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转机
这次是哈伊达找我。
我睡眼朦胧挂了他拨我的电话，打开电脑视频，看着他在视频里：“我们两个国家虽然说有时差，但是不至于我这里半夜，你那里是白天，商务事情为什么不到明天才说？”
哈伊达说：“这次的单不同以往。”
“再不同以往，下单跟单和做单的人，都是要睡觉的。”
“这次是希望根据我们的要求来做。”哈伊达说完，在视频里摆出一张纸，上面描着一个图腾logo。
看到这个logo，我一下就清醒了。
“我要定这个量不小，但是要求全部白色，在正面印上这个图。”哈伊达在对面用右手指画着白纸上的logo。
“哈伊达．．．．．．这个单就算我做出来了，但是海关肯定是不会放货的，你我都知，这个图案是不能在你们国家公众场合出现的。”我提醒他。
“你是担心我收不到货不给钱，我打算先打全款给你，我信得过你，能做出来给我。”他开始着急。
“不是我不愿意做给你，是我们根本过不了海关这关。”我再次提醒他。
“那有什么办法？这批货我一定要。”他脸色坚定。
“你告诉我，你要这批货干嘛？”
“这个不能告诉你。”他拒绝。
“那我没法帮你做。”我也拒绝了他。
“我们合作那么久，我才来找你。”哈伊达表示失望。
“正因为合作久，所以你这次不说，也不能坑我，你知如果海关查出，最低限度是卡住货，也有可能回头查哪里出的货。你的这个logo，是你们现在当政权的反对党的图标，哈伊达，我虽然不理政治，但是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你放心，不是拿来打仗。”
“我不担心打仗，反正你们国家经常打仗没有小仗不断，我已经习惯了，但是这批货从我这里出，就会附带责任，你让我怎么帮你？”
“你一定要想想办法帮我。”他恳求我。
“我们公司也不会出这批货。”我叹口气。
“那怎么办？”他那张老脸再次显出失望的表情。
我想想，然后说：“有一个方法，不过可能会麻烦有一点。”
“麻烦不怕，只要能出这批货。”他听到我的答复，开始有一线希望的表情毫不犹豫表露出来。
“我出一批白色货给你，你自己找人印刷，如果模板没有，我这里找人给你做好后，直接快递给你，如果连印刷喷漆都没有，我就真没辙了。”
“好，这个方法没问题，喷的材料我自己想办法。”他大喜，“但是白色的恤衫．．．．．．”
“你放心，我不会提价，按照正常价格给你。”
过了几天，我发了一批白色恤衫的货给哈伊达，老板很奇怪，说这年头连白色恤衫都会有人这么进货，能不能卖得掉？
琳娜达也很奇怪，走过来问我：“这批货怎么会那么普通？白色？“
我摇摇头，表示不知，订单一下，款照正常支付，只要有收益，能合法，其他我一概不知。
半个月后，我在网上看到一则游行新闻，我的这批白色恤衫，印着那张白纸上的logo，出现在哈伊达国家一个庞大游行队伍中，并且和当地警察起了冲突，所幸有伤无亡。
当晚，我拨了哈伊达的电话，但是没有人接听。
连续拨了三天的电话，都没有人接听。
哈伊达自此似乎从人间消失。
我的销售数据连续两个月都是零蛋。
琳娜达开始和老板告状，说高薪养了一个不进账的销售员。
每日进到办公室，第一个就会给我一个难看的脸色，背后稍带讥讽。
库存我已经销完，但仍然比不上她新货销售量的五分之一。
老板找我谈话。
老板的谈话可谓开门见山：“诺一，你知我们完全靠销售生存，我们不是生产制造商。”
我说：“完全明白。”
老板反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将零的数字扭转？”
我回答：“开辟新客户需要时间，原来客户已经断单。”
“我明白，所以，诺一，你现在可以总结，做销售单凭一个客户是没法继续的，即便这个客户再大单，或者再怎么曾经救人于水火之中，都是如此。”
我惭愧点头。
我和茉莉说：“看来这次我不得不退。”
茉莉很奇怪：“你不是信誓旦旦说要争斗下去？此时那么轻易就放弃？”
“现在不是我要放弃，是被放弃。销售便是如此，没有业绩，再强悍也是空话，不比前台或行政文员，没有业绩压力。”我叹气。
“但是销售的人工要高过前台和行政文员，这个你我都知。”茉莉提醒我。
“我已经两个月没有销售业绩。”我忧愁地说。
“那是你因为未有居安思危，在大单进展的时候，没有花时间去找其他客户。”
“是，此事是我疏忽。”我承认。
“开发一个新客户要多久？”茉莉问我。
