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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五十一章半城烟雨


众人在墓室里各怀心事,突然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判官大叫一声,“不好,僵尸鱼顶破暗道,寻过来了,此鱼执着疯狂,嗅到血腥味,不吸饱绝不罢休……”

        白毛怪人吱吱呀呀,手指着前面的一个山洞口,韩琦与徐璟恩对视了一下,“快走,伊诺顾不了那么多了,逃命要紧!”

        他们跑向狭窄的洞口,进到墓道里,到了尽头,白毛怪人打开石门栓,用力推开石门,石门缓缓打开一道缝,一道夕阳透进来,光芒四射,一下子惊扰了石壁上倒挂的蝙蝠,扑棱棱四处乱飞,判官等人挤了出来,外面是苍穹山的山谷,郁郁葱葱,碧波荡漾,一抹酱色笼罩山峰,透着几分神秘。众人长出了一口气,总算逃出了墓室。

        白毛怪人把玉瓶塞到判官手里,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突然转身返回,也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大石门缓缓关闭,判官惊恐地喊:“不要回去了,跟我们走……”

        孔伊诺听到僵尸鱼啃食他血肉的声音,白毛怪人用自己的身躯阻挡着僵尸鱼,面朝向他们好像在笑,一瞬间石门重重压下来,一切都结束了,白毛怪人以死殉葬了。

        判官“噗通”跪倒在地,“老祖宗,不孝晚辈送您一程……”

        孔伊诺也跪倒在地,磕头哽咽,“红尘雪代表东楚皇家,感谢您这么多年的守护,东楚亏欠您,黄泉之下,见到东楚世子,您无愧于心。”

        武菱感叹道:“国破身死,敌不过天命,他也是忠心百年,一生行动践行职责所在,不愧是大将风范。”

        徐璟恩拉起孔伊诺说:“好了,他命该如此,临死前见到你们,也是虽死无憾……”

        孔伊诺眼眸沉寂下去,满心失落,“徐璟恩,你走吧,好好做你的大禹皇帝,我们殊途陌路,好聚好散,世间聚散,皆有定数,我们缘分尽了。”

        孔伊诺转身便走,判官站起来相随,武菱和妖女也去追她,徐璟恩脸色倏得一变,大声说:“孔伊诺,朕不让你离开,你若离开,朕就把孔元朴关起来,把孔家人统统打入地牢,你若无情无义,别怪朕翻脸无情。”

        孔伊诺头也不回地走了,徐璟恩见硬的不行,就来软的,“伊诺,你别走,我舍不得你呀,求你了,跟我回天京城吧,我发誓爱你一辈子,我们放下一切前朝的恩恩怨怨,放下沉重的包袱,我还想女儿出生时,第一眼能看到她……”

        孔伊诺停下脚步,她几乎忘了,徐璟恩是腹中孩儿的爹,她踌躇一下说:“这是我红尘雪的女儿,她是第五代小圣女,命运使然,无法改变,徐璟恩你权当没有这个孩子,回天京城吧,大禹皇帝!”

        徐璟恩望着毅然决然离去的孔伊诺,翻江倒海一般,后面跟着,保持着一段距离,凝眸远望,他也是欲罢不能,那份执念气冲云霄,为爱沦陷,为爱泪流满面。孔伊诺不敢回头,怕一旦回头,控制不住,毕竟爱过一场,这辈子终究走不出来了,缘未尽,情未了,受困一念,无法解脱。

        武菱时不时侧头凝视孔伊诺,终于忍不住说:“还是跟他走吧,他对你还是不错的,痴心不改,情深意长,你再想想,为了孩子……”

        孔伊诺瞪了他一眼,“闭嘴,你若是愿意就跟他走吧,我的事你少管。

        “得,当我没说,我也是好心,看你们爱来爱去,爱得辛苦,想劝劝你,不听也就罢了,反倒过来奚落我……”

        他们边走边说,才到山下,一阵摇旗呐喊声,铠甲兵冲了过来,威风凛凛,足有几万人,声势浩大,为首的人一身素袍,军师的打扮,是欧阳先生,他收到飞鹤传音,来接徐璟恩回京城。

        徐璟恩命令道:“欧阳先生,把他们拦住……”

        欧阳先生从马背上跳下来,上前抱拳施礼,“三小姐,久别重逢,别来无恙?”

