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融入集体2
孙壹无所事事，躺腻了就往厨房走去。
厨房只有登仑一人。登仑今年66岁，从早忙到晚，给孩子们准备早饭、午饭、晚饭。尽管厨房已经完全机器化，每天只要把食材放到相应的机器里面，启动按钮后就自动煮饭炒菜，这个年迈的老人光是忙活这些就已经疲惫得不行。
他一天就呆在厨房里，孙壹还没见过他。
孙壹走进来，登仑正凑近机器的显示屏，艰难地辨别文字。他原先是一个在家带孙女的退休老头，年轻的本事都忘得差不多了。他弓着背忙碌，一直没发现孙壹安坐在他身后的小马扎上。孙壹手肘撑在膝盖上，手掌托着下巴，安静地看着老人忙碌。直到寸头男孩拉格满身大汗走进来，发出声响，登仑才缓慢地转过身。
“你在这做什么？”拉格语气不好的质问。
“是囡囡吗？是不是饿了”登仑弓着他的背，缓慢从旁边的柜子里颤颤巍巍地看出一块软糖，慢慢地递给孙壹，“玛丽亚说你生病了，现在好了吗？”
孙壹盯着老人干瘪像枯死树枝的手以及他手里的那块黄色的软糖。沉默半响，她伸手拿起软糖，撕开塑料袋，丢尽嘴里。
是芒果味的。
孙壹已经很久没吃过软糖，无论是在前世还是现如今。
芒果的芳香在味蕾中炸开，她生出一丝愉悦的情绪，点点头。
拉格不待见她，却没有把她赶出去。登仑有个孙女，和孙壹一般大，没在虫灾中挺过来。孙壹来到福利院，登仑很开心，亲自把床铺好，没想到没用上。
拉格大步走到机器旁，舀了几瓢大米倒进机器里，接着把面粉倒入另一个机器容器，启动设备。
自从有一次下午两点都没吃上午餐之后，他和单于利利每天轮流过来帮登仑做些体力活。厨房的事少，仅仅是将食材丢尽相应的机器，在启动装置就好了。连清洗都由机器来做。饶是拉格十一岁的小孩，也做得井井有条。
“今天也是辛苦你了，拉格。”
拉格甩了甩头上的汗水，摇摇头。慢慢咀嚼软糖的孙壹微微蹙起眉毛，无趣地离开。
正午时分，太阳高挂，火辣辣的阳光直射地表。孙壹躺在砖头堆上，正好处在阴凉的阴影里。
前来帮忙的军人劳累了一天，他们一屁股坐在地上休息，抱怨。
“这破星球还有什么重建的必要？”
“太寒酸了，连建筑机器人都没几台，都什么时候了，还需要人工劳力。”
“我进部队是为了剿灭虫族，可不是要给人建房子的。”
“那你来错地方了，帮助市民重建城市，是我们部队的传统。……你不知道吗？我们长官，是废弃星出身的，他看不得抛弃故星这种事。你们刚来，以后你们就习惯了。唉——”
“真的吗，我看上校通身的气质并不像是垃圾星的人。”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也不看看他上头是谁，欧泽少将！英雄欧泽！”
“现在已经是上将了，欧泽将军现在是我们第六军的最高指挥官。”
“这么说我们也算他手底下的兵了？天，我离我的偶像更近一步了！”
“有欧泽将军在，我们第六军的不会有事了，我还一直担心我们会由第一军团接管。”
“是啊，独立军太可恶了。竟然把间谍插进第六军，这次车谦谦叛变，还带走了许多优秀的将军。要不是欧泽上将，真不知道第六军的未来怎么样。”
“别说了，小心被他听到。”一个人努了努嘴，示意一个方向。其他人也随着噤声。
夜晚，忙碌一天的人们停下来，就连福利院的这群小孩，也疲惫地瘫在地铺上。
孙壹一直在砖头堆上抬头望天，看着太阳西沉，暮色降临。
狗蛋去而复返，手里抱着一支营养液。是之前在艾力·贝尔庄园里拿的。本来还剩两支，前天被孙壹喝掉了。
狗蛋先是把营养液递给孙壹，她掀开眼皮看了一眼，没接。
狗蛋没强求，见今天给她的营养液依然在原处，拾起来喝掉，随后把“汇源达lf”牌营养液分成两份，留一份给她。
单于利利把问题拆碎一点点喂给他，他不是愚笨的人，慢慢能想明白。这是他加入集体生活最关键的一步，他内心惶恐、跑回孙壹这里寻求安全。
他想让孙壹陪他一起去，但他不好意思开口。他还没求过人。在三区，可怜地乞求和示弱只会带来更过分的嘲笑和殴打。
他犹豫了许久，期期艾艾的开口：“孙壹……”他学着记忆中艾力·贝尔请求时的模样，生硬的软化声音，希望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娇娇软软，让人怜惜。