“不一定，而且，现在多半地域已经划给琳娜达，即便我要重新开发新客户，也无疑从她手中抢资源，你想她可会乐意双手奉上？但是内斗就要花时间，更不用说往外走。”
“那你换东家吧。”茉莉也叹气。
静坐良久，我打开手提电脑，开始写辞职书。
“亲爱的老板，因本人能力有限，未能完成既定业绩指标，实在无颜领取现下薪资待遇，因此，特请辞去此职．．．．．．”
或“老板，因本人在贵公司已久，目前尚未有进一步发展，因此，鉴于职业前景考虑，希望能在其他方向另有所获．．．．．．”云云。
写得我不胜其烦。
明明是自己失败，还要找诸多台面借口。
但这样的辞职申请，总不能说因为不想内部撬动资源，引起内部混乱，然外部拓展时间不定所以没法完成任务，所以请辞。
茉莉探头过来：“我预备辞职。”
我讶然：“你不必象我学习，跟风不是你的风格。”
“非也，每□□九晚五的日子我开始厌烦。”
“不要告诉我你打算回家当少奶，整天烟雾缭绕摸麻将过一天。”我说。
茉莉摊开双手：“你知我对麻将没有嗜好，一旦上台，便连牌数都摸不准，更何况还会频频打哈欠．．．．．．诺一，你知我不是那个料。”
“我只知没事做时，麻将也会能让人将就凑合。”
“你放心，我绝不会蓬头垢面穿着不整齐坐在麻将桌边度过美好时光。”
“那你辞去工作，准备做什么？“
“我亦不会去做美食主妇，本人兴趣不在于此。插花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我的嗜好。“
“难不成你想现学钢琴，以备将来教导你未来的女儿？或是想去学画画，陶冶一下情操？”我笑倒在桌边。
“我只对服装感兴趣。我打算自己做。”茉莉正色说。
“开间店铺卖衣服？茉莉，那个是要很大精力，要守店，要付税，要跑进货渠道，拉个进货车就如逃难工。”我提醒她，“最后你会变成一个店铺的小老板，然后没有周六和周日，早上10点便要开门，晚上守到10点一个对时，请小工还要时时提防是否有偷懒或账目不对，相信我茉莉，这份差事绝对辛苦过你现在的朝九晚五。”
“我亦没打算开一个小小门面的实体店，目前我的经济状况，尚不至于沦落到开一个小店。”
“咦，你还小看此类小店？做得好可以养一家子，利润丰厚无比，好过月月拿固定人工，这月不知下月进账，挑战性巨大。”
“我不为生计担忧，你是知道的。”茉莉闷闷地说。
“好，那你告诉我，你打算如何开展你的兴趣？或者考虑在网上开店？不用门面租金，眼下最热门的生意渠道，人人都往上面钻。”
网络后台老板就如地产老鳄，不用花钱买地，只用开拓技术平台便能将虚拟的空间打造成为销售平台，时不时出来露面谈谈目前形式，或者展望一下未来。各生意老板忙着在平台上学习各种不同广告渠道，生意做得极其火红。日日有店家死，日日有店家开张。
“你且等我做出来，我们再来商议此事。”茉莉说。
“我们商议？茉莉，那个是你的兴趣，不是我的。”我又提醒她。
“你也在做服装不是？”
“我们不同，你是精品，我是批发，我走量，量多就ok，我没有心思一件一件出库。你自己和尚斌商量便好。”
“我俩已经商量过，他同意我的想法。”
“再次恭喜你找到正确夫家，做任何事情都会支持你且在你背后成为强大支柱。”我拍手。
此时我的电话响起。
我翻开手机盖板，上面的号码是乱码。
茉莉凑过来看看屏幕：“你被人黑号？”
我瞪她一眼，按下接听按键。
“ms金？”对方持英文。
“没错。”
“我要下订单。”
“订单？什么订单？”我有点懵，“先生你是不是打错电话？”
“我要进一批恤衫，哈伊达向我推荐你。”对方仍旧耐心有礼貌。
我忽然醒悟，辞职书未上交之前，我仍背着销售业绩指标。
哈伊达，这个我追踪了两个月的名字，几乎已经从我记忆中抹去，此刻再闻，竟然会迟钝反应不过来。
对方一再催促：“ms金是否仍然在线？”
当下连忙忙不迭地快速互通联系方式，约好次日联系，对方将相关条件发送给我。
放下电话后，我久久不出声。
茉莉摇晃我：“什么事？发生了什么事？一堆英文叽里呱啦，莫非你被国际追杀？”
我再次打开手提电脑，将之前写的辞职书一键删除，继而转向茉莉，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我不用辞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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