        判官厉声呵斥,“仗着人多势众,难道你们想对我家小主子动粗不成?”他抽出背后的判官笔,怒目而视。

        徐璟恩道:“何出此言?朕只是想接皇后娘娘回宫,皇后娘娘任性,与朕呕气,判官是明辨事理之人,我们夫妻分别太久了,朕不能让皇后流落在外,风吹日晒,挨饿受冻,朕要把她接回宫,悉心照顾。”

        判官看了一下孔伊诺,孔伊诺皱眉摇头说:“你就忘了我吧,别再纠缠不清,当我是陌路人,你回去吧,该娶妻生子就娶妻生子,该册立皇后就册立皇后,该纳妃子就纳妃,我就是一个野人,你我只不过是露水夫妻,别在耿耿于怀,全当我死了,世间没我这个人了……”

        “不可能,伊诺,你说这话何意?难道你毫不在乎,我们曾经情思缱绻,那份爱恋亘古不变,昨日的浓情蜜意都是过眼云烟吗?与你分开的每一天,我度日如年,听风听雨,心碎一地,白发掩青丝,人间三千疾,唯有相思最难医,飘于眉间鬓角,你不懂我,不知我心吗?”

        妖女感动地说:“小主子答应他吧,别再置气了,夫妻俩个千万不要离心呀,跟他回京城吧……”

        武菱也劝道:“虽然你决然地止与唇间,你的神情欺骗不了我们,你也忘不了他,一旦错过了,彼此留下深深的遗憾,人生苦短,还是珍惜这段缘,跟他走吧!”

        孔伊诺看了一眼判官,判官道:“小主子愿意跟他走,便去吧,若是想回渊魔山,我们一直守候在渊魔山,等你回来便是……多多保重自己!”

        判官眉宇间忧郁,他知晓这次分离,或许就是生死一别,孔伊诺低头不语,徐璟恩见有了缓和的余地,兴奋地拉着孔伊诺的手,“伊诺,我们走吧。”

        判官对徐璟恩道:“皇上,我有些话叮嘱你,我们可不可以单独聊聊?”

        韩琦警觉地拦住,徐璟恩忙阻止说:“当然可以,朕随你便是!”

        判官带徐璟恩远离众人,拐过密林,来到一片荒芜之地,“大禹皇帝,我直言不讳了,我家小主子身怀有孕,还有不到六七个月寿命,临盆之时,她会逆血而亡,余生短暂,请你多庇护她,多关爱她,时日不多,让她快乐无忧,待她咽了气,我们要把她的尸身带回渊魔山,水葬渊魔山谷下,这是我们的惯例,不能破,三百仞深下,圣女的冰棺已经顺天而成,诅咒无解,冰棺一旦借灵力幻化而成,等待她的就是死亡,即便是死,也要魂守渊魔山,宿命所归,待小公主长大成人,她重蹈覆辙母亲的命运,周而复始,一代代……无法破解……”

        “不,我绝不会让伊诺死的,也不会让自己亲生女儿去死,我会想办法救她们,即便是我死,也要救她们……”徐璟恩眼睛通红,他想起了东楚世子死时的神态,那匪夷所思的地形图,暗示着什么?向死而生才是王道,才能救她们母女,徐璟恩暗暗下定决心,改天换命,一个大禹皇帝的命换两个最爱的女人重生,也值了。

        欧阳先生很纳闷,皇上一声令下,就在苍穹山脚下安营扎寨,他并不急迫地回天京城,似乎有心愿未了,苍穹山,惟余莽莽,好似是龙头的犄角,高高耸立,仰望山体,雾气腾腾,诡秘莫测,透着一大股子幽怨,让人望而生畏。

