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山谷逮兔

今天太阳出来一整天，地上的积雪都仿佛变浅一层。木屋檐边的冰柱融化，滴滴嗒嗒连成细密的线，落在雪地上砸出浅浅的水窝。

        早上她刚睁眼的时候，檐边的冰柱有半米多长，这会儿冰柱融化得只剩巴掌长。她懒得费那个力气扫落，任由雪水滑着冰柱往下淌，滴嗒的声音听着热闹。

        太阳还没落山，李怡诺吃饱后身体好受不少。

        山谷里积雪下面埋的全是杂草，李怡诺拿着冰刀出门，她准备割几捆被雪湿透的茅草。

        李怡诺随手用树枝拔开木屋门前积压厚实的雪，露出下面被压弯了头的茅草。积雪覆盖的茅草湿气大带着韧性，不好割。李怡诺冻得两只手僵硬，费了好大一番工夫才清理出一小片空地。留着满地的茅草茬，她抱着一小捆茅草进屋用火慢慢烤干去除湿气。

        外面夕阳正好，红霞漫天。李怡诺抬头看天，约摸着还有一会儿天黑。她抱着烤干的茅草，手里拎着空瓦罐，怀里揣着火折子往西北边一线天走。

        背鱼上山的时候，她在一线天附近看到几个裸露在地面的兔子洞。兔子清晨傍晚时才出洞觅食，白天在洞里休息。她这会儿去，正好堵住出门的兔子。

        李怡诺是个抓兔子的熟手。自打会堵兔子洞起，她在吃兔子这条路上从未停熄过脚步。孤儿院周围那片的兔子洞被她霍霍个遍。

        草原上的兔子正是肥美的秋季，李怡诺通过选拔进了护草队。队里有专门的马匹给她们巡逻，骑着马李怡诺祸害兔子的范围就更加宽广了，一段时间生篝火烤兔子成了队里的必备节目。兔子表皮裹上野蜂蜜，烤熟后香得人找不着北。她饭量大，队长每次烤好后都多给她一只兔腿。后来疫情爆发规定不能吃野味后，晚上的篝火旁再也没有了烤兔子。

        草原上的篝火与无边际的牧草，对李怡诺来说已经恍如隔世。

        一路沿着兔子活动的痕迹，李怡诺圈了四处兔子洞。狡兔三窟，她又熟练地寻摸一圈，顺利地找到其它的两个洞门。

        将兔子洞口的积雪扒拉开，李怡诺团了一个雪球里面混着碎冰屑，严严实实地封住洞口。用瓦罐盛了山泉水浇在洞口的雪球上，少许时间水就凝成冰牢牢将雪球和洞口固为一体。李怡诺用手拍了拍洞口，闷沉的声音从地底传过来，一听就非常瓷实。

        三个洞口，一个堵实，一个点火，再留一个给兔子跑路。李怡诺给兔子安排得明明白白。

        将点火口处的湿茅草清理干净，防止一会点火的时候出现意外。李怡诺用火折子把干茅草点燃放进兔子洞口，又赶紧把刚才扯的湿茅草放在火苗上面，顿时浓烟四起，熏的李怡诺双眼通红。李怡诺擦掉眼角的泪水，忍住喉咙里的氧意火速跑到留好的洞口，准备逮兔子。

        时隔一月，两个时空，她兔子杀手终于重新出山。

        稀稀疏疏的动静从洞口传过来，灰色毛皮的兔子悄悄探出头。早早守在洞口的李怡诺，迅速伸手抓住了它两只长耳朵。兔子一个仰卧蹬直了腿，李怡诺早有预见地伸长胳膊躲了过去。兔子的耳朵上布满了神经系统特别敏感，一击不成就只能乖乖任她宰割。

        李怡诺小心抓着兔子的长耳朵，直到把兔子四条腿者捆起来倒挂在树枝上才放下心。兔子蹬人的滋味，那真是谁被蹬谁知道。李怡诺在草原上曾看过兔子蹬老鹰，一脚把老鹰蹬好远，转身就跑。那只老鹰羽毛才长齐，看着年龄不大，被掀翻后盘旋在低空中，鸣叫了两声才不甘不愿地飞走。

        如此炮制了四回，李怡诺抓了五只兔子。

        日头渐西落，夜幕繁星起。

        把兔子敲晕挂在树枝上，李怡诺扛着沉甸甸的树枝回了小木屋。

        回屋后，用草绳把晕过去的兔子吊在梁上，李怡诺开始准备晚饭。升起一堆火，她从梁上取两条稍微小些的鱼慢慢化冻。处理好鱼，李怡诺趁着一丝天光走到水潭边洗鱼，鱼的内脏被她顺手埋在了土坑里。

