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 第230章
国际象棋并不是什么高难度的娱乐活动，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仅仅是想入门，那么这并不难。
但想下好却要废一番功夫。
我费力地朝桌子伸手，努力把那个黑色的QUEEN拿过来，反反复复地看了它几分钟，却发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要说奇怪，也只是蓝锗忽然说什么期待和我下棋。
不过我该好奇的是这个吗？明明还有更猎奇的事情，漫不经心地从艾米粒男朋友的嘴巴里说出来。
他们对我进行了一场生死攸关的脑外科手术。他们，从我的脑子里取出了一个东西。
……
手术成功的一周多时间后，我被从重症监护室移出来，这个时候，我也调整好了心态，准备和蓝锗谈谈了。
我让人去给蓝锗带了个口信，让他空了来见我。
不多久后，蓝锗居然神经兮兮地带着一大束花来过来，他人未露面，一大束花已经从门外探进来，摇了摇，叶子和花撞得扑簌簌地响。
这束花整体是明快鲜艳的黄色调，看着令人心情愉悦，连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我居然为了一束花儿勾起了唇角，刚刚酝酿了半天的黑脸，一下子就破功了。
蓝锗从那么大一束花后面探出头来，对我说：“生日快乐。”
啊。
我这才想起，今天是我生日。
我有好几年不过生日了，自从蓝家倒了之后，我没有那个心情。后来去了向宇家，他会记得让秘书给我买一些“年轻人应该喜欢的生日礼物”，但我所希望的不过是他能陪我吃顿饭——这样的希望对我来说是无法开口的。因为他太忙了，也因为我在努力克制自己“不作”。
我不知道向名义上的恋人要求一顿生日饭算不算作，但那时的我确实不敢冒险。我全心全意做一个完全安静的花瓶、手艺不错的家庭煮夫……那时候我不会想到今天，我在脑子被开瓢后没多久，受到了蓝锗的生日祝福。
“你送我的礼物就是一场危险的大手术吗。”我问。脸虽然努力板着，但谁都听得出我的口气非但不沉重，反而飘得像轻快冲向蓝天的透明泡泡。
“你已经就这件事见缝插针地阴阳怪气整整一周了，姚姚。”蓝锗把花郑重地交到我手里，脸上吊儿郎当地笑着，说：“抛开这个冒险计划里不值一提的小瑕疵，就让我们坦率地来庆祝一下你的重生，怎么样？”
我沉默。
“在我把来龙去脉告诉你之前，我们应当先吃顿像样的庆生宴。”蓝锗话音刚落，几个看护鱼贯耳语，把我从床上抬到轮椅上，然后一群人簇拥着我和蓝锗到了餐厅。
餐厅被装潢一新，一块巨大的KT板竖立在餐厅的正中心，上面用色调明快的鲜花绿植作为装饰，并用金丝带扎出大小不一的礼花，KT板的正中间写着生日快乐。
一瞬间我有被这种直男行为迷惑到，我转头看蓝锗，蓝锗说：“嗯，这不是我的品味，但是他们坚持这样是最好的。”
蓝锗看着我，似乎认定我会挑刺或者说几句刻薄话，但他不像之前那样厚脸皮，反而还把视线看向一边，似乎真的非常不好意思。
我让人把我推到装饰得过于花哨的展板面前，把一个没扎好的蝴蝶结整了整，再把它贴回去。
做完这一切，我才转头对蓝锗说：“你还忘了一个人。”
“什么。”因为我说话了，蓝锗不得不转过头来看我。
我找人要了支笔，在蓝姚这两个字旁边加了一个名字。
——蓝锗。
说出来可能你们都不信，虽然不是同年，但我和蓝锗，以及蓝瑶，居然是同月同日生的。
“也祝你生日快乐，哥哥。”我转过头，冲蓝锗微微笑着，说。
……
蓝锗顿了顿。
他似乎觉得很尴尬，于是挥挥手把其他人全部赶出去，由他负责把我推到早已布置好的餐桌前，蓝锗说：“嘿，我从来不过生日。”
“那你把名字涂掉啊。”我把笔丢给他。
蓝锗鲜少露出现在这样有些苦恼和困惑的表情，他忽然问：“你是不是在整我？”
