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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27章


江昼尔打开院门,门外一位焦急不已的女人正等在门口,她看见江昼尔拉着小童走出来,赶紧上前说:“孩子小,若是有什么冒失的地方请先生海涵,只是我那大儿子昨夜一夜未归,我遍寻不见想着来书院看看他是不是在这里。”

        女人拉过小童揽入怀里:“我敲门无人应答,这孩子就从那个缺角处钻进去了,想来是打扰了。”

        “不碍事,这孩子很机灵,你大儿子是谁?”

        “就是阿楠,关阿楠。”

        江昼尔应允如果阿楠来到书院一定亲自把他送回家里,阿楠娘说了几句感谢的话急匆匆地要往别处找孩子。

        江昼尔目送他们母子离开,心里疑惑着这孩子闹的动静并不小,为何不见杨初引出来,忽然前方传来一声欣喜的喊声:“阿楠!”

        江昼尔收回思绪抬眼看去,看见,阿楠几乎是飞奔进他母亲的怀抱,身后还跟着一个农妇,农妇气喘吁吁却声音爽朗地说:“刚才这孩子跑回家来了,见你不在就急得哭了,我刚跟他说你娘这会儿带着弟弟去书院找你了,我话还没说完,这小子撒腿就跑了,我差点都追不上他。”

        “谢谢你刘婶。”阿楠娘感激地对那农妇说。

        “乡里乡亲哪用得着这么客气。”

        “你跑去哪里了,怎么一夜不归?”

        “昨天下午我去稽沅山替娘亲送了衣服领了钱便要回来的,但是,路过一个地方见那里有野鸡,您近来累病了,我就想着抓一只回来给娘补身体。”

        “你个傻孩子,稽沅山上的东西都是归源阁的,是不是人家将你抓起来了,你挨打没?”阿楠娘掀开阿楠的衣裳一看没有见什么伤痕。

        “他们不曾抓我,只是归源阁忽然不允许任何人出入了,他们说山上有猛兽出现,将所有访客带到了一处,我也被他们带走了,今天早上他们才让我们离开的。”

        “没事就好。”

        阿楠娘带着孩子和刘婶急急忙忙地走了,江昼尔对于归源阁的事情一直很敏感,听完这话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让他害怕的想法。吴大叔昨夜不知去哪里赌了一夜,打着哈欠就回来了,他看见江昼尔呆立在门外,以为他发梦游症了。

        江昼尔听见动静回身看他,吴大叔被江昼尔吓了一跳:“哎呦,我还以为你梦游了,正想着怎么把你送回去,反倒是让你吓了一跳。”

        “吴大叔,咱们书院关阿楠的娘是做什么的?”

        “她呀,她是个寡妇,你怎么忽然关心起她啊。”

        “她可是裁缝?”

        “是,不过是专门做寿衣的,她爷们从前在归源阁当差的,前几年替百里桑宵挡过一回箭,伤重不愈死了,所以这些年来一直是归源阁养活她们孤儿寡母,这百里桑宵也算有良心,年年送钱送粮的不曾断过。”

        对于归源阁的所有事情江昼尔都很敏感,方才阿楠娘那么紧张的表现,与眼前这破绽和蛛丝马迹拼凑在一起,江昼尔脑中的想法逐渐清晰。

        “今天?”

        游平忽然收到江昼尔要联络的讯息,心里暗惊,难道他从别处知道了什么,果然,一见面,江昼尔便说他今夜要亲自去夜探归源阁。

        “我今天心里怪的很,总觉得很不安。”江昼尔一把抓住游平的胳膊十分认真的对他说:“他还不能死,他得活着,他得亲眼看着我毁了他在意的东西。”

        游平心里有些担心江昼尔,他问:“若他真的死了呢?”

        “那他的灵魂也休想安息!我就是赔上性命,也不能放过归源阁。”

        江昼尔的语气和神情都是决绝的,游平的心里七上八下,他很怕事情变得失去控制,他心里决定接受之前百里桑宵给他的提议。

        游平送来消息,告知百里桑宵今夜夜袭归源阁的事情,并将计划和人员部署一并送来。

        线同见桑宵一直不说话,他问:“那咱们接下来如何应对。”

        “自家兄弟若是闹得动静太大,岂不是让外人看笑话,我一步一步走到如今,也可以坦然的见他了。”

        “你想清楚了?”

        “我已经等了这么些年了,再等调兵符就来了,若等到那时,我怕他会觉得,我说的话目的不纯粹。”

        江昼尔回到书院见几个工匠在和泥准备修补院墙,吴大叔虽说有一身的缺点,但他有一个很大的优点便是热心肠。

        “是这间书院的主家回来了吗?”江昼尔记得吴大叔曾跟他说过,这破损的的地方如何处理要等到书院的主人回来才能决定。

        “应该是了。”

        “应该?”

        “我没看见他人,但是这工匠说是赖员外付了工钱让他们来的,那可不就是‘应该是了’嘛。”

        “赖员外能花这么多钱来做这不会有收益的事情,想来他应该是个善人。”

        “你是外乡人不知道,赖员外从前是一个江边打鱼的渔夫,整日吃了上顿没下顿,连自己肚子的饥饱都做不了主。可是呢,大概也是他的命里有横财,不知在哪里发了一大笔财。后来人家也没有因为忽然有钱了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而是,修庙、施粥、修路、建书院,也许是因为人家做的好事多吧,反正他现在的生意做得越来越好。”吴大叔热心地给江昼尔普及了一下赖员外的事迹。

        江昼尔的心思一直被他心中的不安感纠缠着,听了吴大叔的家常闲谈后,心神倒是意外的放松了一些。

        “吴大叔,杨先生在吗?”江昼尔想起从今晨到他去见游平这期间不曾见过杨初引。

        “哎,我好像也没见到杨先生,今天是初几啊?”吴大叔搓着脖子想了想说:“对了,今天是初十,每个月初十的时候杨先生都会告一天假。”

        “每个月都如此,您可知道为什么?”

        “我又不是包打听,我只知道别人都知道的事情,别人都不知道的事情我上哪知道去。”

        “有道理。”

        江昼尔眼下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操心别的事,他现在需要休息来养足精神,他需要足够的精力来支撑他晚上的行动。

        时间在徒劳的空耗中逐渐流逝,终于从清晨变为了日暮。杨初引星夜出发就是为了赶在清晨的时候可以见到父亲,可是,即使她足够勤快,旌郊石场的差役们却并没有成全她的意思。

        一批一批的探亲者走进石场的空地上,为了见一见自己许久才能见一次的亲人,一袋一袋的铜钱放进了守卫处的箩筐里。这世上有人重情、有人重义、有人重利,不论他看中的是什么,只要有了不舍得东西,就有了缺口,有了欲望逐渐侵蚀的入口。

        杨钦庐拖着沉重的脚镣走过来,杨初引特意仔细地看了看他父亲脚腕处的伤口,在一次次磨破和愈合的过程中,那里的肌肤终于熬出了一圈薄薄的茧子。在艰难的困境中,人们是会自己生长出活下去的能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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