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可恨之人的可怜之处
齐棠让壮汉恢复正常混回敌方阵营，自己则主动回到刚才关押她的牢房顺道带上了门。
对门的楚籽月十分惊讶：“你怎么给自己关回来了？”
“三个人巫蝥带不走，他们因我如此，我不能抛弃他们。”齐棠平静地阐述出事实。
“你有病吧？生死关头还管别人死活。”楚籽月一脸诧异，高声怒呵：“想死死远点，不要浪费老子表情。”
齐棠瞪着楚籽月冷冷道：“做人要有底线，我的底线就是不被任何人连累也不连累任何人，换你我就不会管了。”
两人谈不拢不欢而散，距离不到五米的二人硬生生不再说一句话。
欧石楠不久便发现巫蝥不见了，门口只剩一片五窍流血而亡的绿衣人，她顿感慌张，快如鬼魅般跑到地牢确认齐棠是否还在里面。
看见齐棠还在，欧石楠才微微松了口气，随后暴怒揪起齐棠衣领给了她个耳光，速度之快让齐棠丝毫没有躲闪时间。
“可怜的小郡主被抛弃了呢。”欧石楠怒极反笑，笑得狰狞，冰凉的手不停在齐棠脸上游走，最后停留在她眼睛上：“跑了也好，我有光明正大的理由把这水灵灵的眼睛做成艺术品，摆在我的书桌上。
欧石楠没有灵力，力气也比平常女子小了许多，倒是没把齐棠打疼，可齐棠身体此刻本能颤抖，心一抽一抽仿佛要跳出她的身体。
齐棠咬牙切齿道：“我奉劝你最好别动我。”
欧石楠自然清楚拿齐棠可以威胁巫蝥和皇帝，可她却选择与看似唯一的活路背道而驰，毫无顾虑将齐棠推到在地，蹲下拿手丈量齐棠身体的尺寸。
“眼睛漂亮，皮囊细腻，头骨正好巴掌大小，四肢纤细修长，看样子肉也肥瘦相间，好看的人果然浑身都是宝呢。”欧石楠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最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齐棠那丰富的想象力让她脑海立马不受控制，浮现出欧石楠口中那些“商品”的制作过程，恐怖的画面让她不寒而栗，下意识闭上眼睛，拍开欧石楠的手。
就在这转瞬即逝的过程中，齐棠的触觉清楚感知到自己的手指尖划过一处凹起，铲下一块质感类似橡胶的物体。
牢房内瞬间变得寂静，只能听见烛火燃烧的声音，她察觉到欧石楠身体变得僵硬，便知大事不妙，一万种可能从她脑海中闪过，最后只能小心翼翼睁开眼睛面对现实。
“啊！”齐棠被眼前一幕吓得下意识叫出了声。
欧石楠的脸左半边还是妙龄少女的模样，右半边却面目全非，她右眼眶里空洞无物，半张脸上有刀伤、有烧伤，还有一条条凹陷下去，被腐蚀的痕迹，坑坑洼洼，触目惊心。
一块形似她左脸的□□，孤零零的躺着地上，沾染上尘土。
齐棠的叫声终于惊醒像是被定住欧石楠，她毫无形象坐在地上，轻描淡写捡起地上的带着一颗眼球的面皮，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将它摁回脸上，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欧石楠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右脸，低下头像是在自言自语：“这块面具由六张人脸缝制而成，父母、师者、丈夫、恩人、朋友、爱人，是这世界上最完美的作品。”
从始至终她表现得极为淡定，唯独紧绷的身体和额头的冷汗表达出她的在意。
欧石楠想离开这里，可不知为何浑身脱力，她尝试用手撑了地几次都没能站起身来，整个人显得有些狼狈不堪。
齐棠脑中闪过几次遇到欧石楠的时候欧石楠右眼都毫无反应的画面，顿时明白了一切。
她看出来欧石楠的窘迫，犹豫了片刻还是起身向欧石楠伸出了援手。
这动作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欧石楠的左眼眶刹那间通红，她抓上齐棠的手并没有借力起身，而是死死掐着齐棠手掌。
“果然愚蠢的人都喜欢同情别人，可我不喜欢被废物同情。”说完欧石楠就甩开齐棠的手，自己强撑着起身，跌跌撞撞离开了这里。
齐棠愣愣地看着手掌被掐起皮的地方，气的想打人，暗自告诫自己，下次再当烂好人就是狗。
想着想着，她忽然反应过来，眼泪！欧石楠的眼泪！刚才那么好的机会却被她错过了，顿时又气又恼。
可再气也没办法，错过了就是错过，齐棠只好再一次躺平等待时机。
好在上天对倒霉孩子也会多给机会，晚上齐棠便被欧石楠的仆从从牢里带出。
一路上齐棠一刻也不敢懈怠，睁大眼睛努力记清错综复杂的路，穿过芦苇荡，又穿过一条尽显奢侈的小道，她才走到一个类似后院的庭院。
随后仆从将齐棠带去梳洗打扮，穿上侍女的装扮送往欧石楠所在之处。
