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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大比继续


  花溪楼之后,其他楼的妓子陆陆续续登上甲板,可是几轮下来,没有一家的赏银高过三千两。

  何蓝蓝松了口气,丝娟团在手上卷了一圈又一圈,笑得见牙不见眼,“这才对嘛,我就说三千两银子顶头了,哪能各个都这么多呢。”

  “是,我早说过让你不要担心了,看快,明悦楼出来了。”

  苏清拍拍她的手,示意她继续看比试。

  夺魁三大热门青楼:临春楼、虹月阁、明悦楼。

  明悦楼是最近新晋的风月场所,楼中的头牌谁都没见过,老鸨王乐婧把人藏得严严实实得,千金难求。不少人猜测,今晚估计就是楼内头牌的首次亮相了。

  不少人暗暗期待,千金不换的美人那该有多好看?

  何蓝蓝不以为然,王乐婧那个臭女人旁得不会,只会跟别人屁股后头学,也不嫌丢脸。不怪何妈妈不屑,明悦楼如今这一套做法,正是效仿去年苏姑娘夺魁走过的路。

  她瞧不上归瞧不上,眼睛还是移到了舞台中央。

  现在,明悦楼除头牌以外的妓子全部表演完毕,现场掌声雷动后,氛围凝滞了片刻,才听丫鬟高声唱道,“请严子墨严公子登台!”

  丫鬟话音刚落,一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掀开船幕,走出来位身长玉立的公子,红袍加身,眸似星辰眉若远黛,红色本是艳色,在他这里却温文尔雅,飘飘似仙,他嘴角噙着笑意,朝看台上的客人弯腰见礼。

  望春江上顿时炸开了锅,妓子们张大口,瞠目结舌,惊得说不出话来。原本不以为然的何蓝蓝腾一下站起来,侧过脸来,与苏清四目相对,看清双方眼里的惊愕。

  苏姑娘很快反应过来,拿扇子替何蓝蓝扇风,拉她坐下来,“妈妈莫急,且看着就是,感到意外的不止我们临春楼。”

  看走眼的,大有人在,不必自乱阵脚。

  相比逐渐冷静下来的妓子们,众贵人老爷的反应迟缓,过了好一会儿,才惊诧地纷纷立起,指着严子墨失语道:“这......这可是个男人!”

  陆侯爷同样猝不及防,一口酒吞咽不及时,全喷了出来,溅了前头的人满身,连忙伸手帮他擦拭,一叠声地道歉。

  那人火冒三丈地回头,张嘴就要骂,但看清是上京城如今最得圣宠的忠勇侯,脸憋得通红,鼻孔往外重重地喷气,顿了好一会,干干笑了,“侯爷说得哪里话,能被您喷酒,是我三生有幸,您要乐意,容我换身衣裳,您再继续?”

  陆侯爷:“......”

  杨礼和刘器:“......”

  这位大人,您真是能屈能伸。

  忠勇侯被这热情如火的大人吓到,用力掰正他的头,勉强咧开嘴,“不劳烦大人了,咱还是专心看表演好了。”

  那人乖乖坐好,陆渭然长吁口气,扶好椅把坐正身子,眼神重新转回去。

  船板上的严子墨面对质疑,笑容不变,眼睛瞟向一旁的王乐婧。

  王乐婧会意,她扭着跨上来,歪腰给众人见礼,“自古以来,断袖分桃的典故频出。可见这男人也是能伺候男人的,爷们不妨先看看严公子的才艺,再来下定论不迟。”

  客人们沉默片刻,无一人出声。

  王乐婧喜形于色,不说话,那就是默许了,她果然没赌错。

  她给周围的丫鬟使眼色,示意她们将古筝取来,丫鬟点头,很快搬来一干用具。

  严子墨道了声谢,掀开下摆,徐徐落座,手勾动弦,曲声响起,调子悠扬,悦耳动听。

  苏清细细听来,严子墨弹奏的竟是高山流水曲。她一愣,世人眼里,秦楼楚馆低贱粗俗,妓子们大多也就奏艳曲唱艳词,这么高雅的曲子倒是头次听得。

  她垂下眼眸,暗忖:王乐婧怕是要将出人意料进行到底了。

  苏姑娘本以为高山流水曲已经是大大的意外了,谁料严子墨弹奏完,右手腕翻,露出一把银制宝剑。严公子手持宝剑伴着曲子,不疾不徐地起舞。

  剑舞!苏姑娘这下是真的惊讶了。

  严子墨挥剑起跳、俯身、旋转,一招一式行云流水,他脸上的笑容淡淡的,看着不像是在风流情所讨好人,而是在自己院中以剑舞抒胸意。

  苏清点头,不怪王乐婧拿他当底牌,确实是陌上人如玉,翩翩君子,遗世独立。

  严公子最后收尾的时候,手撑在长剑上,单膝跪地,微微低头,不卑不亢,也不说话,整个场子瞬间冷下来。

  下一刻,严子墨招呼也不打,径自起身,掀开船帘入内。

  王乐婧将额角冒出的汗擦去,顶着莫大的压力,硬着头皮福身,“请各位老爷的赏。”

  她说完这句话,还是全场一片死寂,直到过了很久,人群中才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打赏声。

  这动静久久未绝,甚至矗立一旁的王乐婧险些被波及,她不得不一退再退。终于等客人们停手后,王乐婧笑容满面地告了退。

  谁还敢说我王乐婧没用?今儿个是赌对了,这好运总算轮到我们明悦楼了!畅快!

