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上火
据说，人在深夜的感知与白天不同——更纤细、更冲动，也更容易做出错误的判断。
余秋玄觉得刚才那一瞬间的“毛骨悚然”，只可能是种错觉！
何况……他想了想，又认为用“毛骨悚然”形容实属夸大其词。那是类似锥子入袋，即将刺破什么的紧绷感，叫人不自觉呼吸急促、心跳加速。
但当他即将捕捉到一缕关窍时，一切又如拨云见日，消失殆尽。
所以，一定是错觉。余秋玄望着默默吸烟的祁斐，心想。
青年像刚才一样，坐到椅子上。他的体态相当松弛。头微微下垂，香烟轻夹在手指之间，仿佛稍稍松开就会掉到地上。吸吐之间，白色的烟雾晕染开，模糊了他的面容。
世上大概有极少数人就有那样的本事。仅仅只是默默无言、看不清样貌地坐着不动，就能吸引旁人的注意力。
祁斐，一个二十四岁正值人生巅峰，对他亲切温柔关照的学弟。然后……？
虽然干出误读cp同人文的事，但余秋玄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好奇心深重的人。相反，对同事，他鲜少主动靠近。哪怕拍戏需要朝夕相对，他也总会和大部分人保持着不咸不淡，亲切但不亲近的关系。
但对这位学弟。兴许是因为长相太出众，光环太盛，人实在太好……林林总总许多理由加起来，他对祁斐多了份关注。
现在，余秋玄不得不承认，这份关注正逐步发酵，转为好奇。
他不太确定这种好奇究竟是好或不好。内心小人困惑地托着腮，蹲在原地画圈圈。
这时，青年的烟抽完了，抬头沙哑着喉咙问道：“余老师，还不休息？”
“嗯，马上。”余秋玄随口应了一声，指尖险些被燃烧了大半的香烟烫到。
他手忙脚乱地把烟摁灭，冲祁斐点点头，“那我进去了。晚安。”
“晚安。”青年也站起来，作势走向屋内。
尽管只在外面待了一小会儿，与祁斐之间几乎没怎么交谈。回到房间过后，余秋玄意外发现那些让他有些心烦的旧事靠边站了，心绪也平静了很多。渐渐的，睡意上涌。
他打了个哈欠，裹好被子，一夜好眠。
经过三五天的适应期，拍摄按部就班地进行着，转眼便到了第十天。
化妆间永远是轻松活跃的地方。尤其随着化妆师和演员之间、演员与演员之间熟悉程度的增加，连彼此开玩笑的尺度都比刚开机时更无顾忌。同理，吐槽也是如此。
原本脸上带笑，对人客客气气的化妆师，此时低气压拉长着脸，大声抱怨道：“不是吧。又一个？！”
嗓门一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正在上妆的祁斐身上。只见，青年弧度优美的嘴角旁不和谐地长了一颗痘。
如果是别人也就罢了，偏偏落在祁斐那张盛世美颜上面。别说，实在太扎眼了！
惊！天底下居然有如此不识时务的痘Σ(っ°Д°;)っ，拖出去斩了！！
余秋玄下意识脑补了一下祁斐粉丝的口吻，结果自己把自己逗笑了。
还好他没发出声音，也正低着头，配合化妆师助理佩戴玉冠。不然，想想实在有点社死。
那头，化妆师仍絮絮叨叨，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异样，“额的神啊，这才刚开机十天啊，还没赶进度什么的。一个又一个，这是想逼死我吗？”
她用遮瑕膏细细弥补，但始终达不到最佳效果。
不禁怀疑人生道：“开始是曲导，不重要可以略过。然后是张老师、赵老师……现在又轮到祁老师。怎么？咱们剧组的痘具有传染性？最近的伙食是不是太咸了？”
赵问夏展开手指，瞧了瞧，懒洋洋搭腔道：“关伙食什么事呢？早说了剧组安排紧凑，压力太大。对吧？”
说完，她饱含期待地看向祁斐。
青年抬起眼睛，“上火。”
