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二、奇怪学校与奇怪的他（下）
“对不起。”
“居然打了一场这么丢人的比赛，”财前光脸色难看极了，有些自责地看着脚下的草场，“真是对自己好火大啊。”
“不，不是财前的错，是我没能好好配合你。”小石川副部长看上去也非常失落。
森川柚叶坐在一旁偷拍了一张财前的臭脸。
好久没看到这小子露出这样的表情了。虽然嘴上说着网球什么的真是麻烦，但还是很在意吧，这个傲娇的家伙。
正当她想出声安慰安慰财前的时候，一旁突然传来了很爽朗的大阪腔。
“什么呀什么呀！别愁眉苦脸的啊，比赛不是才刚开始吗！”
森川柚叶偏头，看到白石藏之介干劲十足地对他们露出八颗牙齿的笑容。
森川柚叶和网球部的所有人都没有过交集。
只是大概知道白石藏之介——
从财前零星的描述里。
“嗯……但是，”财前光没有被白石藏之介鼓舞起来，“下一场的单打三要是输掉的话，我们就彻底输了。”
“笨蛋！真是不吉利！”白石藏之介难得板起一张脸。
财前光似乎从未见过这样的白石藏之介，有些怔住了。
“接下来只要赢不就行了，是吧，谦也？速战速决。”
或许身后的部员没有听到，面前的财前光和小石川也没有听到，甚至连忍足谦也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白石藏之介轻轻说了一声。
“谦也……”
带着同刚刚斗志满满的宣言截然不同的担忧与不安。
可是森川柚叶听到了。
“我们部长？是一个只会说蹩脚笑话，莫名其妙每天都很兴奋的傻瓜。”
记得财前光是这样描述白石藏之介的。
嗯……确实。
记得当时自己在心里是这样认同的。
身后的小春和一氏吵吵嚷嚷，忍足谦也却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和他们玩闹。他的掌心已经全是汗水，他回头，对白石说：“白石，去热身吧。我肯定会让你上场。”
白石藏之介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愣了一秒，然后笑着说，“嗯，那就拜托你了。”
森川柚叶托着下巴，用手摸摸刚刚坐到自己身边正在垂头休息的财前光，然后一脸嫌弃地把摸到的汗水擦在他外套的后背上。
财前光阴恻恻地看了过来。
“很认真嘛。小光。”
财前光闭上眼睛，干脆用外套把自己蒙起来。
还以为四天宝寺的社团都是随便玩玩的存在。毕竟这所学校每天散发着毫不正经的诡异气息，社团活动也都是围绕着搞笑开展。
……
没想到，这些玩闹着拉财前入社的人，也很认真嘛。
“你觉得谦也怎么样？原哲？”似乎是网球部的指导老师问着旁边的卷毛。
“不行啊。”他煞有介事地摇摇头。
“不行吗？”
“居然都不吐槽小春那个经典的搞笑段子，搞笑功力完全不够啊。”
“你是说这个啊……”
算了，当自己刚刚什么都没想。
槽点太大，森川柚叶甚至已经懒得吐槽了。
这场比赛确实如同白石所说的一般速战速决，很快就以6-0的比分结束了。很遗憾，四天宝寺是后者。
森川柚叶瞥了一眼旁边的白石藏之介。
她第一次见到他失落的样子。
但仅仅只有一秒钟。他又重新挂上了那副元气满满的笑容，对大家说，“啊，不小心失败了啊！小修的烤肉看来只能明年吃了！”
啊，真是个傻瓜呢。
森川柚叶拒绝了白石藏之介一起去开西瓜的邀请。她本就不太喜欢热闹的人群，今天已经呆得够久了。
“那你不要一个人走，我们送你回去。”
白石藏之介紧接着的一句话把森川柚叶想自己偷跑的意图打了个粉碎。
她无聊地坐在宾馆里，收到一份拉面外卖。酒店送餐员说，这是那个白头发的少年叫送上来的。
财前这小子，对姐姐还没有一个外人上心！
森川柚叶边掰筷子边狠狠记了一笔。
拉面很难吃。根本不是自己的口味。
宾馆很热，空调遥控器也找不到了。
森川柚叶对着镜子拎起自己及腰的长发。满脑子充斥着长发真是太热了，要不要干脆剃掉一半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
“久等了！啊，好热，”白石藏之介推开门，一手托着半个西瓜，“森川，拉面好吃吗？来吃西瓜。”
森川柚叶无言地看着他。
“别客气！吃吧！”白石藏之介把西瓜往前一推。
“……拿手抠吗？”森川柚叶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
“……”
