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下山抓鱼
山路积雪湿滑，向阳的滑路这会儿结着油滑透明的冰，脚上的布鞋不把滑，李怡诺在鞋上绑了好几圈草绳才算能正常走路。
刚出山谷不远，一枝落满积雪的松枝斜伸出路径，枝桠有成年人的手臂粗，正好挡住李怡诺的下山路。李怡诺扯了把茅草扫落松雪，扶着松枝一使劲儿，松枝发出清脆的咔擦声应声折断，满树的松雪浇了李怡诺全身。
李怡诺哆嗦着身子，拄着刚折的松枝当拐，小心翼翼地走了一个多小时山路终于安全下山。山脚下是平缓的坡地，约有两米宽的土路上积了厚厚一层白雪，路中间稀疏布着两道脚印，两旁是枯黄衰败的茅草在雪间凌落身姿，零星几枝灌木枝被落雪圧弯了枝头。路上的足迹只朝着一个方向，大概是往家里赶的归客。古时候人稀地广生态环境好，野外大型动物多，冬日落雪后缺少食物，山里的食肉动物会下山觅食，农家人避免危险没事一般不外出，都只在村里窝着猫冬。
路沿下是杂草丛生宽广的河滩，被皑皑白雪覆盖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她一眼望过去，有青灰色的大石头顶着一层雪帽子，星棋般点缀在河滩的茅草丛里。李怡诺在河滩上走了好几百米才算是见到了大河的真面目。
李怡诺渡过杂草从时，还惊起了几只觅食的野鸡。她有些可惜的看着毛色亮丽的野鸡从眼前飞走，拿着从山上折的松枝，弯腰拨开草丛试图碰运气看看有没有野鸡蛋。
果不其然扑了一场空，公鸡当然不下蛋，她暗笑自己被饿傻了。
李怡诺也没有太失望，她本来的目的也不是下山找野鸡蛋。
近看这起码宽有百米的河面，李怡诺更觉震憾。河面上有一层浅浅的白雪，北风一吹往人脸上扑来，冻的她打个激灵。
风扫过露出雪下面厚实的冰层。冰面在冬日阳光下闪耀光芒，与远处雪山遥遥相映，衬着这河越发望不到边际。河越大鱼越多，李怡诺安抚着自己因激动而怦怦跳的小心脏，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脚踏上冰，使劲跺了两脚，发现这冰有五六十厘米结的非常厚实，能安全地撑住人。
她这个体格在上面跳个广场舞都没有问题。
李怡诺回到河滩上，掂量着趁手的石头。
她现代的时候力气就非常大。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如今换了时空也没有改变这个体质。她清理木屋那会儿控制不住这身力气，都能感到肌肉痉挛性疼痛，感觉下一秒肌肉就要从骨头上脱落。李怡诺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赶紧摇头将莫名的想法摇出去，专心在河滩上找石头。
在河滩中央，终于被她给寻摸到一个家庭装磨盘大的石头。李怡诺上下掂量两下，石头重八十斤左右还挺趁手，这才满意地带着石头走到冰上，开始砸冰。
这冬天的天气比她在草原上还要冷，呼出的热气被寒风一吹倒挂在睫毛上，她两只眼睫毛这会儿布满了晶霜。河面的冰层结的梆硬，饶是李怡诺力气大，也费了四十多分钟的时间才砸穿冰层。她又花二十来分钟，砸出脸盆大的不规则洞好方便一会抓鱼。
砸好了冰洞，李怡诺头晕有些脱力，随手把石头扔在旁边。她弯腰坐在石头上气喘吁吁地拿手背擦掉脑门上的汗水，好在这会周身活动开全身上下暖哄哄没有下山时那般难熬。
