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般配
这天上午a组一共安排了两场打戏。一场是祁斐和余秋玄的，另一场则是祁斐对赵问夏。但因为赵问夏在b组也有拍摄安排，曲明喆就让余秋玄先在一旁休息候场。
接近六月，东阳温暖潮湿的气候转为炎热。层层叠叠的厚重戏服，镜头前看上去赏心悦目，穿在身上却成了漂亮的刑具。只要稍稍一动，便会立刻被汗水浸湿。
但余秋玄明白，现在还远没到最热的时候。真正的考验是七八月。到了那个时候，上午的温度和太阳就能让人热到崩溃，中暑晕倒并不少见。只希望拍摄能够按照进度完成，最好可以提前杀青。
他一边给自己打扇，一边幻想杀青宴的模样。
不远处，几名暂时闲下来的工作人员嘻嘻哈哈地聊着天，声音断断续续传到他的耳朵里。
“欸，你们有没有觉得祁老师和赵老师特别般配啊。”
“嗯？你不是一个人。我原本还以为赵老师贯彻的是独美御姐路线。没想到竟然也能如此甜美。好演员遇到好造型，绝了！”
“啊，黑衣青年和红衣少女。磕死我了！原著里萧茹对北堂千山是单箭头吧？”
“单箭头谈不上，应该说是朦胧的好感吧。典型的年少时遇到太过惊艳绝伦的人物，之后无论遇到谁总是免不了同他比较。所以萧茹后面都是只搞事业。”
后面说了什么，余秋玄也没再用心听。他将视线调转到场内，那里正拍摄到萧茹被北堂千山夺取兵刃的一幕。
少女睁圆眼睛，望着那位不出十招制胜的青年，用力跺跺脚，仿佛一只软糯的猫儿。
刹那间，少女的脸上闪过不信、愤怒和一丝几不可见的娇羞。
赵问夏是典型的天赋型选手，表演极富层次，具有强烈的个人风格。而面对这样的对手，祁斐接住了。
他的表现恰到好处。无论是站立的姿势还是反应都彰显着，此时站在镜头前的人是尚没有经历过风霜的北堂千山。他有着王公贵族的淡然、青年侠士的明朗，还带着书中描述的，西北人独有某种恣意洒脱。既不会主动欺辱别人，也不会乖乖被人欺辱，哪怕面对的是个年轻姑娘！
余秋玄不禁有些纳闷。这样的祁斐，和他之前看到的，各种视频合集里略显僵硬青涩的祁斐似乎不是同一个人。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开窍”？
基于祁斐现有的表演情况，余秋玄不认为自己有指导他的资格。相反，对方在某些地方的细节处理十分有趣，甚至给过他不少启发。正确的说，他们之间应该是相互切磋才对。
余秋玄在心里默默将“指导”二字用粗黑线划掉。
另一头，曲明喆刚喊完卡，两位演员之间的玫瑰色化学反应瞬间消失，令先前小声议论的工作人员发出一声哀愁的叹息。
祁斐摆着张公事公办的扑克脸，朝赵问夏微微颔首过后，离开了镜头。而赵问夏冲余秋玄所在的位置挥挥手，开始补拍近景。
余秋玄：“……”
少年！你的温柔体贴呢？你的大方周到呢？这种时候难道不该跟心动对象温言交代几句，刷刷好感！
正在思维发散，祁斐已经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他接过大庆递给他的矿泉水，快步走到余秋玄旁边的位子坐定。
坐了不出五分钟，青年掏出几颗糖。自己剥了一颗塞到嘴里，顺手递给余秋玄两颗。
“余老师吃糖。”他含糊地说道，十分的温良乖巧。
余秋玄：“……”该说什么呢？这也太直了！但凡把这功夫用在女孩子身上，滴水穿石啊！
“余老师？”
“嗯，好的。谢谢。”
罢了。对于不懂得把握机会的人，还是得帮忙制造制造机会的。余爱操心业余红娘秋玄手握糖果暗下决心。
四十分钟后，赵问夏带着助理乘车匆匆离开，紧接着就到余秋玄和祁斐的戏。
趁赵问夏补拍的空档，祁斐已经换了身衣服。与先前那场优雅的空手夺白刃不同，他的腰间别着把带鞘的长刀，平添了几分江湖人的利落萧杀。
长刀青麟，北雍名匠月如华打造。因刀柄雕刻着精美的麒麟图样，刀身出鞘有如流水的青芒得名。