“噗哈哈哈哈哈哈！”门外众人已经笑成了一团。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我忘记了，谦也，勺子呢！”白石藏之介向身后喊去。
“不是小春拿着吗！”
“我以为小光拿了啊～”
“我怎么可能会拿……”
森川柚叶此刻很想关上门。
在东京到大阪的地铁线上，一堆聒噪的少年正在叽叽喳喳地吵嚷着。一个黑发少女和黑发少年正沉默地坐在旁边玩手机。
“小光！森川！”
好大的声音……
“怎么不和大家说话？”
这要怎么解释，说自己家人都是社恐吗……
“森川觉得这次出来好玩吗？做小光的姐姐很累吧，这孩子一点都不搞笑。”
这句话的逻辑怎么听起来很没道理……
森川柚叶点点头，“多谢照顾。”
“以后也一起出来玩吧，”白石藏之介笑着说，“森川在学校里似乎总是一个人呢，没什么朋友吗？”
森川柚叶越来越觉得白石藏之介的每个问题都令人难以回答。
“你是小光的姐姐，以后网球部的大家就是你的朋友，别和我们客气！”
“我……”
“下次比赛也要来看啊！”
“……”
救命啊……
森川柚叶觉得白石藏之介像一只满眼闪着星星的白色巨型萨摩耶。明明完全不知道他自己在那边说些什么，但还是挤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财前，你也不多照顾照顾你姐姐！”
“她那么大人了我照顾她干嘛……”财前光带着耳机嘟囔了一句。
白石藏之介和森川柚叶同时对对方产生了一种“很抱歉，自家孩子丢脸了”的愧疚感。
电车到了学校之后，大家就四下散了，白石藏之介要财前光把森川柚叶送回家去。
“你是姐姐，为什么不是你送我？”
“这个时候想起我是你姐？”森川柚叶觉得自己拳头硬了。
“算了，我送你们两个回去吧。”
大阪的夏夜盛产蝉鸣。
白石藏之介走在路上突然没有了和众人在一起时的喧闹，他只是静静地走在财前光和森川柚叶身边，反而让她觉得有些不适应。
“你明天还要来社团吗？”
森川柚叶没想到居然是自己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白石藏之介似乎也没想到，他顿了一秒才回答。
“来呀，我每天早上都去网球场的。”
“我是说……我们社。”
该死。
怎么用这种听起来很怪异的称呼。
“啊～当然来呀！明年招新可要努力了哦，人多才热闹。”
“你居然认真想参与社团活动吗？”
“诶？难道森川不是这样想的吗？”
“我……”
“作为四天宝寺里人数最少的社团，明明可以解散，但森川还是在很努力地维持它啊。”
那是因为四天宝寺规定必须要加入一个社团啊……
“能想到严肃动漫也可以搞笑这种好点子，也是很伟大的事情呢。”
那是前社长那个神奇少女想出来的啊……
“无论如何，有热爱的东西就很幸福啊！”
森川柚叶突然大脑空白了一秒。
似乎……自己好像从没有过什么热爱的东西。
从小到大无论对什么东西都是浅尝辄止，没有特别喜欢的食物，没有特别热衷的爱好，好像喜欢什么都可以，又好像对什么都不喜欢。
那种总能在白石藏之介眼中看到的光芒，似乎从未在自己眼中停留过。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网球的？”
“啊……好像太久了，已经忘了呢～哈哈！你呢？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严肃动漫的呀？”
一直听着音乐跟在旁边的财前光瞥了一眼白石藏之介，又看看森川柚叶，悄悄按下了衣兜里的停止键。
“我……”森川柚叶又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问他这个问题，“从入社吧……”
实在很难把残酷的真相告诉他。
“啊，真好呢！森川每次和我们看录影带的时候都那么入神，让我也很受鼓舞～”
你到底哪里看出来……
好吧，可能确实在很入神地想别的事情。
森川柚叶突然感觉到了一丝羞愧。
“啊，到了，谢谢你们。”
“明天午餐你请。”
“你这臭小子……”
没大没小！
“别客气，给你。”
森川柚叶抱着半个西瓜站在门口，看着白石藏之介冲她露齿一笑。
“明天见！”
明天……见。
森川柚叶没有来得及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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