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欧石楠的眼泪
齐棠特意为这即将溃堤的汪水添了一场暴雨：“一开始救你只是不想落下个见死不救的骂名，刚才拉你一把也只是想你快点滚开，现在请你快离我远点，很恶心。”
她说着伤人的话，受到来自内心深处的谴责，她本意自然并非如此，如今这样也算被迫当了恶人。
齐棠感到有些讽刺，明明自己一开始怀着一颗赤诚之心想帮助欧石楠，如今却成为伤害她的了。
“不，不是这样的。”欧石楠疯狂摇头不想听到那些残忍的话，她的眼泪夺眶而出：“我还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结果真让人失望，你也一样虚伪、胆小、恶毒，果然还是死物最听话。”
欧石楠面孔狰狞，她将肩上的披帛取下，毫不犹豫伸手拉起齐棠，迅速走到齐棠身后，用披帛交叉绞上齐棠的脖子，脚抵住齐棠的背，用力往后拽。
披帛不断收缩，最终紧紧缠绕住齐棠的脖子，窒息感油然而生。
欧石楠的右眼没有任何变化，左眼微突，眼泪在身体大幅度抖动中落到齐棠脸上。
齐棠笑了，拉着披帛的手微微一动，悄悄用法术将欧石楠一小滴眼泪变成固体，收入囊中。
得来全不费工夫，但以齐棠此刻的处境，这滴眼泪对她来说就如同病入膏肓的将死之人听说千里之外有救命仙丹，她无法清楚路途是否比命长。
欧石楠的力气并不大，但有了披帛的加持，勒人十分轻松。
齐棠呼吸慢慢变得困难，即便如此她也不能攻击欧石楠，为能做的就是用满是伤口的手拽着披帛，试图让它离自己远点，哪怕一毫米。
可这无异于垂死挣扎，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脖子上的披帛，一点一点吞噬自己的生命。
生死关头，一位一袭黑衣的少女破门而入，大大咧咧喊着：“小石子呢？”
齐棠能感觉到附在她脖子上的力气，听到那声音的那刻陡然一松，一直笼罩她的阴影远离了自己。
她大口喘着粗气，每次呼吸的刺痛和想吐的感觉都是对她无限的折磨。
欧石楠闻声身体一颤，收起浑身的刺，变得乖巧起来，她强颜欢笑道：“我在。”
“叫你帮我管两天就给我招惹那么大麻烦，你能干什么！”少女语气中尽显轻视与不满，张狂的个性丝毫不加掩饰。
“抱歉桃霁，我……不知道他们是皇室的。”欧石楠犹豫半晌，颤颤巍巍道：“巫蝥跑了。”
“什么？”桃霁火冒三丈，顺手抄起桌上温热的一道菜甩在欧石楠脸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她覆满胶原蛋白的小脸蛋气成皱巴巴的，可即使如此，她眼尾依旧高挑，一身高傲气质和旁边狼狈不堪的人群形成鲜明对比。
膳厅内七八个人硬生生一点动静都不敢有，唯独齐棠的喘气声回荡在空气中。
“罢了，回祁周吧。”桃霁不耐烦的挥挥手，双手叉腰，弯腰凑近打量着齐棠：“切，传闻就是会夸大其词，我还以为嘉德郡主有多清高漂亮呢，不过如此，你先把她关着当筹码，到祁周再说。”话毕她将齐棠丢给欧石楠，转头离开。
齐棠终于喘匀气瞧清桃霁的脸，她十分惊愕，原以为桃霁是三四十岁的□□老大，如今看样子倒比她还稚嫩。
欧石楠见桃霁离开才敢扫开自己头发、脸上等许多身体部位沾上的饭菜。
桃霁回来让她收敛了许多，命人将齐棠丢回牢里便悻悻离去。
齐棠没能在牢里待太久就被绑着装上马车，车上还有玹锡和司淮渊，楚籽月等十几人则被丢入木箱，被当牲口似的运送。