整个剧情当中，北堂千山是唯一一个频繁更换兵器的角色。前期除了一把描绘有万里江山图的折扇，就是这把青麟刀出场最多。中期还有不少使用弓箭的场景。后期除了顾良弼赠予的秋霜剑外，还有战场上的□□梨花白。
虽然曲明喆不会固执地要求祁斐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但至少需要耍得像模像样。所以比起其他演员，祁斐在这方面更下过苦工。
也难怪曲明喆一改原先有些阴阳怪气的态度，对祁斐日渐和蔼起来。
“威亚衣o了。顾良弼的兵器呢？”开拍前，工作人员开始查漏补缺。
余秋玄：“用真的还是假的？”为了防止破损，主要角色的兵器一般都会做好几把。不仅如此，根据拍摄需求，还经常存在真假混用的情况。
“这个场景无所谓，又不是什么高难度的动作。快靠近的时候，祁斐就停。”曲明喆不太在意地说道。
想想也对。余秋玄点点头，拿着剑站到事先测试好的位置上。虽然有身材差不多的替身演员，但曲明喆还是最大程度要求他们亲身上阵。
“开始吧。”
余秋玄对身处镜头外的祁斐比了个ok的手势，面色一整，暂时将身体交给顾良弼。
一小段文戏过后，祁斐被威亚推近。跟训练时相比，他的进步真的很大，动作轻松飘逸，一点没有当时的不协调或是紧绷。
“又是你！”顾良弼的台词到此为止，只等短兵相接时喊卡。
但大概是出于某种“经验丰富”的直觉，从祁斐滑过来开始，余秋玄便下意识感到有些不对。他顾不上镜头，皱眉看了一会儿，丢开手里的道具。
紧接着，他听到曲明喆大吼了一声：“速度太快，上面绞在一起了。小心！要断了！！”
同一时间，祁斐大概距离地面低于两米高、高于一米，但他应该完全没想过威亚会出问题。
当余秋玄展开双臂用力紧紧环住他的腰时，心里唯一的念头只有——
太好了！地面铺了缓冲垫，这么低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很快，他发现自己过分乐观了。哪怕祁斐很瘦，但终究是个接近一米九的男人，下坠的冲击力很快将他也拖拽到了地上。两人狼狈地滚出缓冲垫，翻了好几圈才将力道逐渐卸下。
翻滚时，他们不可控地撞向一侧的某个硬物，余秋玄很明显感受到祁斐的手掌覆在他的后脑勺，帮忙挡了一下。
青年低低的闷哼了一声，望向他的眼神却异常平静，仿佛从威亚上掉下来并不是什么恐怖的体验。
伴随着曲明喆的咆哮，工作人员迅速聚拢，焦灼的上前查看两人的状况。
“没事吧。两位老师。”
“能站起来吗？有没有什么部位特别疼的？”
“没有，还好。”余秋玄的头晕乎乎的。他躺在地上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眼睛。黄龙见状立刻打开黑色遮阳伞，同另一个工作人员一起把他从地上架起来。
“秋哥，你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就是吓了一跳。”余秋玄摇摇头，越过他看向先一步站稳的祁斐。
青年被大庆搀扶，背对着他看不清表情。
“余老师，您脖子后面有血！”因为惊讶，那位工作人员的声音显得格外尖利。
余秋玄一愣，用手抹了一把，掌心果然沾到了些没有干涸的血。
他盯着祁斐的背影，“这不是我的血。我身上没有伤口，只是脚脖子扭了一下而已。”
说着，他拨开人群，走到祁斐身边。
青年举着手腕，一脸风轻云淡：“没事的，余老师，这只是小伤。”
余秋玄眼角一跳。
伤口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外渗血，这算哪门子的小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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