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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第80章


苏琅琅在城北没有等到青芜,她带着账目早早回到了清音阁,沈文博在拿到字条的后,只翻来覆去看了两遍血书确认了琴轸,便赶忙取出了账本送往字条上指定的地处。

        账目看上去很有些年头,看着就是原本,泛黄的纸张轻薄,似是稍一用力就能被撕破,她稍翻了两页就知晓这不是自己要的东西。

        “这是沈丛云从前在地方上,每年送京官们的账目?”这上面有不少人的名字她都识得,其中有些人仍旧在朝为官,且身居高位。

        地方上的官员们为了每年年末的评优,多半都会走动孝敬,这是一直以来的俗例。朝中虽明令不许但也不曾当真查过,因着送的东西多半为当地土产,皇帝对此事也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沈丛云相比他的同僚们就要实在许多,在土产里夹杂银钱书画古籍之类,用最寻常普通的木盒装着,混在土产之中,一股脑儿送至旁人府上,叫外人看不出一点端倪来。

        甚至这账本之上还有瑞亲王府的名字,她这倒是看得出为何沈丛云从外放官员到京官只用了短短十数年时间,到底是家中富足,够他四处走动。

        “每年送三回,一年花费都在千两上下,到底是经商的人家,出手甚为大方。”她将账目合拢放在一旁,看着青芜的面色便猜出她一夜未眠,“沈文博斟酌许久,只放了这一本?”

        青芜点点头,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将账目送了过去,“原以为他关心则乱,却没想到他心中计较的这样清楚。”

        这账目足够将沈丛云从户部侍郎的位子上拉下来,只是这账目牵扯甚广,即便交了出来,现下为着朝堂安稳,皇帝也不会即刻去查证此事。

        更何况……这账目之上还有瑞亲王府的名字,苏琅琅挑着眉尖,那些东西到底是送去了王府还是送去了皇宫,谁也不知晓,说不好皇帝的私库之中,也会有这账目上的东西。

        他这做派,是既不想担上薄情寡性的名声,又不想将沈家置于险地,实在是在圆滑不过的法子。

        “原以为他是个没算计的,没想到这种时候倒是精明得很。”她长叹一口气,是叹息思卿从前的错付,也是叹息这算计的可笑,“这事……你可同陆姑娘说过了?”

        “回来前同堂姐见了一面。”昨夜未眠的不止她一个,思卿屋子里的光亮也一直没有熄灭。

        思卿如今住在最后一排的厢房之中,平日不与旁人相见,青芜悄悄翻墙进了她的住处,将账目放在她的面前,只瞥了一眼,她便知晓沈文博的选择到底是什么。

        账目的原本她一早就收了起来,如今城外宅子里放的那个,是她重新誊抄的,这多年来,除了日复一日的练习琵琶,余下的时日她都在临摹字帖消磨时日,故而仿写一本账目于她而言并不算很难。

        一开始她便防着沈文博,当真给她防住了的时候,她心中又不大好受起来。

        “堂姐说,账目被她藏在原本陆家的旧宅之中。”

        陆家原本的宅院颇大,不过因着亏空案一直空置着,天亮之前她去思卿给指的地方翻找了一遍,也当真找到了原本。

        “小姐。”青芜抬眼看向苏琅琅,仿佛有话要说又不止从何说起,她皱着眉头想了半日才开口问道,“若有可能,能否将沈文博交给属下处置。”

        这不是思卿的意思,甚至她连一句与沈文博有关的话都未提起过,就是如此青芜才更觉得心中难受。

        “此事交由皇上去查,沈家上下不会有任何一人能得善终。”苏琅琅伸手握住她的手,想要安抚一二,却发觉自己也实在再说不出什么别的来。

        她并非朝中官员,此事她应不下,也不能应下。

        “若有可能,我或许可以替你问一问世子的意思。”

        这是她能做出的最大承诺,此事若是要查,皇帝必定时时过问,这般情境下也唯有时黎能说得上一两句话。

        青芜略想了一会儿,到底是将账目拿了出来。薄薄一本账目之上,详尽记录了哪年哪月给了户部尚书多少银钱,用作何用,包括填补户部的亏空及调任户部后,送给京中诸位官员的古董字画。

