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44只小师弟
他下意识问了一句，有些不确定地伸出手来，想要触碰这张脸。
未及，手腕被用力抓住，骨头关节咯咯作响，好似下一秒就要被捏碎。
面前的人已然变了神色，惊疑，狠厉，甚至隐隐含着杀意。
“为什么你知道这个名字？”
符岑悚然，方才察觉自己犯了过失。
纪烬昭本名纪行知，“烬昭”只是幼时流落江湖的化名。
后来主角加入魔教，被称作惊鸿剑，又遭夏川阁陷害暴露身份，从此便一直使用真名了。
纪烬昭这个名字，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比如青山涯的师父师妹，比如死去的“师兄”。
符岑平日里叫惯了，一时间没有防备，竟然说溜了嘴。
也亏这异香效力太大，他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身体，依旧迷瞪瞪一脸毫无所知，没有暴露任何慌张情绪。
“烬昭……呃…今朝……有酒……今朝醉……哈哈……”
他口齿含糊地说着，扔了匕首，用空余的右手拍打着纪烬昭的肩膀，作出十分亲切的姿态来。“……大哥，咱们再来喝一杯，如何……”
两人原本抱在一起，此时符岑更是拼了命地往纪烬昭身上贴，丝毫不顾被捏疼的左手。
纪烬昭果然嫌恶，使力将他甩开，往旁边移了几步。
符岑踉跄着差点儿跌倒，也不在意，继续向巷子深处走去。
嘴里神神叨叨的，犹自说些奇怪的言语。
纪烬昭站在原地，也不说话，盯着符岑歪斜的背影，目光深沉。
他的身旁立着几个随从。
均着黑衣，沉默寡言，看完了这场闹剧。
其中一人观察纪烬昭神色，谨慎开口：“教主……”
纪烬昭知道自己的属下想说什么，挥手止住，简单命令道：“你跟上去，若有异常事态，随时来报。”
那人低声应诺，却没有动身，迟疑着说道：“他应该中了‘春风十里醉’。”
春风十里醉，是鬼手程的独门秘药，高居毒药榜榜首，效果狠辣无比，若不纾解，便是极可怕的折磨。
纪烬昭只是淡淡哦了一声，反问道：“那又如何？”
属下不敢再问，转身迅速奔向巷尾，身影被黑暗吞没。
纪烬昭带着其余人等，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眼下，他还有事务需要处理，私下出行也是必要考虑，会撞见符岑，只是微不足道的意外。
“糟透了……”
符岑低声嘀咕着，脚下步伐不稳，一路走得磕磕绊绊。
身体越来越热，简直就像着了火。
神经，血液，骨头，全部燃烧殆尽，连最后残存的理智，也即将化为虚无。
他已经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处。
似乎是出了城，也可能还在城内。
他本应该去找采花贼，但他又必须逃，逃开纪烬昭的范围。
刚才的事件，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糊弄过去。
如果纪烬昭对他产生怀疑，以后的剧情恐怕要受到干扰，他行动起来也很麻烦。
如果是平时的符岑，绝对不会显露慌乱。
只不过是说错话，他能想出好几种解决方法，保证无损剧情的情况下，完美欺骗主角。
但此刻异香控制了他的身体，也攫夺了他的思想与理智，成功地把他变成一个目盲的瞎子，一个癫狂的病人。
“好热……”
好难受。
好痛苦。
好燥热。
脚下不知碰到什么硬物，符岑失去重心，顿时栽倒。
没有预想中的疼痛，迎接他的，是大片冰寒彻骨的湖水。
带着腥气的液体钻进喉咙，堵塞口鼻。
他想呼吸，但张口就是一连串气泡。
冰凉湖水拥抱着他，缠裹着他，把他困在窒息的牢笼里。
同时也带走他身上的燥热，扼杀了他的思想。
在濒临溺死的边缘，符岑拼命挣扎着浮上水面。
他花费了很大力气，才游到岸边，把自己拖上去。
大概是因为呛到水，他咳嗽半天，几欲呕吐。
偏偏这时，耳边传来熟悉的机械提示音。
“滴——请自行回答以下问题。”
……是程序开启的现实提醒模式。
符岑用胳膊擦了把脸上的水，喘息着坐倒在地，目光有些失焦。
他现在能认清周围的环境。
果然在城外，离城门不远，百余步距离。要走回去也容易。
“你现在身处的位置是哪里？”
百回川。
确切来说，是某座城池的近郊，旁边有湖，差点儿淹死一人。
拜其所赐，符岑摆脱了异香的控制，也算可喜可贺。
“本次工作的任务是什么？”
调查纪家血案，挽救剩余剧情，让主角回归正道。
目前进度抵达书本缺漏部分，无法探知纪烬昭行动内容。
其实就算知道，也未必有用。
在剧情已经大幅改动的前提下，缺漏部分的内容可能也发生了变化。
原著中纪烬昭做了什么，现在又在做什么，或许完全不同。
符岑心里清楚，但始终改不了工作习惯。
值得庆幸的是，纪家血案是早已发生的事实，不会受到剧情影响而扭曲，所以可以继续调查。
——这也是他选择留在书里的原因之一。
“最后一个问题，你是谁？”
我是符岑。
他默念着自己的名字，勉强站起身来，步履蹒跚地走向城门。
为免引起旁人注意，天亮之前他得回到客栈。
由于药效已去，即使再碰上纪烬昭，他也能应付。
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像今晚这种失控事件，发生一次，就绝不允许再有第二次。
符岑攥紧了受伤的左手，痛楚自刀口爬上臂膀，窜入脖颈，被咬碎在牙齿间，无声无息。
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任务仍将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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