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再征月氏，前路难料
兵马浩荡回城，旌旗与战袍猎猎，队伍最前方的裴长远神态威严，朝着皇宫的方向行进。
队伍不远处的街头停着辆马车，裴铭站在车辕上遥望，过了好一会儿才深喟垂眸，被薛庭藉握住了手。
身边的细作被铲除，父亲已经安全了，西征月氏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关，只要他能平安回来，她的愧疚就能少几分，在北地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过了会儿，有侍从找来，说妲妲公主要见六殿下和大小姐，他们对视一眼，携手入了宫。
这次归国是生死之战，也是夺回王位的征途，妲妲很激动，也很感慨，得和他们认真道别才行。
“希望下次再见面，我就是女王了。”
几个月不见，她浓艳的眉眼更添光采，有大融最好的将军帮扶，对前路也很有信心。
这段时间她也知道了薛庭藉和太子的争锋，以及和裴铭之间的佳话，郑重地做出了保证，日后定将倾尽全力帮助他们。
“我想看到的，是月氏的女王与大融的皇帝友谊长存，这才是对我们两国而言最好的。”
薛庭藉不好回话，一向谨慎的裴铭却以月氏的礼仪谢过女王吉言，倒让他有些意外。
阿铭这么有野心，想让他篡位？
还没聊两句，裴长远从皇帝那过来，手里抱着银盔，步伐如山。
此次出征任务重大，他从来不敢轻敌，麻烦的是所有的兵力都被调去西边，那北边怎么办？
虽然匈奴单于承诺在开春之前不会进犯，但春天已经快来了，苦了整冬的匈奴定不会老实。
这一时半会儿的，要他上哪筹兵力去？
关于这个，裴铭倒是有个提议，与父亲借步说话，正儿八经的架势活像是个老道的官家。
但她说出的话，让裴长远怎么也笑不出来。
“你要我动用旁支？不行！这规矩不能破。”到现在他依然恪守着自己立下的规矩，可裴铭只一句话就打破了他的坚持。
“今非昔比了父亲，您怕陛下忌惮您武将专权，可现在专权的是谁？”
是太子，视薛庭藉和裴家为眼中钉的太子，眼下裴家已经讲究不了君臣之礼了，唯有拥兵自重，才不至于满门倾覆。
字字诛心，裴长远无可辩驳，沉默良久又皱起了眉，“可就算是调用旁支也来不及啊，这些年我不准他们出头，能有多少上得了战场的？”
“哼哼，父亲你也太不相信自己族人了。”裴铭笑得狡诈，胸有成竹的表情让裴长远莫名安心。
还望父亲恕罪，她早已擅作主张知会了长奚那边，要调用，随时都可以。
万万没想到她竟然连这一步都已经率先走好了，裴长远错愕看着她，良久后问了一句：“铭娘，你今年多大？”
她微愣，笑容收敛起得色，依然是那副乖巧模样，“父亲糊涂了，女儿十七岁。”
十七岁闺阁娇养出来的姑娘家，能有这样的远见和谋略？
不容他多纠结，裴铭最后压低声音提醒父亲，趁着陛下如今还能庇护他们，得多做打算了，否则等到太子登基，他们就只有坐以待毙的份。
也是该有这样的觉悟了，裴长远不做无畏的犹豫，裴长远终于踏出了作为臣子最不愿的那一步，“既然你都打点妥当了，那这事儿就由你来办吧，到时候把新兵交给谭将军就行。”
每一步都如裴铭算计的那样顺利，她的不安也消减几分，见父亲这就准备整兵出发了，纳闷喊住了他。
“我给您写的信……您收到了么？”
看裴长远的表情，显然是知道王氏逝世的，但他记恨那毒妇迫害铭娘，连灵堂都不愿踏入。
可裴铭还是希望他能去上柱香，毕竟还有钰娘在，也该顾顾这个女儿吧。
既然铭娘都开口了，想想也不该迁怒于钰娘，反正离出发还要一会儿，回趟家的时间还是够的。
不过在迈入家门之前，他停在了匾额之下，仰视那悬挂的白稠，竟是悲痛难忍不敢多看。
他想到了原配刘夫人的死，至今没勇气回想当时的哀戚，毕竟大男人，不好意思让女儿看到自己的泪眼，忍了许久才深吸一口气，踏入满是丧色的府中。
父亲的归来让裴钰很意外，却也没像以前一样窃喜，她那几近魔怔的淡漠让裴长远不免内疚，想想她自幼就没有得到自己多少的关爱，难得的将她揽进怀里轻拍。
“为父对不住你。”
一句话，终是勾出了裴钰心底里的脆弱，她是想被父亲疼爱的，想和姐姐一样被当做宝贝女儿。
她终于也能在父亲怀里撒个娇，哭一哭了……
可惜裴长远的时间不多，只稍微劝慰了两句，又匆匆给王氏上了柱香，面对灵位，只言片语也没有，便起身离去。
毕竟粗枝大叶习惯了，他并不知道自己如此利落的离开有多伤裴钰的心，就这点？父亲留下的……就只有这点？
没有眼泪，没有伤感就算了，连她这个女儿，也只能得到那么一点点的施舍？就不肯多陪陪她么？
看着父亲渐远的背影，她伸出手想要挽留，可最终没能喊出口，脱力地跪坐在地，缓缓看到母亲的灵牌，和那上面寥寥的几个字。
还不如不要回来，还不如让她把这点希望留存，给她点涟漪又顷刻覆灭，这算什么？
凄然落泪，她仰望着灵堂外阴沉的天空，对这个裴家，已是彻底无望……
可惜人无先知，裴长怎会预料到，今日这不起眼的片刻停留，竟会在日后掀起巨浪，险些扭转大融的国运。
若裴铭能看到她此刻的泪水，定能多留父亲一下，但就是这么巧，此时此刻她没有回来，而是忙着嘱咐陆羽等随军的将士，千万要守好将军，别让信不过的人接近。
虽不知大小姐为何如此谨慎，但陆羽将她的话记下了，正好裴长远回来，骑上高头大马，和裴铭最后告别，一声令下率军出征。
虽然和上一世出发的时间不同，但他依然还是踏上了西去的道路，而这一次会发生什么，裴铭完全料不到。
她让道一旁，无论如何也镇定不下来，在大军远去，城门即将关闭的时候，终是忍不住拢掌高喊，泪水被风吹散。
“您一定要回来！一定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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