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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Character15她是谁


陨水间的总部建造在一座巨大的山体内部。

        凡人就算与修士来往密切,可能也难以想象挖空了一座大山将内部作为办公机构的脑回路。

        但委托人不仅有修士,也包括凡人,所以凡事总有例外。

        眼前坐在云时节和罗栩栩面前的老夫人就十足冷静。

        她既没有对环境提出半点疑问,也没有对年龄看起来还没她孙子大的修士作为任务执行者提出异议。

        老人只是简单恳切地:“老身也是没其余法子,才来此处一试,希望仙长能为老身保密。”

        这是任务的要求之一,罗栩栩郑重地应答,云时节也点点头。

        老人似乎因为收到承诺,嘴角微微放松,她缓慢舒了口气,语气平和地叙述了一个堪称诡异的故事。

        故事的主角是她的女儿。

        女孩自幼聪慧懂事,喜爱且擅长医学,八岁起跟着小城里有名的大夫学习药理。

        邻家的长男与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两人情投意合。女孩及笄后两家就自然而然地安排他们结亲,达成秦晋之好。

        桃晚境社会风气开放,女子哪怕经商,也受律法保护。

        女人怀孕满三个月后,师父有了一个前往甘城参与药理大会的机会。女人很感兴趣,丈夫也支持她的想法,因为职位不便不能跟随,便派了两家大半随从和侍女保护伺候。

        女人很珍惜这个孩子。

        按道理,自己善医,经验丰富的老大夫也时时看顾这个从小在身边长大的爱徒,应该万无一失。

        可行至甘城的第二晚,女人就小产了。

        因为和修士有接触,凭借某种手段,老夫人家当天晚上就得知了消息。

        第四天一早,他们心急如焚地赶到甘城外,由老大夫接他们到别馆见女人。

        可一见到清醒的女儿,老夫人便察觉到了细微的异样。

        但她说不上来。

        毕竟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骨肉,随着那次见面在心里埋了疙瘩,此后虽然不是每日相见,但总归会注意到一些奇怪的地方。

        女儿走路总是大步飒爽,从没有大家闺秀的模样,怀孕后虽然改了步幅,但也没到扭扭捏捏的地步。

        她不喜吃鱼,因为幼时一次遭尖长鱼刺卡了喉咙,若不是大夫及时取出后果不堪设想。自此她对鱼字闻之色变。

        那之后,两家人便再也没把鱼肉摆上餐桌。然而,就在哀事发生两周后的某一日,她居然向阿姊撒娇,主动指明了想吃石斑鱼。

        她逐渐与丈夫冷淡,对丈夫的态度虽然在她们面前没什么变化,但老夫人偶然注意到,一次男人喂她喝水,女儿急忙接过杯子,似乎不愿与他过度亲密,甚至眼眸掠过一抹厌恶。

        她不喜欢在医馆多待,引为挚爱的医书药草更是碰都不碰,反而有一日突发异想,拉着侍女以回娘家为由,偷偷跑去烟花之地。

        正巧遇见兄长上门探望,事情暴露,才没真跨入那不三不四的勾栏柳巷。

        老夫人原本以为是失去孩子后,女儿忧思悲伤过度,一时不想和丈夫相处,然而越来越多令人诧异的奇异之处出现的半年后,女儿居然提出要与丈夫和离。

        ——他们夫妇的恩爱是举城闻名的,如果女儿是真心的,她就算拉下脸,一家亲自去给亲家赔礼道歉,也要让女儿幸福。

        可,要是女儿不愿意呢?

        说到这里,老夫人抬起头,略微浑浊的双眼里有泪光闪烁。

        “你是说……?”罗栩栩有点迟疑。

        “没错……我怀疑这个人,不是我的女儿。”

        老夫人声音颤抖,却坚定不已地说。

        罗栩栩强掩震惊。

        老夫人也断断续续讲述着。

        “我信我女婿的为人,他自幼长在我膝下,也是我的孩子啊。所有侍女都说我小女儿不愿与他同寝,半年来他便守在外间,睡在仆人睡的小榻上,不曾半点逾越。这事,那孩子自己也承认了。”

        “她提出和离的几天后,阿游,我的女婿他来找我。他对我说……”

        ……

        “阿姆,回府最初一个月,我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失去孩子我万分痛苦,可最伤心的,怎么会是我……是媛媛啊。”

        “她一时不愿见我,我理解。但我担心她悲绪过重,同我一样难以安寝,所以求她,允许我睡在外间。我仅仅是听着她的呼吸声也安心。”

        ……

        这个温和内敛的男人,最初和岳母一样,也曾以为妻子的异样是失去两人的孩子造成的。

        但无论他如何体贴相待,女人对他的冷酷日愈明显,往日情意不复,仿佛他们过去的二十多年朝夕相处,凭空消失一般。

        男人心里很是难受,白日处理事务闲下时,也在思索如何挽回与妻子的感情。

        直到一天夜里。

        男人听到女人嘴里,冒出了南边的话。

        准确来说,那与他曾交流过的南边商贾口音腔调有一定相似之处。

        桃晚境地跨南北,形状细长犹如枯卷的瘦叶,两家生活在北边的城镇,女人从未去过南边。

        南方刚结束兵荒马乱,整座小城也只有男人和他家里几个兄弟因为生意的关系,去边关待过一段时间。

        也因此,他窥见了妻子最为怪异的一面。

        似乎是解开了某种禁忌,那之后,男人无法再找理由欺骗自己的,发现更多怪状。

        无论是夜间梦呓里,越来越频繁无意道出的怪僻口音,迥然相反的穿衣风格,判若两人的饮食习惯,还是夫妻间一贯的小习惯,女人一反常态的表现都让两家人不禁怀疑,她受了什么东西影响,性情大变。

        罗栩栩面色凝重,老夫人的描述在任何一个修士听来,第一个联想到的,只会是夺舍。

        她与云时节交换了个眼神,心里的想法一致。

        但是夺取凡人躯壳,又是为何,又有什么必要?