水底的鱼嗅着氧气，慢慢向洞口游来。大概一盏茶的功夫洞口就挤满了鱼。乌压压的鱼争相拍打着鱼尾，翕合着两侧的鱼鳍露出水面张大嘴呼吸。鱼尾甩出的水花，打在李怡诺的裤腿上，凉意从脚底窜上天灵盖。
更远处的鱼循着氧气游来，更加密集的鱼群争相露出水面，开合的嘴巴张布满冰窟窿那场景乍一看还有点吓人。有些傻鱼被大鱼一尾巴甩到了冰面上，弹跳了两下就被冻的僵直。
李怡诺看的一乐，莫名想到网上东北大爷大妈们摊位上的鱼。外边的天气就是个天然的大冷库，她不用担心鱼的储存问题了。
歇的差不多了，李怡诺手上渐渐恢复点力气。脸盆大的冰窟窿透不了多少氧气，这些鱼一会儿就会散开，她得抓紧时间抓鱼，这可是她接下来保命的口粮。
李怡诺蹲在冰洞边，两手指一伸扣住鱼鳃，一甩就是一尾大鱼在岸上，丝毫不拖泥带水。她抓鱼的手艺是在饭店里打了十年的下手练出来的工夫。鱼嘴大大小小张着，李怡诺也分不清楚都是什么鱼，索性哪条顺手就选哪条，不一会儿工夫就甩出了十七八条鱼在冰面上。
窟窿里的鱼受惊渐渐散去，冰面没有鱼群的搅动，又开始结了碎冰。李怡诺呼出一口热气，暖暖通红的手，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冰面上已经冻硬了的鱼。大概是河里缺氧的厉害，跑来吸氧的都是大鱼。以她多年后厨打下手的眼力，冰面上的这三十多条鱼大部分都有□□斤重。
李怡诺过了抓鱼的兴奋劲儿，猛然发现她现在根本使不上力气。鱼太多太重。怎么把这些鱼背回山上去也是个问题。好在河滩上还有茅草，她咬着牙扯了两大把茅草。茅草被雪浸的湿润又冻得结实，李怡诺手指冻得差点罢工，费一番工夫才把茅草编成细细的三股长绳。她把已经冻硬的鱼用茅草绳串起来，拄着下山撇的松枝，拖着一大长串鱼往山上走。
她打绳穿鱼费了好一些时间，捞鱼挖的冰窟窿已经结了半指厚的冰层。将石头扔在原地做个标记，方便她下回过来认地方。等吃饱了饭身体有了劲儿，她还要再来一趟抓鱼去镇上换点钱，好买粮食和御寒的衣物。山谷里的木屋除了几个红薯，半点吃的都没有，木屋还四面透风，饥寒交迫下她怕晚上睡过去就再也醒不来了。
李怡诺拖着鱼走在雪地上，少费了许多力气。天地间白茫茫一片，路上只有她一个行人，山路上更是只有她自己来时的印迹，李怡诺听见自己踩过雪地的嘎吱声和不远处的几声鸟鸣。
她用树枝拔开山间路上倒伏的草丛，放便身后拖着的鱼滑过。刚走到半山腰就惊起了一群野鸡。李怡诺看着灰扑扑的几只野鸡，眼睛一亮。拿着树枝往野鸡飞起的地方小心拔开草丛，果然在草丛中发现了分散的野鸡蛋。有一个野鸡蛋触手还带着温热，估计是刚下没多久。李怡诺半点不嫌弃地将鸡蛋捡起来放进怀里，这可都是她生存的本钱。
有了收获，李怡诺走起路来仿佛都多了几分力气。她小时候为了一口吃的能有使不完的劲儿。那会儿饭量大经常吃不饱，整天晕乎乎地坐孤儿院的墙角下发呆，偶然在墙角下抓到一只打洞的兔子，门卫大爷正好瞧见帮她烤了兔子单独给她加了个餐。那天是她记事以来头一回吃了个饱肚，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天天翻墙出去找兔子，一找就是一下午。有一回跑得太远没能按时回来，院长急红了眼以为她丢了，等她回来的时候吃了好一顿竹笋炒肉。她们院长是个极温柔的人，她和院里的小伙伴打架抢饭的时候，院长都没有动她一根手指头，可见那回真是被她吓着了。
