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06
昂贵的红色丝绸窗帘上，居然有个圆形的洞。
窗外光线透过破洞，直直照在墙角矗立着的金漆座钟上。
座钟的圆形表盘被照亮，于昏暗血红的房间里散发出诡异的光。
“哇，这就是‘谦卑的奴仆未敢直视阳光’的含义？不愧是我，一下子找到了呢。”安格蕾有点得意。
她踮起脚越过地上的障碍物，来到金漆座钟前。
仔细看了一圈，确定附近没有“害人的机关”后，她凑近座钟表盘，在表盘下侧找到了金色的、长方形、珐琅材质的按钮状东西。
轻轻按下长方形按钮，按钮立刻向外弹出来半截。
那半截是抽屉形状的机械字母密码锁，密码为五位，此刻呈现出“wyqiv”这五个字母。
安格蕾继续观察，又得了新线索：
表盘上的时针、分针均在缓慢移动，然而，本该滴滴答答转个不停的秒钟，却像坏了一样，始终停在数字“10”上。
“10？是指10点钟方向吗？”她调整位置，让自己的面向和座钟面向一致，随即朝10点钟方向看去。
主人霍塞特混乱的收藏品里，一张来自东方的字画卷轴引起了她的注意。
借着幽微的暗红光线，安格蕾辨认出卷轴上那龙飞凤舞的毛笔字写的是：
“凯撒的归凯撒，上帝的归上帝”。
安格蕾揉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书法卷轴上写这句话好奇怪。不该写‘上善若水’吗？至少写句‘财源广进’也比这个好。”
她摇摇头，心想：“怪不得肯特先生说主人的收藏品多半是假的，果然如此呢。”
不过，越奇怪的东西，越是线索本身。
安格蕾思考1秒，确定了“凯撒的归凯撒”，暗示了座钟上的密码是用凯撒密码加密的。
凯撒密码通过字母表位移后的字母替换，来进行加密、解密。
虽然能用穷举法破解，但此刻时间有限，而且输错密码会触发毒针、毒箭或是报警装置，所以必须优先找到“偏移量”。
安格蕾看了眼整个房间，心里琢磨着“再去其他地方看看”，于是提起亚麻长裙裙摆，踮着脚离开，合上了房门。
灰色的独栋楼，一层是临街店铺，烘焙房，和一扇上锁的门。
二层是主人宽敞的房间，以及三间上了锁的小房间。小房间推测为肯特先生房间、玛赛琳太太房间，和一间空着的客房。
三层是阁楼，有两间储物室。其中一间储物室的小半边，是安娜的临时落脚地。
“假设主人房间的密码锁是‘谜面’，凯撒偏移量是‘秘钥’，那么整道谜题所指向的‘谜底’在哪里？”
安格蕾复盘后，重新来到一楼，打量着烘焙房旁边那间上锁的门。
“安娜，你在这儿干嘛？”肯特的声音冷不丁响起。
安格蕾用手抹抹围裙，显出着急模样：“肯特先生，我正在做大木盘面包，忽然发现葡萄干用完了，正在找呢。”
肯特狐疑地打量着她，嘴唇在胡茬间开开合合：“葡萄干在烘焙房右边柜子下面的第二档上，这里是储藏室，没你要的东西。”
“储藏室哇。”安格蕾重复着词语，扑朔着大眼睛，眼巴巴望向肯特。
肯特被盯得面颊泛红，耐着性子解释了两句：“这里面都客人订好的面包，主人说等他回来后再运走。倒是安娜你，加紧点干活，干完的话我们下午一起去河上坐坐贡多拉？”
安格蕾期待地说：“好呢，肯特先生，安娜这就去烤面包~”
考试时间还剩47分钟。
将一楼二楼“扫荡”完，安格蕾来到了安娜居住的小阁楼。
杂物堆得到处都是，幸好安娜个人物品不是太多，搜寻了会儿，所有东西便全部摊放在木质矮床上。
三件深色的亚麻长裙，
替换的衬裙、长袜、发带等衣物，
一沓用铁环穿起来的纸片，
一个藤条编制的手提行李箱，
行李箱中放着一个沉甸甸的瓷质音乐盒。
铁环穿成的纸片像是简易日记本，第一页右下角写了名字“安娜”。
第二页写着：天气雨，父亲下葬后，我成了孤女，世间唯一的亲人就是哥哥。可是5年前，哥哥也与我断了联系。他最后一次写信给我时，地址是维吉卡城，他说他在霍塞特面包坊工作，还说会回来探望我们。可五年过去，哥哥仿佛人间蒸发，他消失了。
第三页写着：天气雨，处理完父亲葬礼后，我终于下定决心启程，前往商业之都维吉卡寻找哥哥。愿天使庇佑。
第四页写着：天气晴，我已整理好行李，带上了父亲生前送我的瓷质八音盒。愿天使庇佑。
