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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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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仙山产有橦木,橦木敦实,油磨后不扎嘴、不渍汤,与贫寒人家用的普通木碗截然不同。

        对远的人来说,橦木碗是贵价物品,对望仙山的人而言,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常有乡民砍去制成木碗木盘,说是那木里盈盈散发出的幽香对身体好,可延年益寿,但何姨识药,叮嘱过虞昭昭,这碗不可与鼠尾草和灯笼丝两味药共用,初尝无碍,但只需吃上七七四十九日,便能置人于死地,且杀人于无形。

        小鱼儿见虞昭昭一副半条魂都吓没了的模样就知不对劲,自己也快吓尿了,赶紧上前伸出手在虞昭昭眼前挥了挥,“姑娘,何姨的话你又忘了,什么药都要往嘴里送,咱们只是懂点药理够用便可,作甚么学那神农尝百草,要真碰到毒药怎么办?”

        小鱼儿又挥了挥手,她都快急哭了,“姑娘,我,我这就去喊神医来。”

        “我没事儿。”虞昭昭抓住了小鱼儿的手,“给郎君的药,再毒也不会一碗就没命,我心里有底呢。”

        这就是这药真有问题的意思了,小鱼儿不知所措地捂住嘴巴,“姑娘,这……”

        虞昭昭将食指竖在嘴边示意小鱼儿噤声,“莫要打草惊蛇惊动了旁人。”眼下这整个偌大的国公府,虞昭昭能相信的也就眼前的小鱼儿了。

        小鱼儿点头如捣蒜,两掌使劲往衣裳上蹭擦,不过一小会儿,已经满手冒汗。

        虞昭昭心里不由一沉,她何尝不是被这碗药给惊住了,原以为府内之人将沈粲视作瘟神已是闻所未闻,谁知这人已经半死,还有人要赶着送他一程。

        这么怕他醒过来?

        虞昭昭心里拿不住主意,不知是谁人这般恶毒,偏生她如今对这府里的一应人□□务都知之甚少,也不敢笃定是谁。

        但对方想要沈粲死,那便是同她作对了!他死了她怎么办?虞昭昭如今总算弄明白了,克夫不好听,寡妇不好听,造娃娃更不好听!

        为了这桩事儿,虞昭昭这个不怎么信神神道道的人,近来时不时便问王母娘娘安,问玉皇大帝好,盼着能感动天地,让沈粲能醒来。

        想要谋害朝廷功臣?坏了她的好事儿?

        虞昭昭在心底“哼”了一声,偏不应了,单是残害忠良这一点,老天爷也会同她站在一边儿吧。

        思及此,虞昭昭登时觉得自己满头光辉,做的是一件为国为民的大事儿。

        能这般想得开的,也就这姑娘了。

        虞昭昭唤小鱼儿取来一条白布棉帕子,将碗中的药一点点,一勺勺洒在那帕子上,小鱼儿一头雾水,实在看不出自家姑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待到碗中汤药见底,虞昭昭才谴了小鱼儿去前面唤秋月进来。

        秋月进里屋时,就见虞昭昭正卷着一圈棉帕子在替沈粲擦拭嘴角,秋月也不多话,收拾完药罐子便端着漆盘退下。

        这秋月便是虞昭昭怀疑的第一人,她是知道,还是不知情呢?药方是傅神医开的,药是秋月熬的,碗也是秋月备的。

        虞昭昭换了一只手撑在下巴,若要说秋月是始作俑者,想必可能性比较小,但若背后有人,只是借了秋月的手,秋月是被当成傀儡,还是也是知情的呢?但总归最后不会有好下场便是,虞昭昭已经在心中默默替秋月点了一炷香。

        那么傅神医呢?

        治病救人乃是医者本分,但却并非每位医者都是菩萨心肠的,奸商有之,奸医亦有之。

        以上种种,都无疑让虞昭昭深感肩上重担的艰巨,未曾想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弱女子,竟然被老天爷钦点来拯救沈将军,那得是万万里挑一了。

        甚好甚妙,就当是积德了。

        一整个晚上,虞昭昭都拧着眉以手支颐,保持着同一个思考的姿势,若想要救活沈粲,或揪出幕后凶手,就必须获得傅神医的支持。

        虞昭昭换了只手,只是不知这傅神医知不知情,亦或他们本就是同一伙人。

        这虽离谱,却也并非没可能,但事到如今总要一试,虞昭昭感到十分惆怅,也许傅神医被收买了,但若她想挽救沈粲,不让自己在他去后孤立无援任人宰割,定必须探探底。

        虞昭昭躺在矮榻上,眼珠子骨碌碌转着,心里莫名有些小兴奋小刺激,明早便可试探一下傅神医,这几日与傅神医多有交谈,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瞧着不像坏人,虞昭昭是万分期待他同自己站在一边的。

