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孙壹前世2
在铺满具有克制异能属性的石头小房子里，孙壹度过了她生命最后的七年。
异能被废，手筋、脚筋被挑断，又是一番鞭打之后鲜血淋漓的狼狈模样的孙壹，靠墙壁瘫坐，歪头看向来人。
两个中年男人，一个身穿白大褂，一个身材壮硕，腰背挺直。
一个是熟悉的陌生人，一个据说是后来接手j市安全区，不断发展壮大到后来成为三大基地之一的领主，害她下台的罪魁祸首。
“孙壹……”穿白大褂的男人目光复杂。
孙壹微微挑眉，眼珠微转记起来人的身份，露出浅浅的微笑，“医生啊，好久不见。”
男人被她的笑容刺痛心脏，理智的堤岸崩塌。他大手一挥，把孙壹甩翻在地。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怎么连点愧疚之心都不表现出来！你对当初救助你，治疗你的医生作了什么？你杀了他的父亲，害他家破人亡！就算到了现在也没有丝毫悔过吗？”
孙壹手筋被挑，只能靠手肘慢慢地撑坐起来。
“孙壹！你夜晚惊醒的噩梦中有没有我父亲冤魂！”叫做“医生”的男人揪住孙壹的领口，大吼道。
孙壹上半身被提起，衣服勒到伤口，鲜血慢慢溢到衣襟上，她丝毫不在意，微微抬眸：“嗯？你的父亲，哪一位？不如你亲自带他入我梦中——”
话落，她眸光一冷，支起手臂，手肘咻地挥向医生的脑袋，强大的冲击力把他弹到一米远，狠狠摔在地上。她没下死手，不然，男人的脖颈都被甩断。
“喂喂喂，怎么敢靠近她的呀？她可没什么人性的啊！”另一个男人走上前，“看来还是得把手一起卸掉才保险啊。”
骨头“咔嚓——”两声，伴随着孙壹的低声□□。
“嗯？”男人擒住孙壹的下巴，凑近道，“最强者也会惨叫吗？”
“最强者是你定义的？”孙壹咧嘴一笑，敛着双眸看他。下一秒，她的身体猛地向上冲击，左侧的肩膀撞向男人的下颚。男人躲避及时，微微侧身，但左耳朵和孙壹的嘴唇擦过——
“啊——”男人捂着左侧耳朵后退两步，鲜血从指缝里溢出。
孙壹脚筋被挑断，一屁股跌坐在地。她吐出男人的半只耳朵，伸出舌头将嘴唇上的鲜血舔干净。鲜血入肚，她嘴唇弯起，目光灼灼地盯着男人的脖子，仿佛下一次将要咬断他的脖子。
“好，好啊孙壹！”
作为基地的领导者，男人无惧这点小伤。他把沾满鲜血的左手放到嘴边，一点点地把上面的鲜血舔舐干净，神情十分享受。
倒地的医生扶着墙从地上爬起来，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疯子，一群疯子——”说着踉跄地走出去，留下耳朵受伤的男人。
男人放下手，瞥一眼门口，“没用的家伙。”话落，男人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点燃。
烟雾袅袅中，他深邃的目光落在孙壹身上，轻笑。
“不好奇吗？我为什么在这？”
“呼——”男人呼出烟，继续，“你都忘了吧。”
“对我这种只会吃喝玩乐，又有点背景的纨绔子弟来说，末世就是我的乐园啊，随心所欲又无所顾忌”男人停顿，像是在回味过往的快活，陡地话锋一转，“啧，你父亲太烦了，他以为他是谁啊，管着管那的！”
“略施小计，我就得到梦寐以求的天堂，可你毁了它——”
“我明明只需要享乐就好了。可是，可是——”男人面目狰狞，“你毁了他！”
不是所有人都热衷于拯救世界无私奉献，他这种烂水沟里出来的人就喜欢末世这个混乱、人性泯灭的世界。加上有一个能干的父亲罩着，这个末日世界对他来说就是天堂。孙壹杀掉他的依仗，他从天堂坠入地狱，要不是凭借着满腔恨意，他走不到今天。
孙壹听着，久违的，一股怒气充斥胸膛。她掀开眼皮，棕色的眼睛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她浅笑：“是吗？看来我们有不少共同语言。”
她也曾拥有天堂，后来只剩一地废墟。
男人蹲下来，冒着火星的烟头按在孙壹的脸上。烟头在脸上烫出一个疙瘩。男人站起来，“孙壹，让我看看最强者痛哭求饶的模样——”
“非常抱歉，你要失望了。”
在这间小屋子，孙壹度过了漫长的七年，她没有逃跑，这世间的任何地方，对她来说并无不同。
从最强者沦为阶下囚，从完整的身躯到后面的一颗人工心脏、一只义耳，和一个大脑。鞭打、□□、改造、拆卸、反抗、压制……落下孙壹身上，她风轻云淡般照单全收并出手反击。
痛苦时哀嚎，疯癫时狂笑。
她在如此痛苦的环境里安之若素，清醒的时不断地思考——最强者，应该是哪一番模样。她油尽灯枯时，猛地清醒，最强者是强大而自由的！她披上最强者的外壳，却深陷痛苦、仇恨、兽性的泥潭，不得自由！
男人推开房门走进来，左侧的脸部布满疙瘩，少了眼珠，少了耳朵，皆是拜她所赐。
“真能坚持啊，孙壹。”男人走进，低下头凑近残缺的她，“这副模样都能坚持一年，真是怪物。”
“去死不好吗活着多痛苦？”