        晚饭是简易版的石板烤鱼和煎蛋，没有主食的晚餐李怡诺总觉得差点啥，索性又在火堆里埋了两个红薯。

        吃完红薯，李怡诺盘点了一下她现有的财产。

        她现在有一个拳头大的红薯，三块碎成拇指大小的盐巴，三十条大鱼和五只兔子。

        草原上人民大多吃牛羊肉很少有人吃鱼，李怡诺是在饭店里打工才认识几种常见的鱼。从河里捞出来的鱼品种不一样，李怡诺只认识里面有草鱼、鲢鱼和胖头鱼。她自己吃的那五条个头小的鱼是鲫鱼。五只兔子都是灰色皮毛的大兔子，这些兔子为了过冬把自己吃得肥肥胖胖，李怡诺随手掂一只都有五斤多重。

        明天把这些东西拿到镇上去卖，应该买换一些物资回来。

        熄灭火堆，仔细检查周围没有遗漏的火星，李怡诺和衣躺在床板上睡觉。白天马不停蹄地忙活了一天，刚一躺在床板上她就陷入了睡眠。

        李怡诺做了个梦。梦里自己躺在医院病床上，腰腹间还缠着绷带，李怡诺着急上前去查看。床上人突然睁开眼睛与她对视，李怡诺当场被定在原地。

        那人是她却又不是她。

        山谷里的寒风打着卷往木屋里涌，寒气上升，李怡诺冻得瑟瑟发抖爬下床，哆嗦着拿起火折子生火取暖。火苗在茅草间窜起，橙黄色火光映在脸上，光影斑驳间李怡诺想起刚才那个梦，那人应该是原身吧。

        说来奇怪，做完梦后，那种肌肉随时要脱离骨骼的恐惧感消弥，心底隐约的排斥感不见，身体仿佛是她与生俱来的一般，无比契合。

        多想无益李怡诺挠挠头，只要能吃饱肚子，她在哪儿都能活下去。

        李怡诺是孤儿，因为孤儿院的老院长姓李，她们这些没人收养的孩子就跟着老院长姓。她小时候力气大饭量也大，开饭的时候一个人抢三个小孩的饭还吃不饱，是院里出了名的小刺头。院里的孩子抢不过她又怕她，时间长了就不爱和她一起玩。

        有一天院里来了一对夫妇要□□。她那时候孤零零坐在墙角发呆，许是模样有几分可爱，那对夫妇一眼就相中她。孤儿院上下都很高兴，李怡诺也高兴。那对夫妻对她很好，可她在那家住了两个月就被养父送回了孤儿院。

        她悄悄趴在墙角听他和院长谈话。

        “太能吃了，如今我妻子又怀着孩子，我们家怕是……”

        后面的话她没有听。

        怡宝渡着矮顿顿的小身子过来，拉着李怡诺去角落悄悄给了她一颗硬糖，让她不要伤心。李怡诺撕开糖纸把糖掰成两半，一半塞进嘴里一半递给怡宝。

        怡宝‘嘶’一声，张大嘴巴看着她。李怡诺瞧她呆，顺手把糖塞她嘴里。

        “别伤心，”怡宝右边脸鼓起半个糖球嘟囔个没完：“以后我把饭分你一半。”

        李怡诺嗯嗯啊啊完全没在听，把硬糖咬的嘎吱响，甜味一路滑进心里她一点也不伤心。

        回来后李怡诺不抢院里小孩的饭了，因此人缘比以前要好不少。她饭量比以前还大抢了也吃不饱，索性不费那个力气，干脆翻墙出去找饭店刷盘子。饭店老板不雇佣童工但饭菜管饱，偶尔运气好她还能给怡宝带两片卤牛肉回来。

        老院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她这种行为，站在墙根下让她晚上早点回来。自那以后她就不翻墙了，改从大门走。

        十八岁那年，她参加完会考就没读书了。饭店老板胖叔知道她退学的事情长叹口气，想到她能按倒一头耗牛的力气，给她介绍个工作，月薪三千餐宿全包，五险一金齐全，这简直是一步踏入了天堂。

        李怡诺高兴地举起胖叔转了两圈，虎得胖叔差点被口水呛过去。工作后，从初秋到暮冬李怡诺都在草原上巡逻度过，偶尔遇见偷猎者还会有火拼事件发生。这次考察队来草原观测野马群也队长特意和她调班，想让她多挣点补助好重回学校读书。

        考察队追踪马群的时候遇到偷猎者，对方人多还都带着枪支。好在这群野马救了她们，但也把她们冲到沼泽另一侧只能绕道回去。回途中遇到恶劣天气，气温骤降，鸟蛋大的冰雹砸得人睁不开眼睛，队里有人受伤，李怡诺只能带着一群人去平日里放物资的山洞避冰雹。

        再睁开眼，李怡诺就发现自己穿越到古代荒郊，身处四面漏风的小木屋，差点一命呜呼。

        火势弱了下去，李怡诺丢块木柴放进火堆里，拿枯枝把火拔大些。

        外边天还没有亮，月隐星稀伸手不见五指，正是一夜至暗时刻。天光未至，山谷里偶尔传来夜里扑食的鸟叫声。木柴发出哔波声彻底燃起，李怡诺身体暖和起来困意也一起袭来，她打了个长长地呵欠，点着头打瞌睡。

        希望明天是一个好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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