        想着想着,虞昭昭是带着笑容入睡的。

        小鱼儿睡在地毯上望着自家姑娘,见她居然可以睡得这般香甜,便想着这事儿定有转机,一颗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也跟着沉沉睡去。

        虞昭昭在国公府的第七夜,总算没弓着身体次日滚到地上醒来。

        虞昭昭推开窗户往外望去,阴沉了几日的天总算咧开一道口子,有日光洒在雪地上,院子顿时温暖了不少,虞昭昭深深吸了一口凛冽的空气,才又把窗户掩上,只留一道小缝隙。

        “姑娘,秋月的汤药已经送来了。”小鱼儿打帘进来道。

        虞昭昭点点头,回身接过漆盘往沈粲身旁走去。

        却没有立刻滤药渣喂药,而是就跪坐在沈粲面前等着。

        屋外传来傅神医到来的禀报声,小鱼儿领着傅神医进来,见虞昭昭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一动不动,便问,“姑娘,还未用早膳,可是饿得慌,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再伺候郎君?”

        虞昭昭打发了她出去,只对傅打声道,“傅神医,我这腿跪麻了,有劳你帮我在次间桌上拿个药碗来。”

        傅打声听了虞昭昭的话,先是“哟”了一声,“这咋人还没死就先跪上了?”而后便放下怀中抱着的金丝虎,往外走去。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虞昭昭已经知道傅打声便是大魏鼎鼎有名的西南毒王,便是毒蛇碰见他都要绕道而行,而且这名号还是傅打声自己告诉她的,这毒医终日神出鬼没,出现在这国公府,众人也只知道他是神医,并不知他就是毒王。

        “你这是啷得哩个意思哦?”傅打声端着整个漆盘气冲冲地走进来,将漆盘放到虞昭昭面前,“你这是搞得咋样哦?给你师傅下鸿门宴哦?还是要跟我断绝师徒关系哦?”

        越说越离谱了,正因为这几日和傅打声混熟了,还拜了他为师,虞昭昭才不会想出这招呢。

        “我就是想试探试探师傅你嘛。”虞昭昭选择了说真话,犯错的人先服软,总是会死的比较慢的。

        傅打声见虞昭昭认错这么快,果然也气消了一半了。

        那漆盘上放着两个药碗,一个檀木碗,一个白瓷碗,摆明了就是想试探人的。当然了,傅打声也可以若无其事地拿其中一个进来,但正因虞昭昭知他并非这样阴狠深沉的人,才有此一试,果然瞬间就被点炸了。

        虞昭昭说完一句又赶紧补充,“我这下不就知道神医跟我是同一边的,不怕哪一天被毒死了。”

        傅打声鼻孔喷着气,“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天底下只有徒儿毒死师傅的,哪有师傅毒死徒儿的。我要是想毒死你,还会教你用毒的哦,想得美。”

        虞昭昭摸摸鼻子,指着沈粲道,“我这不是怕郎君被毒死嘛。”

        “毒死?”傅打声道,“这个龟孙子早就该给他毒死最好咯。不过你放心,这点药量还毒不死他哦,这孙子最毒,无毒不丈夫哦,怎么死都不会被毒死的。”

        “为什么呀?”虞昭昭对沈粲顿时起了兴趣。可惜每回说到这里,傅打声总要打住。

        “我咋个这么爱给自己找不痛快哦。在江南活得好好的,被这龟孙抓去军营当军医,驴都没有我这么惨。结果他又半死不活,又给这个龟孙子当住府郎中。”

        傅打声见虞昭昭端起药罐子要滤药渣,笑嘻嘻摸着胡子,“别白费功夫了,这药方本是防染风寒的,喂了也跟喂水一样,只不过加了几味混淆视听的草药。没想却被人钻了空子。”

        虞昭昭闻言顿住,既然确定了傅神医和自己是统一战线的,又道,“那神医觉得,是谁给郎君下的毒啊?”

        傅打声正在给沈粲号脉,闻言回头道,“那还能有谁哦?爹不疼娘不爱,一家子没一个有心肝的,这府里谁真想他活着哦?”

        沈粲的家事傅打声总不愿意多提,只是不知是不知情,还是不想跟虞昭昭提起。

        虞昭昭摸了摸下巴,将药罐子直接端到屋内的盆栽上倒掉,谋杀亲子,那到底是爹还是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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