  仆役手脚利索,很快上前数钱,交头议论几句,不一会儿便高声道:“明悦楼此次得赏银八千两!”

  江上众人不分身份贵贱、不分男女老少,齐齐倒吸了口冷气。八千两赏银是什么概念?快赶上上京城一年的赋税了。

  花枫舒咬碎了一口银牙,难以置信,她原以为三千两的数目顶了天了,没想到一山更有一山高。这男人总是犯贱的,巴着你的,不稀罕;瞧不上你的,却拼命讨好。

  苏姑娘也是一脸惊愕,这可真是不可说、不能道也,世上之事玄之又玄,不到最后一刻,结果难料。初时万分不解不屑的男人,到头来还不是挥金如土?

  杨侍卫更是激动地狂拍大腿,“侯爷您看到了吗!这年头,男人也能赚钱,甚至高过姑娘,卑职的机会近在眼前啊!”

  陆渭然:“......”快醒醒!那是人家,不是你!

  一阵哗然之后,比试继续,虹月阁的花船驶近台前,船内的妓子一个接一个出来献艺,到最后才是楼内的头牌柳浅浅,她同样是一袭大红衣裳,只在领口处做了花样,裁成樱花状。

  柳浅浅笑容缱绻多情,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恰到好处。她将红唇缓缓贴上玉质葫芦埙,纤纤玉指扣住孔洞,悠扬绵长的曲调倾泻而出。

  苏清垂下眸细心聆听,何蓝蓝凑过来问她,“丫头,她这吹得是什么曲?”

  “卷珠帘。”

  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这曲子带着一股别样的凄凉感。她知道柳浅浅一直在跟自己暗暗较劲,心里不屑,这时听清曲中的悲意,不禁叹气。

  皆是红尘沦落客,谁又能独善其身?

  柳浅浅吹罢,抬起手示意琴师抚曲,自己提起衣摆向客人们福身行礼,接着缓缓起舞,跟着曲调旋转跳跃,她的舞蹈跟花舒枫的不同,要更自然更游刃有余。

  她眼眸含着柔光,嘴角擒着浅笑,不见一丝引诱蛊惑,台上的男人反而躁动不已。柳浅浅心里满意,她有意舍了平日爱用的琴,转而用埙就是为了激起男人内心最深处的保护欲。

  不会利用自己身上优点的女人,一味地巴结男人,都是蠢货。

  随着琴声渐落,柳浅浅慢慢收势,曲腿福身,低眉顺眼道:“请各位爷的赏。”

  看台内的老爷对她愈发心疼,嘱咐身边的小厮用力砸,拼命砸。柳姑娘真是太可人疼了,老爷我心肝颤。

  柳浅浅告退后,仆役照例上前数钱,高声道:“虹月阁得赏银五千两!”

  听罢,看台上的老爷们纷纷侧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交流、询问。

  怎么回事?你刚刚不是叫人狠狠砸吗?怎么才这个数?

  呵呵,你问我?你不也叫人下死力气扔钱了?

  各楼的妓子们捂着手绢偷笑,毫不留情地对身旁的姐妹道:

  “都是地上的土鸡,装什么天上的凰鸟呢?到头来,还不是输给一个男人。我看她这辈子不会有夺魁的命了。上天不予,你何敢取?”

  帘布内的柳浅浅面色难看,她紧抿着唇,鲜红色的豆蔻掐进肉里,带出几滴血丝,目光阴狠。一个苏清,一个严子墨,都来坏本姑娘的好事,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听到赏银数目,小秋高兴得一蹦一跳,她弯下腰来对苏清道:“小姐,自艾自怜的柳姑娘比不过一个男人,现在怕是气得要发疯。”

  苏姑娘笑眯眯地打击她,“莫要笑话旁人了,就怕你家小姐也比不过你嘴里的男人。”

  小秋还没怎么样,身边的何妈妈先急了,拉过苏清的手,脸色严肃,“丫头,你说的可是真的?你没有把握取胜?”

  苏姑娘一囧,连忙宽慰她,“妈妈不必担心,我尚有几分胜算,更何况还有侯爷呢,侯爷会帮咱们的。”

  苏姑娘说这话脸不红气不喘的,眼神纯澈,实际上心中的成算,不超过一成。

  何蓝蓝见她笃定,提着的心缓缓落下。临春楼可不能输,要是败了,那些达官贵人可不稀得常来了。

  因为那些人眼里,最贵的才是最好的,夺魁不成,身价自然要降,临春楼的生意便不好做了。

  ------题外话------

  严子墨:大家好,我是明悦楼的练习生,练习时长十天,请多多指教!

  客人们:怎么是个男人?成何体统!

  严公子微微一笑,严公子把剑翩翩起舞。

  客人们:啊啊啊啊!老公我爱你!

  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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