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叶竹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谢思终于忍受不住，一脚把本就已经破碎的木桌残骸踢开，咬牙道：“他怎么能如此自作主张！”
一旁的店主看着自家的桌子已经被折腾到彻底没有救回的希望，哆哆嗦嗦把伸向桌子的手收了回来，却又不敢多说什么。
顾文卿自然是睨见了店主愁眉苦脸的神情，拿出一锭银子递给了他，店主连连道谢，说这太多了自己不能收下，顾文卿只是摆摆手，让店主和他聊聊舒北城的现状。
果不其然，店主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起苦来，又哀哀叹气，道：“那刘少爷手段阴毒，你们那小兄弟恐怕……凶多吉少。”
最后四个字像是一把重拳砸在了顾文卿心上，他们带叶竹霖出来确实是怕他在宫中举步维艰为人所害，并没有指望过他能做什么，只要不添乱就算是成功。
然而，叶竹霖却为了助他们一臂之力让自己身处险境。
顾文卿闭上了眼睛，突然有些后悔。
他果然应该离叶竹霖远些。
但顾文卿早已习惯将情绪隐藏在心底最深处，他很快调整过来，开始打听刘府的消息。现在只有速战速决，用最快的速度找到证据，才是最好的选择。
自怨自艾只会让他们所有人都陷入更深的泥潭，拔除齐太后的爪牙，必须要有一个好头，他们忍了这么多年，才终于等来这个机会。
但提到刘府，店主又立刻讳莫如深，死活不肯透露半点消息。
顾文卿又加了一锭银子，但店家立马把钱退回，道：“你们若是想去救那小兄弟，恐怕得把自己也搭进去，我劝你们，还是赶紧离开这舒北城吧。”
离开自然是不可能离开的，既然此路不通，顾文卿便提步往客栈走去。还在生着闷气的谢思一抬头，见人已经离了好远，也顾不得生气了，立马追了上去。
许是身子还不太舒服，顾文卿的步伐并不快，谢思凑到他的身边与他并肩而行，又像是找认同般说道：“这个叶竹霖太过分了，回去可得让人好好教他规矩。”
顾文卿停住了脚步。
谢思立马闭嘴，看顾文卿面无表情，试探道：“你不想我提他吗？那我不说了。”
但顾文卿却转过身，与谢思四目相对，幽深的瞳孔让谢思有些发憷。
“你到底是气他，还是担心他？”他问道，声线平稳，无悲无喜。
谢思怔住，嘴唇嗫嚅，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但顾文卿似乎完全不在意他的答案，加快了步伐往前走去。
他们甫一回到客栈，刚坐下没一会儿，便听见敲门声，谢思不耐地打开门，门口却是方才那个少女。
“干什么？”他一想到叶竹霖就是因为她而跟着刘成济走了，不禁面露凶相，让少女不禁浑身一抖。
少女咽了口唾沫，鼓足勇气道：“我把我爹送进医馆后，本想来找你们道谢，但你们已经走了。我听混沌摊的马叔说，你们在打听刘府的事情？”
“嗯。”谢思自然不可能告诉她他们真正的目的，索性将错就错。
少女眨了眨眼睛，似乎在犹豫什么，过了半天，她才咬咬牙，道：“我听说过一个刘府闹鬼的传闻。”
少女的大伯曾在刘府做工，今年年初的时候，他半夜尿急，出门却见七八个陌生的黑衣人，均抬着用黑布蒙住的箱子，往刘夫人的房间里面抬。
因刘夫人久病不愈，曾有医生嘱咐让她单独静养，故而刘常安和刘夫人是分房睡的。而在舒北的习俗中，只有装死人东西的箱子，才会用黑布蒙住，见不得天日。
那群黑衣人在进了刘夫人的房间之后就消失不见了，大伯在草丛中蹲了许久也没见他们出来。第二日刘夫人病情就加重了许多，刘常安慌慌张张书信去给齐太后要请太医，但太医来了之后也只能用名贵药材吊着刘夫人的命。
她大伯觉得不吉利，过了四五日便辞了工回家，还将此时告知与他们家中，让他们最近离刘府远些。
听到这里，顾文卿和谢思相互使了个眼色，顾文卿又给了少女些银钱，道：“此事你不要再告知其他人，否则会有杀身之祸。”
少女听到最后四个字抖了抖，手中的银钱差点摔到地上。
“快去照顾你父亲吧。”顾文卿道，将少女支走了。
两人细细分解这个传闻，黑衣人恐怕是刘常安藏在暗处的手下，黑布蒙住的箱子不出意外就是赈灾的银钱，而刘夫人房中恐怕有一处密道，既可藏匿赃款，又可窜逃出城。至于刘夫人病情加重，恐怕只是刘常安联络齐太后的一个完美借口。
思及此，谢思即刻书写了一封密信，又换来信鹰将信绑好。
而顾文卿则是理好两张面具，很快，两人就变成了中年的医者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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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边的叶竹霖，进了刘府之后，刘成济便暂时丢下他去看刘夫人了，他又被一个面色凶狠的侍从领着去了后院。
后院环境极差，草木稀疏，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偶尔还有几声女子的啼哭。
