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局促
沈晚意低着头默默地跟着温以珩进到化验室内，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此时的化验室也是空无一人，化验单上有划掉的痕迹，只有那项b型利钠肽的项目上面一点痕迹都没有。
温以珩也没管沈晚意，自己走到化验室的冰箱处，冰箱是双开门，他熟练地打开了一侧的冰箱，从里面准确地拿出了试剂板，丢给了沈晚意，“拿着，去回温30分钟，按说明书做。”
沈晚意当时还沉浸在自己的错误当中，差点没接住试剂板出了洋相。
“就你这样的精神状态怎么当助理啊？”温以珩说话也不太客气，反正他现在没事做，随手拿了显微镜前的旋转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好整以暇地看着沈晚意操作。
沈晚意那叫一个压力山大，她的面前就坐着一座大山，她是大气都不敢出的，只得战战兢兢地完成任务。
但是一个严峻的问题出现了，把试剂包放到水浴锅里回温之后，调好了时间，她就没事可做了！还要等30分钟之长！
她找了张凳子坐到离温以珩两步远的地方，化验室因为不算大，两步远已经是极限了，再远，她就得离开化验室了。
两人就那么沉默地坐在化验室里，一句话也没说。
温以珩阖上了他的眼睛，似乎陷入了小憩当中，这倒让沈晚意放松了不少。
这还是她进医院后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他，大概现在不需要见主人，他把口罩给脱了，眉毛是那种具有攻击性的一字眉，弧度很小，睫毛搭了下来，遮住了眼窝处的青影，鼻梁高挺，鼻翼很窄，正面看完全看不见鼻孔，嘴唇并不是那种无情的薄唇，反而稍稍有些肉，有种男性的性感在那儿，然而这样安安静静睡着的时候，反而有种忧郁可怜的感觉，不得不说，温医生确实是沈晚意这么多年来看到的最好看的一个男人。
沈晚意完全不明白温以珩，一个站在尖端位置的医生，为何常常做事都要那般亲力亲为，她是有认真观察过这个人的，每次他自己的病例都是自己抽的血，自己拿过来化验室，从不假手于人，换作是其他医院的医生，早就让下面的助理东奔西跑的了。
“你看够了吗？”温以珩突然开口说，他的眼睛甚至没有睁开。
沈晚意吓了一跳，她感觉她的观察是无声无息的，怎么这个人像二郎神一般呢，还有天眼呢？
见沈晚意又像鸵鸟一般不说话后，温以珩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眼里的锐利笼罩着沈晚意，使她的胆小发挥到了极致。
“怎么，不说话啊？刚刚不是盯得挺认真的？”温以珩挑了挑眉，讥诮地说。
沈晚意被他这么说，心里也不知是啥滋味，主要是她和他真的不熟，让她把这话放到心里未免太抬高他自己了，但让她真的做到左耳进右耳出又好像有些难。
“呃，我就看其他东西的时候顺带看了一下温医生你而已。”沈晚意这么说，所以你大可不必用“盯”这个字眼，说得她好像真看得挺认真一样。
“哼。”温以珩听她这么说，嘴里不留情面地哼了一声，别开了脸不再说话。
既然话匣子已经打开了，沈晚意打算乘胜追击，毕竟有些问题她还是想要当面问清楚的，她轻轻咳了一下，清了清喉咙，顺便掩饰一下自己紧张的情绪，“温医生，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她恭敬地问，完全没有刚才那些小得意的表现。
温以珩睨了她一眼，淡淡地说：“说吧。”
还有些傲娇的意味了，沈晚意不禁这么想，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继续问：“之前听说是你否掉我的简历的，我想知道为什么？我有什么不足的地方让你这么介怀吗？”
温以珩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在八卦的人员名单里迅速筛出了邓嘉的名字，然后盯着面前这个女人，他是看错人了，这女人看似胆小如鼠实则胆大包天。
“这个嘛，你让我想起了几年前一堂课，那时我到你们学校去当讲师，后面的你自己去查吧。”
沈晚意以为他要全盘托出的，怎么知道他还是卖了个关子，但时间点她现在是知道了的，可那天发生了什么，她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啊。
突然铃声响了起来，打扰了沈晚意回忆往事的思绪，她立刻从回忆中惊醒了过来，说明书的操作步骤早就在脑海里默了一遍，现在能直接动手做了，她把水浴锅里的试剂包捞了起来，撕开了铝箔包装，拿出了里面的试剂板，按着步骤把测试的液体和血清混匀倒在检测孔里，等液面吸附上去的时候，便把试剂板翘起的位置按下，等十五分钟。