欧石楠看着眼前规规矩矩的齐棠，满意地点点头：“姐今天心情好，赏你个活命的机会，留下来服侍我。”
齐棠深呼吸，忍了再忍才忍住没有破口大骂，她默念着孔子名言，小不忍则乱大谋，最终一字一顿道：“好，啊。”
虽说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此举实属无奈，但齐棠认为这是个良机，要是她能赶在巫蝥回来之前弄到欧石楠眼泪，他们便可不再受威胁。
欧石楠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她高高兴兴开始使唤齐棠，不但让齐棠端茶倒水，还让半天没吃饭的齐棠站在旁边，看她享受大鱼大肉的晚膳。
此时齐棠倒是不觉得饿，只是自己视线在慢慢模糊，她使劲眨了眨眼睛想把这种感觉驱逐出身体，后知后觉自己又中暑了。
身旁欧石楠以为齐棠想要吃饭，便像个孩童一般顽劣，招来一群仆从，将头顶的簪子取下，拿在手中晃着：“一炷香，抢到这簪子的人往后才能吃饭，剩下的就去当饿死鬼吧。”
话音刚落便把簪子往齐棠身上一丢，速度快得齐棠根本来不及阻挡，她被迫成为众矢之的，被群起攻之。
“你！”齐棠下意识抓住抛起的簪子，一句话没能说出口，其他仆从黑压压拥了过来，将她撞到在地，十几只手朝她伸去，以齐棠的视角这无疑就是恐怖片。
一时间混乱至极，齐棠能感觉到手中紧握的簪子被硬生生拽出，她手掌的伤口再次划开。
没能力抢到簪子的人对她拳打脚踢泄愤，她只能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护住头部。
欧石楠倚靠在椅子上，手握酒壶，双腿搭在椅子扶手，随意又张狂。
她笑眼迷离看着眼前闹剧，时不时发出清脆的笑声，十分享受掌握他人生死的权利。
一群奴仆围在一块，鲜血不停飙溅，簪子不停易主，尽显生物对生命本能的渴望。
没人再管如同丧家之犬的齐棠，她缩在角落心中感到无限悲伤与绝望，或许是中暑带来的神志不清，这一刻让她觉得自己似乎离死神很近。
在齐棠感觉自己快要晕过去之前，瞧见欧石楠脸色微变，朝她冲过来，齐棠淡然一笑，无论下一刻她要面对的是昏厥还是死亡，都比此刻的羞辱来得好。
天不遂人愿，齐棠并未如愿，欧石楠跪倒在她身旁，又往她嘴里塞了颗虫卵，她想要吐出被欧石楠一巴掌拍回，直接把虫卵打进喉咙，顺着气管吞了下去，扣嗓子都吐不出来。
“你！你一定会不得好死！”齐棠身体不适消失，却高兴不起来，恶狠狠盯着欧石楠，用最恶毒的言语辱骂道：“你让我活着的一天，你就别想安宁！”
欧石楠拳头紧握，低着头声音低沉，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我自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但你不可以这么说！”
她情绪慢慢变得激动，抓住齐棠衣领，发疯似地吼道：“你不是要装爱我怜我想救我以此保命吗？你装啊，你继续装啊！只要你装得像，我……我不会伤你的。”她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竟变成呜咽。
齐棠此刻哪还能不明白，欧石楠一开始告诉她的经历，或许真的是欧石楠自身真实经历，可谓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但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善心去同情欧石楠了。
屠龙少年终成恶龙，可任何理由都不是加害无辜之人的理由，受害者因为踢猫效应成为施害者的那一刻，就不值得人同情，也不配觉得自己委屈。
何况欧石楠更加可恨，她把别人对她的同情心当做筹码，骗取别人信任后将人残忍杀害。
可笑的是她自身也是被利用的一环，长年累月的利用和伤害让她太过缺爱，所以即使齐棠只是在她无助时表现出一丝对她的善意，她都会想要牢牢抓住那刻被人关心的感觉。
没人教过欧石楠爱为何物，她理解不了自己渴望的情感，她质疑齐棠的感情却不舍得放弃，只会用趾高气昂的态度去挽留齐棠曾经短暂存在过的一份真心。
齐棠此刻十分心累，只能默默叹口气，一动不动躺在地上躺尸，原本她对欧石楠是同情的，事到如今，她只会盯着欧石楠泫然欲泣的眼睛，满脑子想着如何不动声色收集到她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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