第五页写着：天气阴，感谢仁慈的霍塞特先生，他收留了我在面包坊工作。他告诉我，我的哥哥金姆已在5年前畏罪逃跑，逃跑时还偷走了他的一串石榴石手链。天呐，这是多么令人吃惊且悲伤的消息。霍塞特先生还说，如果我肯嫁给他，他愿意不再追究哥哥的过失。
第六页写着：天气晴，我猜我发现了什么。愿天使庇佑。
第七页写着：天气阴，真是令人惊诧的巧合。八音盒的音调似乎不准了，我在缺少的两个音间徘徊。愿天使庇佑我寻找到正确的音。
第八页写着：天气雨，我想那该调整的音是中段而非末尾。
第九页写着：天气晴，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发展，我该去钟表店修理八音盒了。
第十页写着：天气晴，出发日就是今日。愿天使庇佑。
安格蕾看完日记，用指尖抚摸最后一页的墨迹，这墨迹很新，仿佛正是今天清晨所写。
接着，她拿起瓷质八音盒，这个八音盒与众不同，瓷质外壳上绘着东方水墨画的高山流水图。
打开后，里面流淌出的乐曲竟也是八音盒版的古曲《高山流水》。
安格蕾转生到华国后，小时候曾学过古筝，经典曲目《高山流水》不知道弹了多少遍，因此听了几个音符后立刻辨别了出来。
“有点奇怪。”她左手拿着安娜的日记，右手端着八音盒，试图将两者联系起来。
“咦？”很快她发现八音盒内部的缝隙里，夹着一张纸。
安格蕾用小拇指按住纸的边缘，一点点将它扯出来，居然越扯越长，足足有小半米长。
在这张大约长度为50厘米，宽度仅为3厘米的长条纸上，写满了蝇头小字。
她眯起眼睛仔细看，长条纸上似乎写了个童话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村里穷人家的孩子们像往常一样，去村外大路上拦下来往的马车，祈求食物。
这一天，路过的富商打开了马车车窗，分发给孩子们面包。
最后一个轮到杰克时，他只得到了又干又小又硬又沉的黑麦面包。
大家走后，杰克气恼地将面包扔在地上。
路过的老婆婆看到，她捡起面包，劝告杰克不应这样对待食物。
杰克却生气地说，如果您愿意，您去啃这块又干又小又硬又沉的黑麦面包吧！
老婆婆将面包放进挎着的篮子里，并从里面拿出一颗鹅蛋给了杰克，作为面包的交换。
杰克拿着鹅蛋，开心地回家了。
第二天，富商乘着马车又来了。
他问每一个孩子面包是否美味，孩子们都回答了是。
轮到杰克时，杰克也说是，随后他再次得到了又干又小又硬又沉的黑麦面包。
当大家走后，老婆婆再次出现，并用鹅蛋换走了杰克的面包。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直到第二十九天都是如此。
第三十天时，富商对孩子们说，这是他最后一次来了，并问孩子面包好吃吗？
杰克听后，大叫着：这不公平，大家得到了大面包，只有我一直是又干又小又硬又沉的黑麦面包。
富商笑了笑，再次给了杰克黑麦面包后离去了。
杰克拿着面包，从日暮等到天黑，然而这一次，老婆婆没有带着鹅蛋来换面包，杰克只能失落地回到家中。
母亲看见杰克手里的黑麦面包，埋怨道：为什么不是又大又白又圆的鹅蛋，而是又干又小又硬的面包？
杰克又气恼又委屈地说出了三十天里的全部。
母亲听后悲伤地接过面包，用一把锯齿状的长刀，切开了它。
咕噜噜，切开的面包里竟然滚出了三枚金币。
母亲和杰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们飞快跑出家门，想找到邻村的那个老婆婆要回金币。
等他们去时，才发现老婆婆已经在昨天搬离了村子。”
故事读完了，安格蕾心里豁然开朗。
她扬起笑容，收拾好床铺上摆满的东西，理了理自己金色的长发，抚平了黄色亚麻长裙上的褶皱。
关于凯撒密码偏移值，关于自己的身份，甚至关于整个故事的真相，她已胜券在握。
“各位，我安格蕾侦探即将为您揭晓答案，请拭目以待！”
她站在脑补出的剧场舞台上，对着无面人观众提起裙摆，朝他们行了个屈膝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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