等沈晚意操作完成后，化验室的自动门打了开来，小庄走了进来，他的手里拿着手机，或许他也没意识到温医生居然坐在化验室里，进来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温以珩又皱了下眉，他又不是洪水猛兽，怎么每个人见了他都这副反应。
“温医生，你在啊？”小庄小心翼翼地问候，生怕温以珩突然就对他发难，毕竟他擅离职守了那么久。
果然，温以珩绝对不是省油的灯，一点没给小庄面子，当着沈晚意的面就开说：“你还知道回来啊？你留一个才工作几天的新人在这里，万一出了错谁负这个责任啊，是扣你的钱，还是扣你们部门的钱？况且她连那些试剂板是测是什么的都搞不懂，你是怎么教的啊？”
“是，我下次不会了，我一定好好教。”小庄连声道歉，他也是倒霉，出去讲了通电话就让撞上温医生的病例。
沈晚意适时把报告递到了温以珩的手上，他看着面前这两人，哼了一声便走了，如果不是还有病例要处理，他肯定还要再训斥一会儿。
确定温以珩已经走远不会再听到化验室的声音了，沈晚意才敢开口：“师兄，你都到哪儿去了？我刚不知道那个b型利钠肽怎么测，我打你电话也打不通呢。”
“哎，是我的错，刚来了个紧急电话，我也没法不接啊。”小庄歉意地道，“有什么不明白的，我赶紧教你。”
“好嘞。”沈晚意高兴了，小庄似乎没有温医生怒气波及，还是那个认真负责的师兄。
“先教到这里，你也得赶紧练习了，我去趟厕所啊。”小庄吩咐道，拔腿就往厕所跑去。
沈晚意摇了摇头，看来是真的很急。
就在沈晚意用显微镜看着玻片的时候，桌子上响起了一阵手机的震动声，她还以为是自己的手机，伸手就去抓，怎么抓来的是小庄的手机，上面显示的名字叫“卢伟”。
她还每想清楚哪个卢伟，手上的手机就被赶回来的小庄给抢了过去。
他慌张地问：“你没接电话吧？”
“呃，我以为是我的手机，拿过来才知道拿错了，对不起啊，但我没接听的。”沈晚意弱弱地说。
小庄似乎是在按捺自己的心情，压抑着什么，缓缓点了点头，然后沈晚意看着他拿着手机便到外面去了，也像刚才那般，过了好一阵子才回来，但期间已经没有温以珩的病例了。
卢伟，沈晚意在脑海里回忆着这个人的名字，她似乎在什么地方接触过，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既然想不起来便不想了，她总不能跟这事过不去。
看小庄的样子肯定是有问题的，但沈晚意还是说不出什么所以然。
这事便被压在了沈晚意的心里，等过了段时日，自然而然地浮出了水面。
很快就到了下个星期，也是沈晚意在化验室的考核日，题目都是小庄出的，郑子铭就像是个挂靠的主管，基本不露面，露面的时候只是回来拿拿东西，看看小庄都看不明白的镜检。
考试对于沈晚意来说很简单，上面的题目都是小庄平日里教过的，三两下就得了个满分通过。
离开化验室她还有点不舍的，毕竟这里是她最初起步的地方。
小庄见她去轮其他科室了，不免有些担心，“你啊，到其他科室去可要小心一些，这些时日你多回来化验室坐坐。”
起初，沈晚意不明白小庄为什么这么说，可后来，她清楚地明白了他的话中含义，不是谁都像小庄那般好人的，社会比她想象中的要险恶。
她下一个要轮岗的科室是影像科，主管是刘思琪，那个三十好几还保持挺好的女人，她对刘思琪的第一印象其实不算太好，但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的，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沈晚意刚到影像科报到的那天便听闻了小庄要离职的消息，她第一天上岗也没什么事做，立刻就跑到了化验室，她还没进去，便听到了郑子铭在劝说小庄的声音。
具体是什么她也没太听清，只听小庄说：“郑医生，你不用劝我，这里没有我出头的位置，我想我是该离开了。”
小庄说的是实话，郑子铭听了他这话，再也没劝说，因为他知道他劝不来，也没有把小庄升上住院医的权力，所以他选择了沉默。
小庄出化验室的时候，和站在门旁的沈晚意撞了个正着。
沈晚意见郑子铭也劝不动，她一个新人来劝肯定惹人嫌，“师兄，你要去哪间动物医院高就啊？”
小庄听了沈晚意这话，心情轻松了不少，总算有一个人是赞同他的，“祥瑞宠物医院。”
“那我就先恭喜师兄了。”沈晚意咧开了嘴，真心实意地祝福他。
“嗯，得空了过来探望我吧。”
“就这么说定了！”
而当小庄说出动物医院名字的时候，她总算是想起来了，卢伟，那天跟小庄通电话的人，就是祥瑞宠物医院的院长，看来小庄是早有离开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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