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你俩能消停点么
在这一瞬，银盘猛地紧张起来，好在薛庭藉没有在意她的表情，不过一个擦肩罢了。
但其实她宁愿陛下发现不对劲，又做不到主动叛主，只能咬着唇，硬着头皮出了宫。
将近半个月之后，金盏来汇报对呈妆的调查，那女子确实是经过多次转手才被卖来皇城，源头尚未查明，层层追上去的话只怕耗时耗力。
“不过婢子在追查的时候，听一个人牙子说，这女的不记得老家姓名恐怕不是撒谎，因为他经手的货几乎全都失忆了，而且会痴傻一阵子，就像是被人下了什么药一般。”
梳头的动作顿时停住，裴铭警觉起来，“有这么厉害的药？继续查，就算那女人无辜，光这种药就不能存于世。”
金盏领命，退下时被薛庭藉叫住，“光凭你的人手哪够，我也得派人，小心不要打草惊蛇，贩人这种行当，也该清肃了。”
就算裴铭当年被掳走是她自导自演的，但薛庭藉是真的害怕，大融绝对有不少这种暗地里的勾当，既然他知道，那就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时他为了阿铭而着急的心情，不想让其他人体会。
本想再腻歪一下，可惜今天得早朝，只能匆匆亲了下她的额头，“别忘了吃药。”
“知道了，每日都提醒，你没说烦我都听烦了呢。”裴铭娇笑着将他推出去，一转身却立马收起了笑容，兀自倒了杯凉水，熟练地拿出了自己的药瓶。
张太医那药她已经不吃了，每日销毁一粒药丸，真正吃下的是银盘从外面弄来的，至今都没有让任何人发觉。
不过倒药的时候，她不慎失了手，药丸滚进了水杯里，索性让药在水里融了融再一口灌下，之后便有宫婢进来洒扫，那水杯也跟着一同被撤换下了。
这种小细节裴铭从不关心，所以她根本不知道，被撤下的水杯，会被送往哪里……
莫约两个时辰之后，裴铭估摸着时间他该回来了，特地备上热茶点心，却听得门外脚步声格外匆匆。
扭头一看，竟是薛庭藉气势汹汹地夺门而入，铁青着一张脸，仿佛要吃人一样。
很久没见到他如此气愤了，裴铭还以为他受了哪个大臣的气，好声好气去哄他，“怎么了这是？来先喝口茶。”
薛庭藉却只瞥了眼她递来的茶盏，反问了个问题，“皇后，你是否清楚宫中有个规矩，为了防止帝后被下毒，每日用过的杯盏器皿，都会送去太医那验毒？”
一听到验毒二字，裴铭浑身猛颤了下，想起早上掉进水杯里的药丸，就知道自己被揭穿了。
都这个时候了，她所懊恼的居然是自己为什么不慎重些，被薛庭藉看在眼里，心中更加气愤。
跟随在他身后的是张太医，满脸的无奈，“娘娘，您可是有心疾的人啊，哪来的胆子胡乱吃药？”
裴铭顿时气焰全无，低着头，像个犯错的孩子一般。
见她这样，薛庭藉纵使怒气冲天都发不出来了，让她把那药交出来。她倒是聪明，药瓶子和张太医的那瓶几乎一样，就是被他看到了也不怕。
死死捏着药瓶，薛庭藉被气得实在头疼，“要不是张太医今天验出了端倪，你就打算一直吃下去？”
“不用。”裴铭瘪瘪嘴，答得倒是老实，“卖这药的人说，差不多三个月就够了，顶多四个月。”
她还敢说！薛庭藉指着裴铭，偏又不敢语气太重，嫌眼前的十二冕旒晃得烦躁，扯开冠带，摘了往地下一扔。
玉珠碎裂的声音让裴铭缩了缩脖子，讨好地干笑了下，“陛下别生气嘛。”
“我能不生气嘛！”他重重拍向桌面，坐下来撑着膝头缓了好久也缓不过这口气，更是突然做出了个让裴铭和张太医都没有想到的举动。
他竟然把拿瓶药全部倒了出来，一口吞了下去！
“庭藉你干嘛啊！”裴铭慌了，赶紧让张太医给他催吐，可薛庭藉却犯起了轴劲，按着裴铭的肩头，问她着急么？
“你废什么话！”裴铭哪能不急，抄起茶壶要硬灌，反被薛庭藉攥住了手腕。
“我吃下药，你知道着急，难道你觉得我就不担心？这种药是什么人才吃的？你又当我是什么，拿你自己的性命，来羞辱我么？！”
这不是他第一次发火，却是第一次，裴铭承认是她自己的错。
一阵鼻酸怎么也忍不住，泪水模糊了视野，她头一回，哭得这么没出息。
“我不是想自轻，只是……反正也不能怀，还不如干脆彻底断掉后路算了，何必顾着身子……”
她的抽噎把薛庭藉的心扯得生疼，让张太医先出去，然后将她轻轻护在怀里。
明明最痛苦的是她，他不该发脾气的。
他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阿铭也想要个孩子，可他不能给，还要让她承担那么多，“张太医的药，为何不肯吃？”
裴铭埋首在他胸口，任眼泪蹭脏他的龙袍，“一开始吃了不舒服，后来想着配药的事万一被臣子们知道了，又是纷扰不断，就打算吃完这四个月再告诉你，从此省去这些麻烦。”
薛庭藉闻言更是心碎，难怪前阵子她胃口不佳，“可你不该自暴自弃啊，那药伤身，你要是有个好歹，我怎么办？你甚至……都没想过要告诉我，和我一起商量。”
这点确实是裴铭不对，知道他不会同意，所以擅作主张。不过以后她保证不会了，一定乖乖地吃张太医的药。
她越是这样，薛庭藉就越愧疚，腹部开始作痛，再不催吐真就得出事了。
好不容易有惊无险之后，反而是张太医忍无可忍，天底下敢对皇帝皇后发火的，恐怕也只有他这一位了。
“求求你们二位了，消停点行么！一个有心疾，一个有腿疾，不是中过箭就是中过毒，你俩的命抢回来很容易么？还敢胡闹！怎么不把老臣气死算了？”
而薛庭藉和裴铭，并肩低着头，小时候顽皮都没被训过，这会儿全给补回来了，要是被外人看见，铁定能流芳百世，赞颂他们帝后多么的宽容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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