        大禹皇帝与皇后的军帐被围在中央,周围层层守护,铜墙铁壁,坚不可摧,判官武菱也被挽留住,驻扎下来,有个白衣侍卫上来禀报,看到罗刹女彩衣等人从荒冢岗赶过来,判官悬着的心总算安定下来,有惊无险,其他人无伤无痛就是庆幸。

        孔伊诺还是带着情绪,徐璟恩脉脉含情,逗她开心,“伊诺,你说我们的女儿长得像你还是像我?”

        “嗯?她一定很淘气爱耍性子,在我肚子里折腾来折腾去,特别是饿了的时候,搅得我全身无力,一定是像你,不懂事……”

        徐璟恩抚摸着孔伊诺的小腹,“她能感觉到我手心的温度吗?”他耳贴着孔伊诺的小腹,温柔地呼唤,“长宁,你听到爹在呼唤你吗?若是听到,动一下……”

        孔伊诺的小腹真得鼓了一下,忽得又沉了下去,孔伊诺笑道:“你叫她什么?长宁?我给她起了名字叫红灵珠。”

        “她是我徐家女儿,名字自然由我这个做爹的来起,徐长宁,长长久久,安宁长久,长命百岁,她长大了,嫁人生子,一辈子安康顺畅,无病无恙。”

        听罢徐璟恩的一席话,孔伊诺有些伤感,“可是……她是第五代圣女……”

        “她也是朕的公主呀……伊诺,假如有一天,我死了,你守着咱们的女儿,好好生活,把她抚养成人,待她出嫁之时,把她妆扮美丽送上喜轿,也算是人生圆满了……”

        “为何要这么说?你怎么了?哭了?”孔伊诺看到徐璟恩眼角带泪,疑惑不解,“徐璟恩,你怎么了?”

        “没事,我是高兴的……初为人父,一种责任感,我担心做得不够,爱你们,伊诺,舍不得你们,若有来生,我们二人还做夫妻,长宁还做我的女儿,我们三人永远不分开好吗?”徐璟恩哽咽住了,此时此刻,心情复杂,难以言表。

        他紧紧拥抱着孔伊诺,内心是崩溃的,“伊诺,用我一个人的命换你们母女二人的命,值得。我无怨无悔,你们要好好活下去,长宁就交给你了,把她养大……”徐璟恩悄悄流泪,无限的不舍,泪水浸透了孔伊诺耳边的发梢,孔伊诺依偎在徐璟恩怀里,感受着徐璟恩炙热的怀抱,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倦怠之感袭来,她太累了,也不知多久,沉沉入睡了。

        月近圆人团圆,意境深远,美好时光转瞬即逝,该面对的还得面对,人间很美好,难舍难分,终究逃脱不掉世态艰难,难以掌控自己的命运,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那“一二”的温情撑着他,给了他赴死的决心,义无反顾,飞蛾扑火,奔向那束光,即便自己粉身碎骨,也决绝干脆,徐璟恩再次亲吻孔伊诺,“伊诺,我走了,好好活下去……永别了,我的公主,我的长宁……”

        徐璟恩连夜来到议事军帐,欧阳先生和韩琦见他执笔留下遗诏,惊诧之余,焦急之下问其原由。徐璟恩沉默不答画出了祭坛的示意图。

        “欧阳先生,你看,这是梵文,我也是略懂皮毛,大概意思就是,大禹皇帝像东楚世子一样,自尽在祭坛之上,就可以改天换命,扭转乾坤,改变圣女命运,圣女就可以脱胎换骨,像普通女子一样,生儿育女,不再逆血而亡,我就是大禹皇帝,我可以救伊诺救我们的女儿,所以我决定一死,挽救妻儿性命,请欧阳先生助我一臂之力。”

        说完徐璟恩倒头就拜,“请先生相助……救我妻儿性命……”

        韩琦张大嘴巴,惊得目瞪口呆,欧阳先生也是一怔,惊愕失色,“万万不可呀,陛下……您是九五之尊,不可呀!”