        甚至连何日利用户部拨款,将国库银钱收为己用都写的清清楚楚。

        难怪沈文博不敢将这东西拿出来,苏琅琅仔仔细细地将账目从头翻看了一遍,确认这账目无误,又唤了顾嬷嬷将此事传回宫中,直至午后才又收到皇帝的纸笺。

        这番是皇帝亲手所书。

        一应账目交由你父收好,余下诸事随机应变。

        ……

        今日并非休沐,不过因着时黎出征之事,她父亲告了一日假只在府里待着。苏琅琅捏着御笔亲书的字条,怀里揣着两本账目小心翼翼地走至前院书房。

        礼部近日事忙,苏祈安许久没得空闲,难得今日府中无事,苏琅琅看起来也并不十分忧心,他便也轻快不少,只随手拿了书架上的兵法翻看消遣。

        “父亲。”苏琅琅轻扣了两声木门,不等苏祈安让进,便凑到他的身边瞧他在看什么。

        兵法谋略,这样的书籍苏府很多,不过少有人翻看,她凑上前去瞧了两眼觉得无趣,便轻轻将皇帝的纸笺放在书页之间。

        “父亲今日怎么突然对这东西有了兴致?”

        苏祈安看着熟悉的字迹,抬首瞧了一眼不远处扫洒的丫头,不动声色地将兵书又翻了一页,盖住纸笺笑道,“闲来无事看着消遣罢了。”

        他屋子里的人都打发了出去,抬眼看向自家女儿,似是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不同来。

        皇帝的御笔亲书少见,若非极亲近之人是连朱批都难拿到,更遑论是这种纸笺,而苏琅琅显见得并不准备将一切和盘托出,只沉默不语地拿出怀里的两本账目。

        “皇上请父亲妥善保管这项目,日后会有大用处。”她低声叮嘱了两句,“至于皇上想做什么,父亲翻看一二便知了。”

        沈丛云整日嚷着国库空虚,原来这银钱都搬到了自己府里。

        他越是翻看,越是眉头紧锁,这账目是皇帝要用来处置沈丛云的,谁将此事掀了出去,谁便是得罪了朝中一众人等。而现下的情形是,无论这账本是谁人找到的,皇帝的意思,终归是让苏家来做这个掀开此事之人。

        “此事是皇上授意,还是你主动为之?”

        苏琅琅低垂眼膜,盯着地上的石砖并不说话,苏祈安一掌拍在桌案上,指了她半日,到底是没有说出一句重话。

        “父亲,皇上不愿让苏府置身事外,苏府便一定要做出选择。”

        皇帝近年来很是多疑,便是久在官场之人这些年行事也越发小心谨慎,这些事她能看得出,她父亲自然也能看得出。

        而从皇帝此前对苏府的态度来看,他在逼迫苏府明确表态,他需要礼部尚书旗帜鲜明地与自己站在一边,或者说,他需要礼法规矩永远站在他那一侧。

        可这件事不能做得太过明显,故而在时黎表露出一丝一毫想要娶苏府嫡女的意思时,皇帝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地选择了给他赐婚。

        前几日在出兵一时上皇帝孤立无援,即便强令户部筹措钱粮,朝中的议论也并未停止过,手中没有钱粮便要征战,这是逆天而为,皇帝身为天子,当知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

        如若此时,沈丛云贪墨国库钱粮的账目被礼部寻到,又恰逢其时地递了上去,便刚好能够证明,什么是天子受命于天,什么真正的天意。

        “罢了罢了,你总是要嫁去王府的,便是不选,也已经是选了。”苏祈安看着纸笺上的随机应变四个字眸光闪动,“你既肯将这纸笺拿出来,便是已经想到要如何去做了。”

        他看向自己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儿只觉感慨,从前怕她心无城府被人蒙蔽,现在又怕她算计太过伤了自己,“你待如何?”

        “此事终归是要有人先行奏报的,父亲既做了呈上证据之人,便不能再做奏报之人。”她眸光微闪,将心中早早想好的人名报了出来,“女儿觉得钱御史最为合适。”

        如有御史先行上书是最好不过,只是御史上书不得为人左右,他总不能堂而皇之地同钱御史说,你去弹劾沈丛云贪墨。

        “女儿与母亲今日去钱家的绸缎庄子做了两身衣裳,父亲也许久未裁新衣了,不如也请了他家的裁缝来量量尺寸。”她抚顺苏祈安褶皱的衣袖,小声道,“钱三公子这段时日用在绸缎庄子里待着,若能请到他来,此事便一定能成。”

        “你倒是确信钱家的人会帮你。”他轻哼一声,“钱家那个小子还能做得他父亲的主?”

        “便是不能也得试试,边城征战一起,便只等着户部的钱粮了。”钱声川不是个会随口哄人的,今日绸缎庄子里的对话更像是他对时黎的示好,“或许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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