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客居 > 一梦黄粱 > 三十一章 灾民

三十一章 灾民


天是湛蓝的么?

        慕仙抬头看看,怎么灰蒙蒙的呢?她已经呆了一十二个时辰了,她对周遭一切不闻不问,她是心空了……

        她被抓的两年后,母亲因为思女过度而郁郁而终,寻找她的下落也是这个慕府头等大事,慕老太爷也突发重疾日日刻刻,生不如死,却因为慕仙下落不明,硬生生抗了两年,名医游仙都都说是奇迹。而这一切都是坚不可摧的石拳击打在慕仙的心上,她受的苦楚煎熬虽并比不得大哥慕天,但也是瞬息能将她击倒。

        办发丧失事宜一切从简,祭拜之人却踏破了门槛,看着乌泱泱的送葬者,慕仙一身白衣立在嫂嫂身旁,她低垂着头,看到跪拜之人在昏昏的烛光下影影绰绰又互相交映,似她眼底的殇,往返反复。

        下葬下山之际,山泉叮咚,挂在冒石旁的落叶不见踪迹。慕仙回首,红木房门大敞大开,心下一顿,爹爹会和她一样依依看着这房门,却又不得不追随着肉身去往风水宝地么?他一生荣辱,似这门穿过一道又一道,步履坚定,光影打在他的半边身子,漠然又不悔。

        不悔?是的,他的坚持,终于等到花开,他的掌上明珠回来了,这是他的值得。

        慕仙在府中足足待上一个月,哥哥慕天一家子女对她一直好奇又亲昵,他们在暗暗揣测姑姑为何容颜不老,要是知道这其中的名堂,自己是否也在这红尘中永葆青春富贵如天。慕仙也潦草敷衍,哥哥慕天却常常陪她在府中逛,和她说上一整天过往趣事。

        她的记忆在一点点增加。可是对于皎然还是觉得陌生,虽是一个随身丫鬟,为什么接触她用过的东西依旧觉得没有一丝感情,她不得其解,哥哥对皎然也是漠不关心的样子,即使慕仙让哥哥派人去寻找,哥哥也是敷衍了事。

        时间久了,这个陌生的府苑也不再是模糊,可是她知道自己的前生终须一个了断,收拾好行装细软向哥哥慕天辞行,在临行前她历数过往,行走莫测商宦三十多年的慕天也难掩声色,慕仙且不见悒郁不忿,原是她与宁珠来途中,她的耳边听到一个淼如天际的声音:“以后有我,护你周全”。

        慕仙心下清楚就是鼎中红光,红光的法力她亲眼目睹,不亚于十万大军。于是让哥哥慕天尽管放心。

        慕天也并未多说,又恢复了以往目下无尘的模样,他掏出二十万两银票递给慕仙。

        接过银票,慕仙嘱咐哥哥要多多照顾义父仲思勉的生意。她又望了眼父母的灵牌,心落千。

        这一去又不知何时归来,但愿事事顺遂,不再过着背腹受敌的日子……

        玉液斜斟琥珀杯中,清香未闻就看到一红花蕊飘了进来。曹戒初举杯划横倒在地上,她对着屋外高悬烈阳自语:“从此不再也有人祭,谢谢你们。”

        “她们可能已经化作尘化作风,你又何必伤感举动?”春乃本来是给曹戒初践行,何曾想曹戒初竟然慰籍魂飞魄散的阴魂。

        曹戒初思及前尘,泯然一笑,她转头来看向春乃朗声说道:“也多亏了你,否则事情也不会这么顺利。”

        “你可别忘记,你险些搭了一条命。”

        “小插曲,就是个意外,也不知道柜子里的人现在怎么样了。”曹戒初面露担忧,心中却也猜出,当日那个察看装晕的自己的人为何要痛下杀手,就是因为那柜门灵魂的一踢。

        “不好了,门外有好多难民在聚众闹事。曹姑娘,您出门之时,还是由我领你从其他的门出去吧!”这时照料曹戒初起居的小丫鬟提着裙摆匆匆跑来。

        “怎么出了这种事?”

        那个小丫鬟面露难色,有口难言的样子,半天挤了句话:“因为老爷向朝中进谏取消人祭,那些灾民不得活,就过来讨要说法。”

        曹戒初知道是自己连累了太师,太府之人都知道这个提议来自何处,所以小丫鬟才不想驳自己的面子。

        “如何是好,夫人这边有什么响动么?”春乃一阵搓手顿足,再次懊悔不该趟这浑水,自己多年来爬上的位置不仅会付之东流,还恐有性命之虞。

        曹戒初看在眼里,心中黯黯神伤,却也怨不得春乃不重意气。她想要安慰春乃不要太多虑,话还没有说出口,春乃就朝着她瞪了一眼,她讪讪的闭了嘴,听到春乃临走前衣袖带动桌边碗筷滑落的声音。

        汹汹如风,曹戒初捡起掉在地上的碎片,她眼角瞥向春乃匆匆遥遥的背影,当初能够选中太师就是春乃说他如何如何的忧国忧民。当初也是极力的想要掩饰和春乃漠不相干才要装作落难的女子,如今看来还是自己是想得不够周到,连累了春乃。

        “我送您出府吧!这事您也做不了主。”小丫鬟看她痴痴入神,知道是因春乃做的太过不讲情面。

        “事情是从我而来,就由我平息吧!”曹戒初幽幽的叹气……

        南城本是市井繁华之地,现如今大批的难民涌在了城角下,一个个瘦骨嶙峋,面黄肌瘦的席地而卧,酷夏热闷,混合粘腻的汗臭,消遣解闷的人走到此处都是掩鼻躲开,更不消穿戴翠珠宝环之人还未走近,老老小小央求施舍,这繁华竟一日不如一日。

        曹戒初置办了一个手推车,又在附近的包子铺买了一车馒头,用洁净的细布覆了去,远远推着车就要来到南城脚下,蜷缩在阴凉之地的难民俨然就是诗中墨画,路有冻死骨的凄哀。

        “这个是给你们的·······”曹戒初话还未说完,她认出了其中一个难民是给她家看护田庄的薛叔,而那些难民包括这个薛叔看到曹戒初明显一怔,也不过一瞬,眼睛都瞟向了她车中的馒头,又顾不得什么体面,急哄哄的去抢馒头,也不免将站在车前的曹戒初推搡起来。

        曹戒初的眼中都是人影恍动,她像是痴呆了般,仿佛又置身在那个簇簇火光中,她用力的拍打着朱漆大门,对着门外哀求:“我要是成了祭品,我那个疯了的爹谁能顾全了他,族长你大家风范,何须信这乱神之说,我求求放了我吧!”

        “你一个女娃子懂什么敬畏之心,村里连年收成不好,岂是巧合?你家占了良田比别人收成好,就是该是你孝敬神灵的时候了。”族长站在门外声音严厉,又踢了下大门以示警告:“计议已定的事,论谁不得更改,还有你们看守的人,别被她蒙骗了去,别管她哀哭还是装病不得开门,要是死也让她死在里头。”

        曹戒初感觉自己像是被狼虎同群围困住,她也不再砸门,整个人瘫在大门前,仰看月朗星烁,娥眉蹙晓起来,父亲疯的原是炎凉人心。


  (https://www.skjwx.cc/a/95375/95375824/9455504.html)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www.skjwx.cc 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m2.skjw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