        最多再活百年罢了。

        罗栩栩询问:“宋媛现在人呢?”

        “我带她一起来了……”老夫人迷茫痛苦而低落。

        “大概一个月前的一个早晨,她在夫家突然昏迷过去,怎么也醒不来,整个境内的名医也毫无头绪。相识的修士向我们推荐了这里,老身也想知道她性情大变是为什么……”

        罗栩栩动容。怀疑自己的女儿是另一人假冒,怎么会是件易事?

        云时节柔声安抚老夫人,等对方平静下来一些后才说:“有其他人陪你来么?”

        老夫人点头慢慢道:“我的女婿阿游也来了。这里只允许一个委托人进入,他去上缴委托需要的灵石。”

        罗栩栩知道,凡人走的上缴通道有点耗时,她点头道:“那大约傍晚,会有人把专门用于联系的仪器交给你们。至于宋媛,她需要留在这里,有人专门照顾,安全你们不用担心。”

        老人低下头去,看不清神情,但周身氛围却让人感到无比悲伤。

        罗栩栩有些手足无措,她向来不适应这类场景。

        云时节微微叹了口气,苦笑且了然着摇头,用温和的眼神示意她先去准备。

        罗栩栩依言安静地退出房间。

        关上门时,她从门缝里瞥到云时节在老人腿边无声地蹲下,将手搭在老人的手上,轻声对老者说着什么。

        医者仁心么,罗栩栩感慨地想。

        她转过身,突然一道大力直直打在她脸上,力道狠得她眼前一黑。

        她下意识扶着头,面上火辣辣的一阵痛,还没来得及从眩晕中恢复,数条细长的东西攀附触及到她的四肢和脖颈,狠狠一勒,罗栩栩差点背过气去。

        一道黑影从她的袖子里猛地窜出,抓住她胸口的衣服,冲那些束缚住罗栩栩的藤蔓,发出受到威胁的低吼。

        它的体型实在太小,伤痕累累,身上甚至有一部分鳞片不见,直接渗出血来。

        似蛇而四足,俨然是一只蛟。

        “云……”

        罗栩栩被藤蔓拖着往岩壁靠近,心里直觉不妙,喉咙被卡,只能发出“呃呃”的嘶哑声。

        他娘的,灵力呢?!

        小蛟焦急地吐出数道水柱,甚至喷到她的脸和鼻子,让她更加痛苦得喘不过气来。

        狼狈至此,气得罗栩栩直接用牙齿去咬距离自己最近一根,慢悠悠左右前后乱晃,似乎得意洋洋在挑衅的藤蔓。

        藤蔓被狠狠一咬,一个激灵似乎也发起怒。

        它知道她的弱点,因而越发用力勒她脖子。

        罗栩栩血气往上冒,生平最恨被人威胁,就算死也不让对方好过。她满眼通红,意识模糊间,只是机械性一味地和藤蔓较劲,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又似乎只有几瞬。

        愈发黑暗的空间里弥漫开阴冷的白色雾气,影影幢幢,渺茫难言,令人不寒而栗。

        她意识已经朦胧,力道也卸去,眼前一片黑,浑然不觉有飘渺的歌声越来越靠近。

        突然,束缚身体的“绳索”力道一松,她踉跄两步。

        摔进一个冷香萦遍的柔软怀里。

        那股气息很快舒缓了她的恶心想吐,眼前大片大片的色斑剥离,耳鸣远去之后,罗栩栩才听到耳畔的小蛟正不断发出急切的叫声,并用头去蹭她的衣襟。

        她疲惫地抬眼,昏暗的视野内,是云时节正低头担心地看着自己,同时用十分陌生的语言低声吟唱的景象。

        云时节搂抱着她向外慢慢走去,随着她语调的起伏,四周的藤蔓慢慢散去,与此同时,周围的场景随着她短促如同呼唤的歌声和不知来源的铃铛声,化作虚无的光点碎片。

        好似无数星辰于两人的黑暗里降落。

        罗栩栩愣怔着,一时觉得自己仿佛陷入最梦幻的梦境。

        手里被塞进了一个东西,罗栩栩低头一看,是一个银质香囊,镌刻腾蛇卷草纹,安静地躺在她掌心。

        罗栩栩明白方才经历的一切不对劲极了,但现在仍不是谈论的最好时机,便努力撑起身体,减少身边人行走的压力。

        两人一边走,浓稠的黑暗逐渐散去,周围真实的场景在罗栩栩眼眸里慢慢浮现,唯有耳边空灵旷远的歌声从未停歇。

        序曲似乎裹挟北境无穷风雪,中间仿佛流经海底无底幽深,尾声犹如浸润云海无际飘渺。

        沉浸在这歌声中,不知不觉,罗栩栩竟觉得疼痛和疲惫已消减了许多。

        云时节却突然带着她止步静息。

        罗栩栩一愣,有些遗憾失落,嘴唇无声地,“……”

        不唱了吗?

        她竟然有些意犹未尽。

        这真是她此生听过最美的歌声。

        云时节不知道怀中人暂时发不出声音,快速伸手捂住她的嘴,同时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她们正站在一个略微狭窄的甬道尽头,恰好拢在阴影之中。

        再往前的拐角墙壁上,似乎安置了灯烛,发出的暗淡光芒,勉强照亮了两人视野尽头的砖墙。

        罗栩栩不明所以地顺着云时节目光的方向望去。

        没有脚步声,两人的耳畔只有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

        砖墙上,一个拖着长尾的影子却正在无声地快速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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