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东风已至
太子派人深夜强掳裴府二夫人，又被陛下的人手救走，这种事能堵住皇城中其他人的嘴，但在宫中根本瞒不住。
陛下的用意，于将军当然猜得透，顿时脊背发寒，便想着该如何通知边关的六殿下。
正思索之际，大殿内的皇帝唤他进来单独说话。
“太子的人手筹得差不多了，想必已经在盘算着，哪天起兵逼宫。”
他说得很平静，却让于将军冷汗直冒，陛下这是……何意？
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皇帝恻然一笑，“当初你、温将军和常校尉一起护送老六，如今常校尉都是个将军了，你以为，朕还什么都不知道么？”
原来陛下早就是心知肚明的，于将军反而松了口气，陛下若要杀他，那就杀吧。
不过皇帝显然没有这个意思，轻哼一声冲殿外比了个手势，“去吧，他也该回来了。”
该让老六回来，保护自己这个父皇了，不然太子那个孽障还真得逼宫，他还没打算让他们母子得逞呢。
于将军略一迟疑，终是行礼告退，不带任何东西，只身上马便向着皇城外而去。
谁知刚刚跨出城门，就被大群的兵马围住，是太子的人，好猖狂居然明目张胆拦他这个金吾将军。
就在他为难之际，身后突然传来大批兵马的呼喊声，这对帝王父子的较量可真是精准又无聊。
在禁军的护卫下，于将军好不容易杀出重围，离了这里，前方倒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而那帮禁军却不跟上，在薛庭藉回来之前，他们就是时刻保护陛下的中坚力量。
跨过南北纵横，从初春重新回到凛冬，边塞之中，薛庭藉和裴铭正忙着训练兵马。
他们的大军已经二十万了，各个兵强马壮，这就是他们的底气。
不必言明，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军中蠢蠢欲动的气氛，薛庭藉更是时常眺望南方，内心的激动再也抑制不住。
一切都蓄势待发，他和阿铭，可以回去了！
只是他还在等一个讯号，等皇帝亲自派人来求他回去。
而那个时候，主导之权就握在他手上。
看着他胸有成竹的得意表情，裴铭既高兴又忐忑，她当然也想报仇，也想看着薛庭藉站在天下之巅。
但是……
多多少少，她还是有些担心，怕他终于尝到了权势与大仇得报的滋味，心会变。
就算不会像上一世那样暴戾霸道，不至于害得她身心痛苦，但没准会忘记如今和她的亲密无间，更多的心思会放在算计与权谋上呢？
她承认是自己多疑，但曾经的薛庭藉给她的伤害太大了，她实在难以忘记。
这种煎熬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到底什么时候，她才能真正放下对他的防备……
今年的气候着实不正常，离化雪尚有一个月，这两日的阳光却异常毒辣，颇有要紧赶着入春的架势。
而就在一个雷雨将至的下午，于将军来了，带来了薛庭藉最想听到的话，但是裴府二夫人被陛下关起来的事情，他却没有说。
一来如果让裴小姐知道了，势必会动摇殿下的心志，在这种关键时刻，最忌关心则乱。
二来，陛下在太子手里抢来封氏，又指望殿下去护驾，自然不会对这个二夫人怎么样，既然暂时无虞，那等殿下回去之后，自然会知晓的。
但他有所隐瞒，薛庭藉这边同样也有，并不知情的于将军在军营中巡视了一圈，“裴大将军呢？”
裴铭听到这句话，顿时脸色一白，薛庭藉也握住她的手安慰，当初是他们不准走漏风声的，就得忍住被问及的心痛。
把泪水硬逼了回去，她牵了牵嘴角，答非所问地点头说道：“行，那我们现在就准备动身。”
谁知薛庭藉却傲慢一笑，“不急，咱们慢慢收拾，路上也慢慢走，宫城里一时半会儿烧不起来，何必费脚力呢。”
于将军和裴铭都有些纳闷，但随即就明白了过来。
皇帝自知处境，算好了时间让薛庭藉回去，可薛庭藉凭什么对他言听计从？
当真他这个儿子，是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奴役？
既然已经忠于殿下了，那于将军也不好说什么，领命先去休息，而裴铭则去了为父亲专设的灵堂，重重磕了一头，在起身的时候，眼眶和额头一样红。
“父亲，女儿定要他们的命，来当您的祭品！”
大军将要启程去皇城的消息不胫而走，全军上下皆是紧张又兴奋，半柳照顾裴铭这么久，知道她情绪不能激动，特地熬了安神的汤药来。
谢过她的好意，裴铭看向半柳的眼神却有些复杂，待她告退后，才唤了声薛庭藉。
“其实我们现在已经足够厉害了，没必要……去牺牲一个女子的名声吧？”
当初他们留下半柳，是指着让她来撬动文官团体，可那就得把半柳被充作寮女，还被卖去做暗妇的事情弄得人尽皆知。
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无异灭顶之灾的羞耻，日后她又该如何抬起头做人呢……
当初的设想，如今却狠不下这个心，他们连太子都能斗得过，还怕那些臣子么？
要不，就算了吧。
既然她是这样想的，那薛庭藉自然不会反对，左右以他的脾气，到时候文官们吵起来，全砍了便是，还需要靠个女人来磨叽么。
将她抱在腿上，他刮了裴铭的脸蛋，“她照顾人倒是挺上心，就到时候让她做你的贴身大宫女如何？够体面吧。”
殊不知半柳自己，也在想着这件事，但她不是害怕亦或记恨，只是独自在屋里抹泪。
殿下和娘娘收留她的目的，她从来都是清楚的，虽然自曝丑事很屈辱，但她得帮到自己的恩人才行。
但她确实害怕别人看她的那些眼神，所以……
目光落在针线篮里的剪子上，她想好了，无非就是一命，至少死得其所。
两天之后，军中一切事务安排妥当，给谭时留了些人马，边关和互市就交给他镇守了。
裴长远的骨灰也被连棺带上，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启程南下。
这一趟，势必会掀起腥风血雨，当然，也会让大融，重换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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