麻布也湿了一片。

江南的脸色一下苍白了不少。那一声爆喝显然是江南干的，扯伤了。

小目大惊失色，这个出血量已经很恐怖了，弄不好会出人命的。

“江南，”小目将盖着的麻布一下掀开。冷冷的风吹在江南身上，江南连打了几个寒颤，江淮的冬天温度不低，却是不暖。

“小目...”江南头上虚汗不断。

“别说话，”小目就要伸手去拆开裹伤口的布片，江南却按着小目的手，眼睛里都是话。

小目皱着眉头，“你要听医生的话。”说着就要强行拆开。

江南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我觉得...有点羞耻哦~”

在冷冻室里，手术完就给江南裹了一片布，然后怕他冷盖了一块。拆了裹伤布，江南确实是一丝不挂了。

小目：???都快死了你想啥？

一旁的几个女人，也被突如其来的一句羞耻惹了一愣，脸皮薄的已经脸红了。

“我可不想死...你手里除了刀还有什么...咳咳咳”，江南看着小目的脸，不正经地说道。

小目看了看手上，却是除了一把刀，什么都没有。拆开包扎，不出意外的话，这荒郊野岭的，感染贼快。

她这才意识到，她心急了，乱了方寸。

另一边，老虎终于是侧过头去了，半蹲在地上，一眼没一眼地看着场中的人类。

老虎的进攻欲望已经消解了，沂蒙舒了一口气。

虬髯大汉却是用左手拐了一下身边的沂蒙，那意思不言而喻，面对敌人松懈就约等于找死。

“大家保持好队形，不要放松。”

半月形的阵型，每个点上的人都紧了紧手里的匕首，简陋的武器给人一点安全感都没有。虽然对面已经不想打了，但是不可能寄意于对面的仁慈。

阴影斜移，当当当的心跳捶在耳膜上，众人的脸上汗若雨瀑。

不知过了多久，老虎觉得没有机会了，爬起来转身走了。

但也不是真的转身就走，一步三回头，到枝叶繁茂的地方方才松松垮垮地跑起来。过了两道石坎，一发力，四脚腾挪跳转，转眼间就跑到山上去了，再也不见踪影。

叮当一声，一个青年再也把持不住手里的刀了，一屁股坐了下来。

接着外围的人也像得了信号一样，叮叮当当将匕首扔到地上，就那么就着地面横七竖八坐了一地。

呼呼呼~大口大口地喘气。

沂蒙却是哈哈大笑。

虬髯大汉不解，拐了一手沂蒙，沂蒙一个踉跄差点扑了个狗啃地，“你笑啥？！”

沂蒙扑腾两下，扶腰坐下，“又捡了一条命，当浮一大白。”

捡一条命？难道说你的命捡一捡，就有了？

虬髯大汉鼻孔出气，闷哼一声，“消毒酒精都没有，你还想喝酒？！想得美。”

沂蒙摆摆手，“我就说说而已。”

物资极度匮乏，酿酒来喝话有点痴人说梦了，谷物尚且不够吃，消毒酒精已经是极限了，哪里来酒喝。

“呸~”虬髯大汉吐了口唾沫，嗓子干干的，“小爷差点，命交代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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