“是什么让你坚持那么久？仇恨，嗯？”
“哦，不好意思我忘了，”男人打开旁边机器的开关，那是孙壹的耳朵和声音辅助器，“你记得你亲手带出来的那几个人吗？他们几个瓜分了你的基地，现在风光极了。”
“你甘心吗？”
回应他的是无尽的沉默。
“不甘心也没办法，你就只能走到这里了。”男人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继续道，“知足吧，孙壹。你消失了七年，外面都还有你的传说。”
“最强者啊。”男人感概，转而笑道——
“不过都是一群乌合之众，当个笑话听听就好了。我最后一次来看你，虽然胜之不武，我还是赢了。”
“永别了，孙壹。”
男人站起来，走出两步，旁边的机器传出“兹兹”的电流声。
男人诧异，“你是清醒的？”
七年以来，孙壹的神经状态极差，完全的是丧失神智的疯癫模样，随着折磨时间的推进，她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
“回光返照？看来真的到头了。”
“兹-兹……”电流声断断续续，渐渐拼凑成一句话。
“兹……最、强者……兹……你……明白……”
“嗯？”
孙壹一半人脸，一半机械的面容上牵扯出一抹笑容，周围的磁场变得凝重，连接孙壹大脑的机器突然颤动起来。
“兹兹——”早就应该消失的精神力突然从孙壹的大脑中大范围外泄，绞杀所有物质。
男人意识到不妙，立刻转身往门口狂奔。他还没触及门口，房间里就猛地发生巨大的爆炸，连人带房在这一瞬间变成化为齑粉。就连房中用来克制孙壹精神力的“锁神石”都化为粉末。
这场突如其来的爆炸，刷新世人对力量的认知。作为唯一克制异能能力者的bug——“锁神石”，在当时是不可逾越的大山，所有的异能都被它克制，就这样被孙壹的精神力粉碎。
在这个强者风起云涌的时代，有人屹立不倒，有人跌落谷底，有人一跃而起。孙壹时隔七年，再次成为战力的天花板。
这七年，多少人自以为超越了她，自己冠以‘最强者’的称谓。
这一次爆炸，所有人再一次被名叫‘孙壹’的阴影笼罩——她是比“锁神石”更加难以超越的天坎。
这场爆炸后，精神系异能成为当之无愧的最强异能，被称为“神之恩赐”;这场爆炸后，孙壹的追随热席卷整个世界，没有人计较她丧失人性的事，甚至有人认为这是成为强者的必经之路。
这群残暴的实力论者建立最强者同盟，奉孙壹为神，以实力为尊，罔顾人性。队伍不断壮大，冲击当时难得的和平，世界短暂的和平被打破，陷入以“孙壹”命名的混乱时代。其中有一个人最为极端，他奉孙壹为神，是坚定，最残忍，最忠诚的信徒！他以孙壹之名，讨伐那群背叛了孙壹的人，手段令人发指，称为地狱恶魔。
甘心吗？
不甘心啊……
她本该拥有最美满的人生——父母健在，未来可期。
末日没有毁灭它，却葬送在人类手里，在她二十岁的这一年。
二十岁，人生不可逾越的鸿沟。二十岁往前，是万事胜意的璀璨人生。二十岁往后，是一片破败的世界废墟。
她孜孜以求地，是回不去的过去。她处境是，狂风骤雨、哀嚎不至的世界废墟。
父母、家人是她一切信仰、力量的源泉，二十岁的她失去他们，从此一无所有！在此后的日子，没有力量、没有勇气的她如何在一片废墟中获得新生！
一叶浮萍归大海，人生何时再相逢。
至此之后，再莫大的痛苦均激不起一抹浪花;至此之后，活着与死亡无异;至此之后，所处即地狱。
她怎么甘心！
她如何甘心！
她本该拥有最美满的人生！
爆炸就在一瞬间，孙壹涣散的意识却在这一瞬间回顾她幸福又痛苦的一生。从呱呱落地到尘埃落地，前半生平安喜乐，后半生万念俱灰。
一切苦难都发生在后半生，一切阴霾都在后半生。
她曾站在多数人孜孜以求的顶峰。对她来说，比不上家人之间的一顿饭。
她所思念的，所渴求的不过是当初有家人呵护，肆意任性的时光。
她本该拥有最美满、最肆意的人生啊。
“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孙壹孙壹，我是爸爸，爸爸……”
“一个就够了，你还想要多少个？”
“对对，一个就够了。”
“满满，到爸爸这里来……”
“满满去幼儿园的第一天，庆祝——”
“满满上小学了，恭喜我的宝贝——”
“恭喜我的宝贝在钢琴比赛中第一名——”
“我们的满满上台表演，爸爸妈妈是不会缺席的……”
“满满想去哪里读大学？不如就在j市，想家的时候我们去接你,爸爸和妈妈都不想离满满太远……”
“满满……”
“满满……”
……
她本应该拥有最光明、最肆意、最幸福的人生！
梦幻泡影。
终是不甘心。
最后一刻，她的异能自动包裹着她最后的意识，慢慢地将其卷缩成一小团。
爆炸的一瞬，火光炸开，孙壹的意识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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