        “请欧阳先生成全我,这是遗诏,我若死了,扶持六皇子徐璟轩继位,璟轩年幼无知,还请欧阳先生尽心辅佐,泱泱大国,就交给先生了……”

        韩琦和欧阳先生惊慌失措下,也跪倒磕头,“请陛下收回成命,万万不可,使不得,陛下此举,恐危社稷,不可呀!……”欧阳先生几乎哭出来了,他费心费力辅佐明君,孰料,徐璟恩疯癫举动,情愿一死,救小圣女母女二人,放弃大禹,放弃自己的生命,这是多大的决心啊,扣人心弦。

        徐璟恩再次叩拜,“请欧阳先生满足我最后的心愿,为了救伊诺和腹中骨肉,我甘愿一死,以一腔热血祭了鬼鲛,只要能换回她们两个性命,死得其所,无悔的选择。”

        欧阳先生一下子被震撼了,他无奈地说:“这神秘的祭祀仪式需要借助天时地利,陛下既然决心已定,容臣研究研究,稍有不慎,万一不成,前功尽弃,得不偿失啊!”

        韩琦在旁边劝慰,“陛下不要心急,再考量考量,这可是大事,不能冲动行事,人命关天,何况您是当今天子,细微之处,掌握其中,一切皆不能草率行事。”

        “是呀,陛下别逼臣,臣对巫蛊之术,并非精通,容臣翻阅古书研究一下,做好万全之策……”

        徐璟恩点头,“还请欧阳先生尽快安排,伊诺等不及了。”

        欧阳先生与韩琦望着徐璟恩离去的背影,感慨万分,“陛下破釜沉舟,一意孤行,为了小圣女,不要自己的命了……”

        “怎么办?不能让他越陷越深,红颜薄命,强求不来,大禹不能没有他,他是大禹皇帝啊,若真是徐璟轩那个毛头小子继位,大禹风雨飘摇,岌岌可危了。”

        徐璟恩回到军帐,看到孔伊诺恬静地睡着,气息一起一伏,睡得深沉。徐璟恩脱下外衣,躺在她身旁,睡不着,轻触孔伊诺的小腹,“徐长宁,爹等不到你出生了,看不到你模样了,你要孝敬你娘,她为你受了不少苦……”

        欧阳先生并未真得打算帮徐璟恩实现他的夙愿,而是一拖再拖,找各种借口托词,“陛下,时机尚未成熟,那个巫术有欠妥善,臣还在考究,容一阵子吧?”

        “欧阳先生推三阻四,是有意抗旨吗?”徐璟恩沉着脸,冷酷极了。

        “臣不敢,臣一面翻阅古书,一面广集民间的江湖术士,祭祀必须遵守禁忌和仪轨,我们前往祭坛一探究竟,既然东楚皇陵是进祭坛的必经之路,臣准备下墓室,研究一番,再另做定论。”

        徐璟恩点头答应,“先生何时动身?”

        “陛下,三日之后,三日后即是七月十四,鬼年鬼节,阴气旺盛,说不定能探究一二,有新的发现。”

        徐璟恩从怀里掏出一本发黄的古书,“七月半,鬼鲛现,万灵气运,真龙生祭,血染圣坛,改天换命,圣女蜕变,自得心开,因果轮回,天道宿命,七情六欲,阿修罗道,涅槃重生……这是我从东楚皇陵棺椁旁拿出来的,请先生过目……”

        欧阳先生打开古书,愣住了,里面的确有这段记载,七月半,香炉点燃,祭品供奉,引灵铭文,大禹帝君,身披红袍,披头散发,端坐祭坛,铜铃招魂,鬼鲛浮现,藉神光力,化解诅咒,祷告苍穹,血肉捐躯,月圆之夜,过眼云烟,繁华三千,尘埃落定……

        书后面被扯掉了一半,残破缺失,欧阳先生看罢,“陛下,书中并未陈述血祭后,小圣女真得能蜕变成凡人,万一……万一……这只是一个惊天的阴谋呢?”

