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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情恨难解


月色如白纱,被风吹着透过窗子,在屋子里飘荡。

        昌德帝梁文肃子息薄弱,有四个公主,两个儿子,除却太子梁岫琛与景云王梁岚璋再没有听说还另有一个皇子。秋以桐觉得眼睛里是朦胧的,直朦胧到脑海里,“七皇子?皇上倒有个六公主,从来没有听人说还有一个七皇子。”

        黄七庄重地道:“世人极少有人听说过他,我会知道是因为我的命运与他相似,父亲觉得我不成气,曾拿我与比较。”

        “为什么?”秋以桐从这话里听出一丝希望,只盼着是另一个传奇人物。她虽然还觉得冷,可是身体已不再麻木,不愿意再留恋仇人的怀抱,从黄七怀里挣脱,坐了起来。

        黄七亦坐起,将貂裘披在她身上道:“他名字是梁瑞岑,出生时脸上便有一块黑色胎记,渐渐长大,脸上的胎记也渐渐长大,成了一个龙形。皇上心惊,觉得七皇子面有黑龙既有碍观瞻,必然还有些不详之意。皇上便请相土入宫来看,那人说梁瑞岑将来必定是一个杀害兄弟,夺取帝位之人……”

        秋以桐听到这里,便冷冷地说:“这种话怎么可以相信,所谓的相士都是故弄玄虚之辈!”

        “可是皇上信了!”黄七语气里有些怒意,“他渐渐年老,疑心愈重。可是要他子息薄弱,又仅有太子梁岫琛、五皇子梁岚璋还有梁瑞岑这三个儿子,不忍心将七皇子杀害,便向相士求破解之道。相士道,只要七皇子脸上的胎记可除去,便是一个纯良、于国于民有益之人,不会危害他人。可是御医用尽的方法,始终没能将他脸上的龙形胎记除去。相士算出七皇子命中该有一位贵人,这位贵人会让梁瑞岑脸上的黑龙胎记消除。可是这贵人可遇而不求,且不能封固于宫中,劝皇上将七皇子寄养到宫外。”

        秋以桐听了,寻思一会儿道:“这也许是梁瑞岑不想再受宫中之人的白眼,找了理由躲出去清醒!”

        黄七微笑道:“你与他未见倒很了解……只是出宫时的他不过才五岁,还不懂得‘白眼’一词。他的母妃原是一位将军之女,女儿之身却不爱红妆爱武装。因为她颇会一些武艺,飒爽英姿与宫中那些娇滴滴的女子着实不同,皇上贪新鲜,便收入宫中。她生性孤傲,不愿意自己与儿子受此流言菲薄,于是买通了人,编排了这一番,带着梁瑞岑出宫去了,自此再也没有回去。皇上也不喜他人提到七皇子,渐渐地这个人在宫里,便有剩一下影子。”

        “原来如此……”秋以桐微垂着头,“梁瑞岑的母妃真是可敬可叹,想那宫中……”沉吟了半天,终究也想不出宫中是什么样的,便像是梦呓一般一叹,“哪有江湖自在!”

        黄七盯着秋以桐那张仿佛是丧失了魂魄的脸,浮着一层苍白,如同一朵被裂日晒久的花,有些焉儿地歪在枝头。小心地伸出手,扶着她的脸道:“其实江湖也不见得有多好,你看你成了什么样子!如果我早些遇见你,绝对不会让你吃这么多苦。”

        秋以桐眼里一凛,打落他的手,直起头来盯着黄七,那冷酷目光令黄七一愣。“原本我多么平静地生活着,不过是跟师弟出去了一会儿,回来便看到师傅惨死!黄七,我会有今天,都是败你所赐!”秋以桐的眼神利如宝剑,回想到兰若华去世时的情形,脸色沉如乌云,轻轻震颤,随时都会泪如雨下。

        黄七皱着的眉头下泪光泛泛,哽咽着说:“我……我们遇见的太晚了……假如我们可以早些相遇,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伤害……”

        秋以桐怒吼道:“什么是早,什么是晚?黄七,你存了谋权篡位的心,根本就不可原谅!”其实她根本不关心江山在谁手中,她只是想寻到更多痛恨黄七的理由。

        黄七道:“什么叫‘谋权篡位’?梁文肃的皇位也是从燕家夺来的,自小我就被人百般看不起,且无论存不存着这份心,皇上总有一天也会因为猜忌将我家灭门!我不能坐以待毙……”

        秋以桐不由得想,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他也不会落得如此。可是这一切的罪责到最后,竟全在她身上吗?那么眼前这个满嘴谎言的人又该如何!

        她不想再听他说话,可是黄七清越满富感情的声音和明息香的气味一般,不是你挥一挥就会消失不见的。不是颜色,不是图画,你不愿看,它们便静静地在那里,乖巧柔顺,从不打扰。

        黄七的声音有种划破长空的力量,不可阻止地在她左右。她想从中逃出,便哭着说:“我不管什么皇位,不管天下,你不要说了……我只是想让仇人便是仇人……”

        黄七却还是接着说:“就如同你要逃出春丽院一样,我也想把自己的命运握在手中,凭什么只是因为长相,我就要忍受那些令人作呕的目光!”