叶竹霖被侍从粗暴地推进逼仄的房间，里面除了一张床华丽干净，其他地方都破破烂烂的，由此也可以见得，被刘成济强掳进来的这些后院之人过的是什么凄惨日子。
衣袖下的拳头骤然捏紧，必须尽快找到证据的决心更甚。
许是叶竹霖太过愤怒，所散发出的怒气被侍从所察觉，侍从狠狠推了他一下，又恶道：“老实点！今晚少爷肯定要来找你，你记得自己洗干净，否则污了少爷的眼，……”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完，只是解开腰间的鞭子，往叶竹霖身边的地上狠狠一甩，凌厉的鞭声划破空气，带起尘土，其中的威胁不言而喻。
但叶竹霖却十分淡定，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侍从冷哼了声，笑容突然变得下流起来：“等少爷腻了你，到时候爷一定会好好疼你的。”
说罢，他转身砰地一声关上门就离开了。
叶竹霖回头看了眼那张大床，床弦上竟然还染着斑驳的血迹，床下有个蒙尘的盒子，他用脚勾出来踢开，里面却是些不堪入目的东西，上面同样沾染了不知道多少少年少女的鲜血。
他有些作呕，一脚把盒子踢到角落去，那些折腾人的道具稀稀落落散落一地。
叶竹霖一刻也不想再在这个房间里多呆，想要去院子里透透气，一推门却发现是被锁死的。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把门弄开的时候，旁边的房间却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接着又是断续不绝的哭喊和求饶声，还有刚才那个狗仗人势的侍从的yin笑。
而这住着众多同是苦命人的大院，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去。
叶竹霖一脚踹开门，两步走到隔壁，那大门就这么敞开着，女子已经被侍从逼到了墙角，衣衫半破，瑟瑟发抖。
侍从听到声音不满地转头，卡在嗓子眼的怒骂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叶竹霖一拳打在面上，晕了过去。
女子哭哭啼啼地看向叶竹霖，叶竹霖上前安慰她没事了，女子却只是摇头不说话。
叶竹霖重新站起身，抬起笔直的长腿，狠狠一脚，那侍从滚了两圈就被踢到了门外。
他又回头看了眼女子，女子的哭声小了些，已变成微微的啜泣。他本想就此离开，但又想跟她打听刘府内的消息，等了半晌，女子终于平复下来心情。
叶竹霖问她今年刘府可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女子想了想，本欲摇头，但动作却突然止住。她走到门外小心地踢了踢侍从，确认他没醒后，又把门拉上，道：“后院有一处地牢，之前本是为了惩罚后院中不听话的人，三天两头就有人被送进去。但是今年年初之后，地牢就只有两三个惹得少爷怒火滔天的人进去过，并且都没有活着出来。”
“还有呢？”叶竹霖一听，觉得确实有些蹊跷。
“刘少爷虽然嗜虐，但嫌地牢阴森潮湿又没有床铺，此前一年也不过进去一两次。但今年，他每隔十天就会进去一次，后院曾经有人传闻里面藏了什么宝贝。然后那个人就被刘少爷拉到庭院中，割掉了舌头活生生打死了。”
说到这里，女子打了个怵：“我是看在今日你救了我的份上才告诉你这些的，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其他人。”
叶竹霖点头。
这刘成济对地牢如此警惕，恐怕里面真的藏了什么东西，他琢磨着要如何进入这地牢一探，便在后院里溜达了一下午，来到女子所说的地牢入口处，却见四五个精武壮实的打手守在那唯一的入口。
想要悄悄进去那必然是不可能了，只能让刘成济把他送进去。
叶竹霖思考着该怎么办，门却被人推开。
刘成济大步跨进，一脸阴森，手里拿着鞭子和小刀，一副想要教训叶竹霖的模样，但在看见那张绝世倾城的脸时，表情又软了下来。
“小美人……”他扔下手中的凶器，冲叶竹霖唤了一声，“可有乖乖等着爷？”
叶竹霖并未回答，只是浅浅一笑，宛若春风拂面，让刘成济看得入迷。
他又往前走了两步，刘成济双眼流露出色意，目光几乎凝固在了他半遮半掩的锁骨之上。
美人芊若青葱的手指软软地搭在了刘成济肩上，脸上挂着柔弱无害的笑容，双眸中波光婉转。刘成济嘿嘿一笑，抬手正要去摸叶竹霖的手。
但叶竹霖又立马松开，往后退了两步，右手伸到背后的小桌上，在刘成济发怒之前，将加了迷骨丹的茶水递给了刘成济。
“少爷，我这儿没酒，只能以茶代酒，和您一起喝一杯。”
果不其然，听到这般解释，刘成济方才因为叶竹霖躲避而产生的不满尽数消失，乐呵呵地接过茶水，甚至还亲自帮叶竹霖也倒了一杯。
然而，就在那加了料的茶水即将被刘成济一口喝下去之时，外面的仆从却突然敲了敲门，颤颤巍巍地唤道：“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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