他只是叫一声孙壹的名字，就已经满脸通红。
孙壹转动眼珠，无声地看着他。
他在她身边一直都是很卑微、刻意讨好的模样。但他的骨子是硬的。今天这般反差确实让人忍俊不禁。
孙壹虽割舍前世的情感，身上依旧留存着许多习惯。她是一个极具仪式感的人。她的家人非常重视她第一次，像第一次上学，第一次演出等等，不管结果如何，她的家人都会为她庆祝，为她欢呼，久而久之，第一次这个词对于她来说有不一样的色彩。狗蛋是她这一世遇见的第一个人，对孙壹来说有不一样的情感和意义。
她无意识地，对他更加关注，也更加纵容。
“你在撒娇吗？”孙壹侧身，注视他。她淡然的双眸映着狗蛋身后的灯光，眼里像盛满了光彩，熠熠生辉。
狗蛋涨红的脸蛋瞬间红到耳尖。他羞赧不已，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走吧。”
孙壹从砖头堆上跃下来，向前走。
请求的话语埋没在心底，他还没开口，她就知道了他的所有想法，又如此体贴没让他为难。狗蛋愣愣地看着她，心尖酥软。
他的保护神。
有孙壹相伴，狗蛋忐忑的心就安稳下来。
男孩们休息的大平房，传出打打闹闹的嬉戏声。狗蛋站在门口不远处，深吸一口气。
孙壹率先上前，右手敲打铁皮房门，“咚咚”两声响，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他们一看到是孙壹，立刻噤声。
狗蛋决绝的模样吓到众小孩，但还是孙壹的威慑力更大些。
孙壹通身生人勿近的气场和她天生强者的气度；她的眼神，平静无澜，极度冷漠，在她眼里，看不到任何的怜悯之心、情绪波动。眼睛正是冰冷心灵的反映，她冷漠，难有一丝情绪溢出，像没有感情的怪物。
狗蛋和她对比，只是一只瘦小的困兽罢了。这群聪明的小孩，凭直觉就能知道谁才是最该忌惮的。
孙壹一出现，他们严肃以待，警惕地盯着两人。狗蛋从她身后走出来，抿着唇走到库克的身边，极其僵硬地鞠了个躬，抱歉。
这在他心里有千斤重的三个字，一经吐出，身体的束缚感瞬间消失。
他把手里的营养液递过去。
库克先是因为狗蛋的道歉眉毛扬起，他并不想这么轻易地放过这小混蛋。单于利利的面子要给，那也得等他气消了再说。当他的目光看到营养液玻璃管上的品牌名，眼睛一瞪，“你不会拿假的来骗人吧？”
狗蛋冷着脸收回。
“哎哎——等等，我原谅你了，把营养液给我！”
他能有什么办法呢，他手里拿的是“汇源达lf”的营养液耶。
这该死的资本的力量！
库克恶狠狠地想。
他拔开塞子，用舌头轻轻舔了一下，立刻爆发巨大的欢呼。
“我靠！居然是真的！”
“什么！库克，你别开玩笑，让我试试，你舌头不准——”
“滚滚滚，这可是老子的，有本事你也让他掐一脖子去。”
“可以啊，狗蛋你快掐，我绝不反抗……”
气氛因为珍贵的营养液而热烈起来。男孩们把狗蛋围起来，你一句我一句，好不热闹。狗蛋第一次遭遇这么热情的对待，内心恐慌。他下意识去寻找孙壹的身影，看到她转身离开的背影，内心更慌了，他正要去追，库克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再看，已经没有孙壹的身影。
“狗蛋，没想到你是大户人家的孩子，你是哪家的少爷？”
“在三区捡垃圾？别骗人了……”
“你是怎么从三区活下来？”
“八岁！！我还以为你五岁呢？明明跟法瑞力一样高。”
“你怎么拿到营养液？垃圾场有很多吗？改天你带我一起去捡。”
……
单于利利从外面走进来，看着这副场面轻轻地笑了，随后拿出一支只有半管子的营养液细细吸吮。
一股诱人的清香散发出来，旁边的拉格闻到，轻轻挑眉。
“你从哪儿抢的？”
“报酬。”单于利利眉飞色舞，目光落在闹作一团的男孩们身上。
门外朱朱玛利亚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和洛克慢慢离开。
孙壹又回到砖头上，清冷的月光洒下来，她周身宛如镀上了一层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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