想着有的没的，李怡诺拔起草丛越发的起劲，惊起野鸡咯咯乱飞，惊慌失措下留了几根亮丽的尾羽落在雪地上，好看不中用李怡诺没捡。她还眼尖的发现几只灰黑色的野兔子飞快窜过，在雪地上留下几串足迹隐没在了远处的雪山中。
李怡诺一边感叹这边野生动物的丰富，一边脸蛋通红地捡着野鸡蛋。兔子跑得快，她这会没有力气根本追不上，再说身后还有一大串鱼，李怡诺在心里安慰自己。把野鸡蛋放进怀里，李怡诺回头看了眼兔子消失的方向默默咽了下口水，她不馋。
李怡诺捡了十九个野鸡蛋，饶是野鸡蛋个头小，她怀里也放不下了，这才拿着树枝拨着草丛安心打道回府，不去打扰这些山里的住户们修身养息。
回到小木屋，李怡诺将一串鱼解开，拿出三条小一些的鲫鱼出来准备中午吃。剩下的鱼她一溜的挂在木屋内的房梁上。这天气滴水成冰她不担心鱼会变质。木屋内外的温差不大，胜在能防一些偷鱼的小动物。她可不想明天醒来这些鱼就变了个造型。
这会儿已经正午偏西。早上吃的那五个红薯早就消耗差不多了。
李怡诺生起一堆火，将鱼放在边上的石头上慢慢解冻。她去屋外砸了几块厚冰，趁着鱼解冻的工夫磨冰刀。这年月铁器也是贵重物品，废弃的木屋里哪来的刀具给她杀鱼，好在寒冬腊月里她能拿冰块自己动手磨一个刀。
在茅草上将鱼处理好后，李怡诺拎着鱼到山泉眼处清洗干净。山泉水还带着热气，触手生温，李怡诺飞快洗干净鱼后，又在水潭边找一块薄石板洗刷干净。等她拿着东西回去的时候，瓦罐里的水正好翻滚着水花，已经开了。
喝了两口热水李怡诺拿冰刀将鱼片成一片片的薄片，切好的鱼片直接摆放在鱼骨上。她的刀工好，处理完的鱼片整齐均匀，像是鱼本身的花纹。李怡诺拿鱼肚处的鱼油润滑石板，防止一会烤鱼的时候粘黏。鱼片刚一放到石板上就发出滋滋的声音，李怡诺拿松枝做成的筷子拨动鱼片让它受热均匀。鱼片切得薄熟得快，李怡诺闻着香气，忙夹了一块鱼片放进嘴里，顾不得烫嘴，囫囵吞枣进了肚。吃完一板鱼片后，她才发现忘记放盐。
李怡诺肚子里不再火烧火燎后，拿出放在灶台上的盐块徒手捏成细粉，洒在鱼片上，慢慢翻动。
剩下的鱼头和鱼骨也没浪费，在石板上就着鱼油煎的两面金黄，再丢进瓦罐里煮鱼汤。瓦罐里的水一直沸着呢，煎好的鱼头和鱼骨一入水，汤汁就变得乳白。李怡诺又捏着盐巴吝啬地放了一小块进汤里，让鱼汤慢慢沸腾。
手上的盐巴只有拇指大一小块，李怡诺生怕自己收不信劲儿全捏碎放进汤里了。吃了几片鱼片之后，李怡诺又敲了几个野鸡蛋放在石板上煎。天寒地冻的野外，这些鸡蛋几乎都冻成了砣，放在石板上还滴溜溜地转圈。李怡诺拿着筷子小心推着野鸡蛋防止它掉到火堆里。
鸡蛋特有的香气在木屋里飘起，蛋白边缘很快泛起了一层焦黄，李怡诺用筷子戳戳蛋黄发现已经熟透，赶紧在上面洒上一层薄盐后用筷子夹起。
吃完鱼片和煎蛋，鱼汤也已经煮的入味了。李怡诺又去外边雪堆里掏出一个浅口的冰碗盛鱼汤。自己用的冰碗也不讲究美观，这种只纯考究力气的活她做起来飞快，早上出门前她就匝好了十多个冰碗埋在雪堆里，这会正好拿来用。
三条鱼吃完，又喝了鱼汤，李怡诺满足地坐在火堆旁边欣赏着木屋栏栅透过的日光，这时才找到几分自己活着的真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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