        秋以桐推他,叫他离开,“你跟我说了这么多,我已都明白了,我不会一蹶不振,会去完成师傅、师祖的遗愿。梁瑞岑若是锦衣少年,又是一个重信重义的人,那便是兵书最适合的主人。你走吧!走啊……我是个没用的人,娘亲的仇我报不了,杀了师傅的人就在面前,我也依然动不了手……你走吧,走啊……”

        黄七却捉住她的手问:“为什么动不了手?为什么……”这个问题多么残忍,可是黄七想知道答案。

        秋以桐红肿的眼望向他,脸庞是陌生的,可是眼神多么熟悉。往日那些叫人醉心的绵绵情意,此时浮到心头全是破碎的心。无数的锋利碎片横在喉咙,她想要咽下,却不能够,“因为,我爱你啊……”她说出这一句,便觉得无数的罪恶压在心头,羞耻而无奈。她不敢看他,低下头哭了起来,一遍遍在心里想,你如果不是我的仇人就好了……那种深深的绝望,又不肯放下的希望全都跃上心头,沉得她透不过气来。

        她一时间喘不上气来,不去看黄七,只觉得他抱了自己一下。他颤抖温柔的声音在她头顶回旋:“有你的爱,我死而无憾……”她回味着这句话,就当真喘不过气来了,身子一歪,蜷缩在那件皮毛浓密的貂裘上昏了过去。

        人的脆弱在于自己根本做不了自己的主,如果可以,一睡不醒有多好。可是秋以桐仍旧是醒来了,眼睛红肿,即使努力地睁着也觉得自己是半眯着的,混沌未醒一般。她回想到昨晚,想到自己终于见到了黄七的真面目,模糊模糊的的确很女相,可是细一回忆,分明、清晰的唯独眉眼。

        激荡的情绪被压制下去,体内的寒气也便温顺起来。正是近六月的天,清早空气暖风中虽然透着凉凉的水气,可把貂裘披在身上,还是可笑得紧。与黄七之间有太多的情与恨,可是秋以桐心底还是感激的,感激他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她走出房间,便见门口的走廊之上,陈广生靠墙坐着睡得正香,而郭茜痕把他的手臂当成枕头,依靠着甜睡。即使睡着,郭茜痕也是嘟着嘴,仿佛梦到什么不满意的事情,屈蜷在那里,小小的身体可怜可爱。虽然经历了太过痛苦,秋以桐看到这情形还是在不觉间微笑出来。又想到他们是为守着自己,十分感动,轻步走开不去打扰,在心里想,日后我一定要保护好他们。

        她又来到周潜光的房中,果然见风不殆还睡着。她做好了饭等他们醒来,他们醒来后还担心地找她,却见她没事人似地招呼他们吃饭,倒愣住了。她压住所有仇与怨,因为路还要走下去,无论如何都要走下去。

        秋以桐与陈广生在风不殆的指导下白日里修炼“齐物神功”,这可把郭茜痕气坏也急坏了。她没有根基,得风不殆这样的名师指点才学会一些偷机取朽的功夫,飞檐走壁是没有问题,遇到真正的高手还是没用,比如上次便轻易被白心让擒住。

        风不殆为了让陈广生与秋以桐认真修炼,便天天带着郭茜痕往林子里走,说摘野果、打野兔都是学问。郭茜痕轻易还是不肯信,可是她单纯的心思,哪里敌得过风不殆的老谋深算,很快便满山追着野兔跑。郭茜痕每每将野兔捉到手中,总会想起只手能撕掉一条猪腿的李敬,絮絮叨叨地跟风不殆说那人有多英雄。

        风不殆实在听烦了,靠着山石坐着说:“小茜儿,你说一个小小个的姑娘,动不动都是‘撕猪腿’这样的话,不觉得……咦……”嫌弃地一挥手,仿佛有血溅到自己身上。

        郭茜痕认真地瞧着在火上正靠的兔肉,拨一拨火道:“那怎么了,这就叫英雄气!”

        风不殆一撇嘴,笑问:“那后来那个英雄去哪儿了?”

        郭茜痕便说:“谁知道啊!我们正烤着肉,我大哥也不知道是闻着肉味找过来了,还是听到我声音了。反正就是找到了我了呗,李敬说他还有事便也走了,我也是长久没见家人了,便和陈个子一起跟着家人进城了。”

        风不殆道:“你大哥鼻子那么灵?”

        郭茜痕“嗤”了一声儿,“饿的时候谁的鼻子都灵,哪里放着吃着,老远都能闻出来!”

        “说的是!”传来一个浑厚欢快的声音,随着这声音便是一阵脚尖滑过草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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