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一案（？）
话一出口，盛宁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么说话显得自己特别牛逼哄哄，有点容易得罪人。
但是又很自然，好像理应如此。
很舒服很爽，她很喜欢。
原来本人是个拽姐，嗯，一定是这样。
盛宁默默在心里记下这点。
尽管不确定游戏结束后还能否保有这段记忆，她依然迫切想要了解关于自身的一切，想要找到终结游戏的线索。
盛宁有片刻沉浸在思绪里，回过神来发现房间里异常安静。
面对由她亲自造成的冷场，盛宁下巴微扬，不解地问：“怎么了？”
柳老板嘴角抽了两下：“那个……我也大致有个想法，只是……盛画家有一击必中的把握吗？如果证据不足反而会打草惊蛇，要不我们还是再收集些线索证据，一下子锤死凶手？”
他倒没有被冒犯的迹象，只是很认真地履行着侦探职责，劝盛宁稳妥行事。
只不过……
“不用了，现在就可以结案。”盛宁毫不犹豫地回答。
柳老板：……
一屋子人：……
只有盛宁丝毫不感到尴尬，一边缓慢踱步，一边说出自己的想法：“我们已经推出了作案手法。十点左右，凶手蛰伏在厨房里，等肖总走到房侧，凶手从窗子钻出，用压咸菜的石头砸死了肖总。那么接下来呢？”
“站在凶手的角度思考，他希望造成肖总还活着的假象，延迟尸体被发现的时间，所以脱掉肖总外衣，自己穿上大衣围巾，拿起手包，扮成了肖总。他在小路上走得很慢，也许是故意让我成为目击证人。在和阿豪教练迎面而过时，凶手害怕露出破绽，所以走得很快，还用围巾包住了大半个脸。”
“这里还有一个问题，任何人都可能经过房侧小路，凶手当然不能把尸体留在那里。我猜他是将尸体暂时藏在了垃圾箱里……”
盛宁看了眼窗外，风声安宁了许多，瓢泼大雨也已经转为绵长雨丝。
她收回目光，轻声说：“经过这场大雨，垃圾箱里恐怕很难留下证据了。”
“是啊。”柳老板轻叹，“不过我同意你的看法。藏在垃圾箱里对凶手来说最方便，而且这也可以解释尸体被发现时的状况——凶手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去除沾到衣服上的污渍或臭味，所以只能脱掉外面一层衣物，扔掉或是藏了起来。”
“可是为什么还把尸体从垃圾箱移动到山脚小路上，一直放着不动更不容易被发现吧？”安娜问道。
盛宁笑了：“一方面，藏在垃圾箱里，一旦尸体被发现，周围也会被重点调查，凶器和杀人手法也就更容易暴露，这可能不是凶手想要的结果；另一方面，也许凶手本就希望尸体早些被发现。”
“还有那个手包，十六万现金并不是很好携带，凶手连同包包一起带走不是更方便吗？如果他能成功藏下十六万，再多藏一个包也不难吧？”柳老板问。
“大概只是为了引起我们的注意，把案件往金钱纠纷的方向上引导吧。”盛宁轻描淡写道。
“……是么？”这一次，柳老板不置可否，只是温和地笑笑，说：“抱歉打断，你继续讲。”
“接下来就很简单了。天降大雨，其他人除非特殊情况不会离开山庄主建筑。而主建筑没有朝北的窗子，虽有朝西的窗子，但为了防止垃圾箱反味，二三楼朝西的窗户都封死了。”
“凶手只要等阿豪和我离开后院，选一个不被注意的时间，将尸体拖到发现地，布置好现场，藏好凶器衣物，捡一块石头放进咸菜缸里，再趁没人注意回到自己房间就好了。”
“从十点多到十一点十五，这整整一个小时里，如果是我、黄毛、安娜或阿豪，可能需要等眼镜打扫完我们的房间才能行动。如果是眼镜，行动时间就更为灵活。”
“喂，你——”
眼镜脸色涨红，刚要辩解，盛宁却又笑了下，说：“每个人都有机会，作案时间无法帮助我们锁定凶手。不过呢，阿豪刚在山上和假肖总相遇，马上又在后院碰到了我，我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换好衣服抢在阿豪之前下山，所以我的嫌疑可以排除了。”
阿豪正想发作，却听盛宁说：“我认为阿豪教练也不可能。肖总身高170cm左右，而阿豪至少有185cm。肖总的衣服都是精心挑选的，很合身，阿豪如果穿上肖总的短大衣，袖子和下摆的长度会非常奇怪，可我当时并没产生这种印象。”
阿豪的愤怒转换为惊喜，停顿了下，小声说：“189……我一米□□。”
没人在意他说了什么，随着盛宁排除掉两个嫌疑人，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仿佛有无形的大石，将空气压到稀薄，叫人无法呼吸。
“你刚才说，不是因为金钱杀人……”眼镜嘴唇颤抖，用微不可闻的声音低语道。
只有一个人杀人的原因不是为了钱，至少主因不是。
盛宁走到安娜身边，手放在安娜背后的椅子上……她弯下腰，轻轻嗅了一下。
安娜的身体随之一颤。
“安娜女士身上总是香香的。”在一片压抑中，盛宁的声音显得格外清冷，却掷地有声。
“这种香水的味道很独特，也很强烈，早餐时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相信你们第一次见到安娜女士时也有感觉吧。只不过我们在这个房间里共处了很久，已经习惯了，不经意地忽略掉了。”
“可如果是在人烟稀少的后山，暴雨将至，空气里充溢着泥土腥气和植物的青涩，阿豪教练，你还能忽略掉格格不入的浓烈香水味吗？”
“我没闻到……啊！”阿豪恍然大悟。
安娜长吐出一口气，整个身子软在了椅子上。
“那、那……”眼镜急红了眼，“对了。他太高了不行，我比肖总矮我也不行！”