余秋玄手肘一滑，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救命！在这种时候，不该顺着喜欢的女孩子的话往下说吗？她说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支持的态度。是态度啊！少年！
内心小人跪地振臂高呼，就差撸起袖子帮忙表态了。
果然，赵问夏对这样的回答不太满意。她摇摇头，轻轻“啧”了声，继续埋头刷手机去了。
紧接着，同一间屋子里的两名男演员“嘿嘿”笑出声。其中一位，仗着年龄大、资历老，神色暧昧地说道：“终归到底小祁也是男人。年纪轻，血气方刚，关在东阳能不上火？找时间舒缓一下得了。我知道有家……”
这话说得近乎直白，听的在场的女性都皱起眉。偏偏那人佯装不懂，厚着脸皮说道：“虽然长相身材不如……”
他眼神往周仪身上瞟，言下之意表达得很明白了。
这种人，余秋玄之前也见过不少。不是不懂，而是身为老油条，简直懂得不能再懂了！
之所以略过赵问夏，而就周仪，不正是因为后者咖位小、出道晚，没什么背景好欺负吗？！
平常挺爱笑的姑娘，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敢怒不敢怒的默默忍受。
余秋玄和赵问夏不约而同皱起眉，正要张嘴，祁斐已经先一步说话了。
“比不上彭老师好精力。就是天气热，容易上火而已。”
彭姓演员一噎，明白祁斐是在怼他，但他也同样清楚祁斐属于老虎的尾巴碰不得。
他打了个哈哈，讪笑地丢下一句“那还是得注意身体啊”便借故走出去。与他沆瀣一气的另一位演员也满脸尴尬地跟上去。
门还没关严，赵问夏啐道：“我呸！猥琐透了！怕是家里穷得连镜子都买不起，不知道自己长得多有害环境是吧？”
刚还吓得不敢说话的周仪，“谢谢祁老师、赵姐还有余老师。”尽管之前说话的不是后两者，但她清晰地注意到他们打算仗义执言的意图。
赵问夏摆摆手，快人快语说道：“这种小场面，下回记得自己呛回去。他这种人，你越忍让，他越蹬鼻子上脸了。不就是靠着脸熟，在圈子里滥竽充数。你想想，他演过什么出彩的角色？”
周仪感动地点点头，又若有所思地摇摇头。
祁斐则是淡淡回答：“不用在意，我说的是事实。”
周仪小声说道：“但哪怕是事实，其实您也不必说出来的。”
确实如此。余秋玄也跟着笑了笑。
以祁斐这种咖位，反正霸凌欺负都不可能发生在他头上，只需要稳坐钓鱼台、不吭声就可以了。无论当时说什么，其实都算仗义执言，何况他还那么下彭晓军的脸。
很快，化妆间又恢复了欢声笑语的氛围。
过了一会儿，化妆师捏着粉饼，仔细打量余秋玄。
末了，她严肃交代道：“余老师，你是最后一道防线了。务必少盐少油，好好睡觉，别长痘啊。”
话音刚落，众人就开始叽叽喳喳，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大庆：“真的。余老师皮肤的光泽，真的不化妆也很好。虽然不如祁哥白，但我感觉肤质真的好。”
余秋玄：“……”这样当着老板的面，批评老板的肤质不如其他人真的好吗？
没想到，祁斐附和道：“确实。”
赵问夏加入话题，“别说，他这身皮肤太招人恨了。同样都是熬夜，为什么他是又细又滑？我是又粗又糙？说！是不是背着姐姐用什么保养品了？”
余秋玄：“你觉得呢？”
“哼，难说！”说着，她摸摸余秋玄的手臂。
“俗话说，君子动口不动手。”
“抗议无效。”
最可恨的是，青年也慢慢悠悠伸出手，指尖滑过他的皮肤，义正言辞道：“确实又细又滑。”
“……”够了！
虽然，顺着喜欢的女孩说话是常识，但也请好歹有些是非观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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