        徐璟恩苦涩一笑道:“即便是个阴谋,我也要一试,救自己的妻儿责无旁贷……”

        欧阳先生看到徐璟恩面对死亡,冷静得让人害怕,小圣女的宿命论也是徐璟恩的归属,他们二人息息相关,灵魂眷侣,超越自我,无私的付出,升华到了极致。

        而孔伊诺并不知道徐璟恩在秘密地策划祭祀,四大护法玄虚和巫女赶来了,一路寻来,众人齐聚一堂,在判官的军帐里,叽叽喳喳,兴奋地谈笑。

        罗刹女慈祥地望着孔伊诺,“你呀,不管不顾地跳了下去,判官怕你出事,也跳了下去,我这心里忐忑不安,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罗刹姨,你不是担心我吧,我是水生水长的,淹不死,判官水性虽好,不过是一介凡人,你最担心的是他吧……”孔伊诺贴罗刹女耳边,还不忘调皮地奚落一番。

        “鬼丫头,就会耍贫嘴……”

        侏儒哥也在嘲笑武菱:“你呀帮倒忙吧,没被山猫吃了捡了一条命,掉下山崖,没淹死,算你命大!”

        武菱一拍胸脯说:“我有神剑帮助,还抓了一个妖女呢,来,过来呀,让大伙瞧瞧,你就是我的俘虏!”

        武菱招呼妖女,妖女吓得躲在军帐的桌子后面,露半张脸,“饶命啊,我知道错了,改邪归正,重新做人……”

        巫女拉过她说:“瞧瞧,造孽啊,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你们可别吓唬她了,猫姥姥跑了,其他的妖女都死了,别一口一个妖女的,同是天涯沦落人,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你叫什么名字呀?”

        “姐姐真是好人呀,我叫狸花……”

        “切,还是只猫……”玄虚在旁边插嘴,一抬眼看到判官盯着他,吓了一跳,“为何盯着我,才见面就看我不顺眼,要揍我?”

        判官二话不说,揪着他耳朵出了军帐,玄虚“哎呦,哎呦……”地叫着,“干什么?放手,我又没得罪你啊……”

        彩衣见到判官带玄虚去了一隅偏僻的山坡,心生疑窦也追了出来,听到判官跟他要冲虚真经,“冲虚真经呢,给我……”

        “你要它干什么?是小姐送给我的,你要抢过去?”

        “是,小主子后悔了,让我跟你要回去……”

        “瞎说八道,是不是你觊觎宝物,想占为己有,小姐刚才看到我,怎么没提起此事,就是你不怀好意,惦记我的东西……”

        “拿来……”

        “不给!”玄虚收紧背上的包裹,判官伸手去抢,彩衣上前制止,“哎呀,你不讲理呀,这是小主子送玄虚的,他日夜不离身,爱不释手,君子不夺人所爱,你蛮不讲理!”

        判官气得手指彩衣,“吃里扒外的东西,才认识这个伪君子没几天,就敢跟我顶嘴,太不懂事了,拿来,冲虚真经不能给他,他是外人……”

        彩衣撅着嘴都要哭了,“从小到大,我一直当你做长兄,对你尊重有加,你骂我,我找罗刹告状……”

        玄虚趁机跑了,抱紧包裹,他真怕判官抢了去,一口气跑出几里地,都岔气了,一想,不对,怕他做甚,找伊诺撑腰呀,我跑什么呀?

        他扭身回来,当着众人,判官白了他两眼,心道:“夜深人静的时候,再索回冲虚经,这时候不理你!”