看向我的眼神里难得露出心虚的神色。
我笑了，很坦荡地说：“我不喜欢对别人搞恶作剧，我也不喜欢捉弄别人。我不喜欢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尴尬和不舒服上，因为我就是这样被你们这群人捉弄大的，我知道那并不好受。”
蓝锗没料到我这么说，他无处安放的手掩饰性地摸了摸头发，咕哝道：“对，你只是擅长在不经意间让别人良心发痛……”
我们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说是生日饭，由于我还忌口的缘故，所以吃得不多，蓝锗倒是胃口很好，他遗憾地耸耸肩，说：“本来要给你做个蛋糕，但医生不同意。”
说道蓝锗嘴里的医生，那一定是指艾米粒的男朋友。
中文名叫周克礼的那个家伙。
我好奇地问：“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他是孤儿，他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我们出的。”蓝锗随意地把牛排切成大小不一、血淋淋的肉块，一边吃一边说：“你知道，我们这种组织更愿意相信自己培养出来的医生。”
“所以，该不会是你从中作梗，把他从医院弄走的吧。如果他就这么留在医院，也许早晚会脱离你们的组织。”我怀疑地看向蓝锗。而我的猜测是合理的。
但蓝锗英俊的脸上露出无所谓的笑容，他说：“不，我更希望他在医院里一路通达上升，他成为医院的高层乃至院长，比成为一个黑帮医生有价值得多。”他抿了口红酒，嘶了一口，说：“太甜了”，随即，那杯被嫌弃的红酒被蓝锗远远放在一边。
我嫌弃地看着蓝锗的挑食行为，听他接着说：“但是，这只是一个黑帮老大一厢情愿的想法。想要把一个华裔医生插入纽约大医院的高层，几乎是不可能的，哪怕他有最精湛的技术。很快他就被同行陷害，这样，不得不引咎辞职的医生，只能灰头土脸来找我。”
“他是真的喜欢艾米粒吗。”我其实是想问这个。
蓝锗毫不在乎地说：“不知道，我不关心。”
我撇撇嘴。
“不要关心别人了，多想想你自己。”蓝锗点点他的额头，又指指我，说：“吃饱了吗？吃饱了就进入正题。”
我听得心头一紧，不自觉放下汤匙，拿手帕擦了擦嘴。
我知道蓝锗要和我说正经事了。
“你的头颅里被安置了精密的装置。它的作用是影响你的思考能力。”蓝锗单刀直入地说：“据推测，应该是在你六岁时被放进去的。”
我之前就已经知道，我可能是某项不人道实验的实验对象。而蓝锗的话，不过是进一步证明了这件事的可能性。
“虽然通过手术取出了这个东西，但危险并没有完全消除，你仍然有可能会死。”蓝锗说。
我的脸上是什么表情，我忽然很想知道。
因为肉眼可见的，蓝锗一瞬间放软了他的表情，他甚至站起来，俯下身，越过桌面，伸手靠近我，摸了摸我的脸颊。
“怕的话，就去查出真相。”蓝锗这么对我说。
我几乎在一瞬间就下定了决心。
在我甚至还没有消化这整个事的时候，我就下定了决心。
“我会去调查的。”我说：“我会查出是谁做了这件事。我会的。”
蓝锗看着我，满意地笑了。
他的笑容里没有恶意，我感觉得到。
他的笑里，甚至还有一种家长式的欣慰。就像是，我说了一番值得称道的话。
“我会帮你。”蓝锗说：“毕竟，你活着比死了对我的价格更大。但是姚姚，记住我说的那句话——”
他想说什么，被我打断了。
“谁都不要相信，包括你。”我说。
蓝锗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他满意地点点头，就像是看到自己的徒弟出师了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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