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发酵
青年的手背一片血肉模糊，伤口不但深，还沾了层深色砂石与草屑。手腕露出来的部分也有些擦伤，但远不如手背那块看着心惊。
所有的人都担心地望着他，唯独受伤的人自己没当一回事。他用纯净水简单冲洗了一遍伤口，甩了甩手说道：“没事。”
余秋玄盯着地面那滩混着血的粉色水印，顿时觉得烦躁起来。
大庆努力劝说道：“祁哥，你这伤口需要包扎。喏，这里还被那个铁丝划了一道，必须到医院打破伤风。”
祁斐不为所动，“二十四小时内打都行，中午休息的时候去也是一样的。”
大庆又劝了一会儿，无计可施地看向余秋玄，“余老师……”那表情活像他是根救命稻草。
余秋玄斟酌了一番说辞，正要开口。青年已经喝止大庆，扭头说道：“只是皮肉伤，养几天就好了。现在摊子摆在这儿，不要影响了大家的进度。”
“现在是考虑进度的时候吗？”余秋玄瞪了他一眼，冷声说道：“威亚已经出了问题，出于安全考虑，曲导今天都不会再拍。”
“不拍之前那幕，总可以拍别的。”祁斐垂眸，瞥了眼自己的手背，“换身衣服，袖子放长一点，拍文戏不影响。”
一股无名之火腾地蹿高，烧得余秋玄眼前一花。
“祁斐！”声音大得惹人侧目，连余秋玄自己都吓到了。
他皱眉，轻轻推了青年一把。大概没料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祁斐后退两步，一屁股坐进椅子里。昂着头，表情无辜又无措。
大道理谁都懂，别的他也不想多说。余秋玄叹了口气，“祁斐，你要爱惜自己。”
这话听起来很无厘头，但的确是他的肺腑之言。原来的余秋玄很拼很努力，现在的余秋玄仍然如此。但却少了棱角，学会了适当规避风险。相应的，他不希望祁斐有一天走他的老路。
祁斐这回的伤的确不算重，有问题的是他不痛不痒的态度。
“身体是自己的。你不爱惜，耽搁的就不是几个小时，而是很多天。”
青年深深回望着他，眼底闪烁着他理解不了的晦涩波澜。
“好，我这就去。”
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简直让大庆快要喜极而泣了。
“谢谢秋哥，你是我亲哥！”
余秋玄：“……”不至于，真不至于。
不远处，曲明喆和在戏里客串角色的何明明并肩站在一起抽烟。
曲明喆：“你有没有觉得，小余的外表和性格一点都不符合。看着那么清冷的样子，结果脾气却比想象中急躁。不过，他和祁斐关系真挺好，好事儿。”
何明明吐着烟圈，一脸看透世事的沧桑，“外表和性格不符的又不止他一个。不过，一只猫跟一头狼虚张声势，看着挺好笑的。”
曲明喆：“……”这样形容两位主演，你觉得礼貌吗？！
最后，祁斐被带到东阳影视城附近的诊所处理伤口。曲明喆也临时调整了拍摄计划。
回到酒店，余秋玄感到自己身体被掏空。简单冲洗了一番，便直接上床休息。
刚有朦胧睡意，便被手机响铃吵醒。他闭着眼睛，摸索着手机接通，里面传来陶烁的声音。
“老余，睡了吗？”
“嗯。”
除了跟刘雯雯闹别扭那段时间，陶烁鲜少在晚上和他联系。想了想，应该不是因为白天的事。因为他专程嘱咐过黄龙保密，毕竟受伤的是祁斐又不是他。
“哦。”陶烁的声线透着一丝紧绷。
朋友这么多年，余秋玄太了解他这种语气的含义了。想说又有些为难，不想说又不得不说。
“怎么？难道是出了什么事？”但左思右想，又能出什么让陶烁纠结的事呢？
陶烁沉吟片刻，犹抱琵琶半遮面地试探道：“你今天回酒店没上网？”
“没。”
“是网上又出现了什么不好的谣言？需要我自己澄清？”网络舆论的厉害，余秋玄曾经见识过很多次。尤其是三年前，导致他重伤那回。人刚从icu缓过来，就有人说他卖惨炒作的。
也正是因为那回，他对舆论看淡了。毕竟，同一个人，昨天可能还夸得他天花烂坠，明天就可能对他冷嘲热讽。有什么意思？
“不止。”陶烁叹了口气问：“你今天跟祁斐在片场是怎么回事？即便他演得不好，你也不能推他啊。”
余秋玄：“？”大脑当机，忘记了反驳。
他听着陶烁说道：“现场到处都是摄像机，各家的站哥站姐，还有探班的粉丝。谁知道视频是从哪里流出来的？唉，你也不是冲动的人啊。”
余秋玄：“什么视频？”
陶烁不理他，继续碎碎念：“我早说了，像祁斐那种，沾上就是事儿。你还说他人好。退一万步说，哪怕你们之间起了龃龉，你打算收拾他，也该找个没人的地方。黄龙这小子一个打俩，不成问题。”
言语之间，居然存着种祁斐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的感慨。
余秋玄一脸黑线，听他越说越离谱，忍不住反问道：“我什么时候推祁斐？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陶烁：“当初接这个戏也不知道是福是祸，嗯？你说什么来着？”
余秋玄蜷着腿，摸摸仍有些不适的脚踝，“这其中必然有误会。”
“误会？可我看着确实像。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营销号都转发了，现在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发酵得厉害。祁斐的粉丝恨不得直接手撕了你！”
“可以想象。不过我确实没有。也许当时是在走戏。”
“可你当时大喊了一声祁斐，听声音确实有点凶。”陶烁有点懵，但本能相信余秋玄不可能对他说谎。
他静默片刻，“这样，我把那个视频链接发给你。我给你打电话前还联系了祁斐的经纪人，那边还没回话。如果只是误会那当然最好。”
“嗯，放心吧。”
余秋玄挂断电话，颇有种祸从天上降的感觉。
点开链接，一片嘈杂声里，他和祁斐等人清晰地出现在画面中央。祁斐背对着镜头，保持沉默，而他的表情则显得有些愤怒。
“祁斐！”
突然，他一边大喊，一边推了祁斐一下。青年冷不防一个踉跄，坐回椅子上。
短短十五秒的视频，刚放出不到两小时，观看次数已经近六十万。更别提上面铺天盖地的弹幕了。
“哇哦，这算职场霸凌吧？”
“真没素质！”
“余秋玄他有病是不是？祁斐招他了？”
被骂得相当惨的余秋玄：“……”等等，这画面有些眼熟。
再仔细一想，这不是白天他严肃督促祁斐前往诊所包扎，才发生的一幕吗？
他顿时又好气又好笑。
别说，这样掐头去尾被放出来。他的表现简直活脱脱是个恶棍啊！
他又来回看了几遍，心想：难怪……祁斐会立刻就范。原来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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