        玄虚是多聪明,被判官瞪了一眼,心眼一转,计上心来。

        黄昏时,徐璟恩令人在军帐内大摆宴席,热情款待四大护法等人,四周灯火通明,美酒佳肴,山珍海味一应俱全,众人齐聚一堂,徐璟恩一身紫色龙袍,而孔伊诺身穿紫红色的凤氅,雍容华贵,天造地设的一双,两个人四目相对,深情款款。

        武菱是醋意大发,一边大口嚼东西一边气鼓鼓地小声絮叨,“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皇上吗?投胎投得好吧了!”

        狸花痴痴呆呆,“我也想与你恩爱一场,也不负春光,公子不嫌弃小女子,小女子伺候公子……”

        “犯病了吧,花痴病,趁早打住,我嫌弃你……”武菱不解风情地怼了她一句,狸花气得哼了一声,“嫌弃也没用,我跟定你了……”

        玄虚紧挨着彩衣,两个人嘀嘀咕咕的,玄虚拿出冲虚真经塞给彩衣保管,以防判官顺走了,彩衣把冲虚真经藏在茶盘底下,玄虚又使眼色又皱眉,觉得不妥,彩衣左右瞧瞧,没地方藏呀,玄虚示意她藏裙子里,彩衣瞥了他一眼,架不住他的无赖,只得把冲虚真经藏在裙子下面,遮盖住,两个人故作轻松,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吃吃喝喝。

        欧阳先生和韩琦与众人一一敬酒,觥筹交错,判官沉着脸,面如止水,勉强寒暄一下,四大护法没有表现出多么喜悦,他们更多的是担心忧虑,孔伊诺看徐璟恩的眼神清透,闪着光,如初见一般,徐璟恩对她也是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看孔伊诺的眼神含情脉脉,在众人眼中,一对恩爱夫妻,羡煞旁人,然而众人皆知,这对恩爱夫妻的劫难即将到来,面对爱人的生离死别,何尝不是人间灾难?

        经历了万般劫难,身不由己,世间聚散,皆有定数,谁又能看得通透,磨难之后,当生则生,当死则死,死者慷慨而去,而留给生者的,是生不如死的伤痛,浓郁的忧伤,如影随形,刻骨铭心,更是伤人肺腑,痛入骨髓,永远不会消散。

        欧阳先生想到若真是徐璟恩的死,成就了小圣女,小圣女惆怅满怀,余生岁月,郁郁寡欢,或许女儿的出生可以慰籍失去爱人的悲哀,以命换命,花开花谢,月盈月亏,流年似水,多长时间抹平心里创伤,小圣女岂不是忧郁沧桑,度日如年?

        判官和罗刹女想到的是,若小圣女生产之日,逆血而亡,徐璟恩是否看开,看淡,生命的尽头,小圣女从容面对,一笑循世,徐璟恩呢,两败俱伤,生死相随,还是千帆过尽,淡然处之,繁华落尽一场梦,一切随风而散。

        徐璟恩是大禹皇帝,肩负重任,世态炎凉,浮生之嗟,或许小圣女只是他此生遇到的一道风景,世事情义,幽冥永隔,他不会沉浸悲伤,良辰美景,转头即被另一道风景迷住,也是合情合理,人之本性如此,激起的涟漪终会化散而去,从淡化到忘记,无情且短暂,生命长河中的一节流水而已。

        两拨人两种思想,有理智冷静的,有偏颇执拗的,罗刹女脸色难看,越想越气,心中愤懑,替小圣女不甘心,不值得,倏得站起来,“坐下!”判官拉了她一下衣袖,“又冲动,想干什么?”

        “是他害了小主子,若是小主子宾天了,我就杀了他,让他到黄泉之下陪小主子,绝不让他好过……”罗刹女咬着牙,愤愤不平。

        判官又低声说了一句,“坐下,现在还不是时候,是不能便宜了他,若是小主子真有个三长两短,他就是陪葬品。”

        罗刹女看了他一眼,彼此产生共鸣,“现在还不到时机,等待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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