“一米六七、六八，和一米七的差距不大，往高扮要比往矮扮容易得多。不过嘛——”
盛宁眨了眨眼：“不是眼镜。对吧，黄毛？”
黄毛坐在最里面，仿佛和阴影融为了一体。
面对指控，黄毛一动不动，双手插兜，冷哼道：“哦？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嘛……”
盛宁舔了舔嘴唇，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瞬间，她突然拔腿，直冲向黄毛！
柳老板只看到眼前一道影子划过，再一转身，他脸色急变，大叫：“刀！他有——”
一句话没来得及说全，盛宁却在中途一拧身，突然改变了方向，堪堪避开黄毛的刀锋。
接着，谁也没看清她的路径，只见她从难以置信的方位出拳，重重击打在黄毛下颌——
“刀。”
“扑通——”
在柳老板吐出最后一个字时，黄毛笔直向下，倒在了地上。
身后一阵稀里哗啦，是眼镜不小心打翻了杯子。
盛宁灵活地捡起刀子，跳到黄毛头边，用力一拉，手里顿时多了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你们看，除了身高之外。离开假发假胡子，他头颅的形状、眉骨、脸颊肌肉走势，其实都和肖总很像，毕竟是亲父子嘛。”
盛宁站起身，得意地说：“一般人也许看不出来，却瞒不过画家的双眼！”
可是，没有得到预想的赞赏。
安娜瞪大双眼，看她的目光好像在看什么外星异种。
柳老板愣了片刻，“嗷”的一声跳起来，大叫：“绳子绳子！快拿绳子，给我把他捆起来！”
眼镜虽然不可能继续打工了，一听到柳老板命令，还是习惯性地跑动起来：“好好好，仓库有绳子，我去拿！”
只有阿豪，用力眨了几下眼，叹道：“你这身手……都能开私教课了，不对，大师班！”
诶？
盛宁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都做了什么。
电光火石之间，她压根没有思考就动手了，本能一般自然，动作甚至比思维都快了一步。
普通人显然不会具有这种战斗能力和战斗意识，一个插画师当然也不会。
所以这不是角色特质，而是她本人，名为“盛宁”的游戏玩家原本就拥有的特性。
我究竟是什么人？
盛宁颇为困惑地动了下手掌，自语道：“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
柳老板夸张地缩起身子：“我信，我信，是拳头它自己动的手！”
盛宁：……
见她脸色不好看，柳老板呵呵讪笑：“瞧我，都不会说话了，是黄毛他自己害怕晕倒过去了！我们就这么跟警察说！”
盛宁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正常点。放心，我不打你。”
被柳老板一打岔，她原本想说的后半句话也就不了了之了。
……我这么能打，连我自己也刚刚才发现。
不过，反正也没有说出来的必要。这些人不过是游戏里的npc，一旦游戏结束，她便会忘掉他们。
得到盛宁“保证”的柳老板终于放下心来，和阿豪眼镜三人一起将黄毛捆在了前台柱子上。
再回到食堂，柳老板带着赞赏问盛宁：“你别说，去掉假发假胡子的黄毛是挺像肖总的。可是，可能因为我看惯黄毛了，之前我一点也没往这方面考虑。你是怎么做到看几眼就发现他们长得像的？”
其余三人眼里也有好奇。
盛宁摇头：“我也是先有了推断，才有目的地观察。你们还记得我提出的第一个疑问吗？”
早饭时肖总为何发火？
“早饭没东西可吃，妻子又跟人吵了起来，出于维护妻子的目的，丈夫发火是顺理成章的事。可是，代入到肖总夫妇想想，这个逻辑真的成立吗？”
“我们都知道两人感情不好，各自出轨，安娜只是表面顺从，肖总更是准备杀妻骗保……在这种情况下，肖总还会维护安娜吗？”
“当然，两人毕竟是夫妻，在外人眼里是一体的，安娜被挑衅，肖总也颜面受损——这也许能解释肖总发火的原因，却不能解释他发火的对象。”
盛宁顿了下，缓缓说道：“我当时在场，记得很清楚，在安娜和黄毛吵起来之后，肖总虽然脸色难看，却一直没有发作，也没有给安娜撑腰。而他爆发出来后，先是让所有人闭嘴，接下来却骂了安娜。”
安娜不自然地跺了下脚。
“为什么发火对象是安娜呢？我回想了一下，在肖总爆发前说最后一句话的人是安娜，正是安娜这句话点燃了肖总的怒火。安娜女士，你还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吗？”
安娜面露了然，红着脸说：“是我骂了黄毛……我骂他‘杂种，乌龟王八蛋，有娘生没娘养’……”
“之前我还没太想清楚，但在柳老板提到肖总原配的爆料后，事件脉络就很清晰了。肖总和原配妻子婚龄十多年。除非有特殊原因，比如丁克或生理缺陷，相处十几年的夫妻大都会生儿育女。”
盛宁拿出手机，把一个古早的论坛界面展示给大家看：“这个可能存在的孩子从没出现在公众视野里，不过我顺着柳老板提供的爆料查了一下，当年的论坛上有不少人骂肖总渣男，说他拿走亡妻保费却弃养了儿子，这说明他和原配的确有个儿子。”
“肖总虽然抛弃了儿子，却不能容忍别人骂他的血脉是杂种，特别是‘有娘生没娘养’这句，只怕触动了肖总杀妻的阴暗过往，令他当即暴怒。有了这些信息做铺垫，再去对比黄毛和肖总的长相，就不难发现相似之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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