离开前齐棠亲眼目睹桃霁一脸兴奋地拿着火把点燃了这里每一个角落。
牢里几百号人除了已经被挑选的“货物”都葬身于火海，不幸中的万幸，楚籽月是被挑选了的货物。
齐棠自认为不是一个感性的人，可当她瞧着火势慢慢烧得旺盛，眼泪情不自禁留了下来。
许多悲惨的生命在这场大火中消失，罪恶的证据也被这场大火逐渐抹去。
前前后后占了半个山顶的倩芍坊随着这场大火消失得无影无踪，包括正巧在坊内醉生梦死的嫖客和贪得无厌的赌徒。
很多人本该拥有灿烂的人生，做错一件事，走错一条路，一念之差便葬送了自己甚至亲人的生命。
自从上了马车，齐棠浑身逐渐麻痹，她猜测是欧石楠给她中的蛊又起了作用。
玹锡在旁努力扭动身体想要挣脱束缚，身上的绳索却越来越紧。
反观旁边的司淮渊不吵不闹，依旧是那副冷淡模样：“别动，这些绳索是龙筋炼化而成的锁仙捆，被捆的人是不可能自己挣开的。”
“那我们就在这等死吗？”玹锡满脸不服气。
司淮渊不理会玹锡叽叽喳喳的质疑，淡淡道：“顺其自然，生死有命，不做无用挣扎。
齐棠身体动弹不得，只能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平时不见司淮渊如此佛系，关键时刻掉链子。
马车走了不过一刻钟便停了，她透过车窗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人影，拦在壮大的队伍前。
“把司韵棠放了！”巫蝥只身一人拿着长鞭站着最大马车的前端，那根长鞭便是他的本命灵器，是能最大程度发挥出他法术的神兵。
齐棠闻声心不由一惊，她如今还未能寻得刺猬血炼丹，巫蝥这样冒冒失失前来，她又要成为他的绊脚石了。
她连忙叫司淮渊挪过来拿走她袖子中神似玻璃球的眼泪，嘱咐司淮渊道：“我跟她们走，你们和巫蝥离开，把这交给巫蝥，让他有把握再来管我。”
齐棠话音刚落，玹锡就按捺不住开口制止：“不行！要走一起走。”
司淮渊瞬间明白了齐棠用意，帮说话费劲的去他家解释道：“皇姐身中蛊毒，欧石楠她们打不过巫蝥，肯定会用皇姐威胁巫蝥，到时候协商，让巫蝥先带我们离开，皇姐继续留这做人质，做出解药再回头营救皇姐，那时候我们也不会成为累赘。”
“对，差不多这个意思，你们先走，等做完解药再来救我不迟。”齐棠也不知道自己这一去还能不能等来解药，但她现在只想让他们赶紧安全离开。
桃霁从另一辆豪华马车上走了下来，爽朗一笑：“巫蝥，久仰大名了，让我来领教领教你的洛诡鞭。”说完便祭出双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向巫蝥。
齐棠焦急着等待祭出本命神兵的巫蝥大杀四方换取和桃霁谈判的机会，期间顺带着一丝烦恼，巫蝥不像司淮渊和玹锡一样涉世未深容易骗，她得想办法说服巫蝥照她说的办才行。
然而她千算万算没算到，巫蝥没能打赢桃霁，也被捆住丢进马车来。
“他妈的。”巫蝥见到齐棠的第一眼就被她脖子上发紫的勒痕吓得爆粗：“你他妈这就是你说的会保护好自己？”
齐棠满头黑线，要不是她现在说话都费劲，她一定要把巫蝥骂得狗血淋头，让他去搬救兵，结果最后还是沉不住气来送死。
“救兵呢？”她最终还是把千言万语，汇总成最有效的一句话。
巫蝥吊儿郎当靠在马车的车壁上：“我做事你还不放心？我已经将和司煜瑞取得联系，她们要跑我回来才能让她放松警惕，顺便通风报信位置啊。”
“故意输？”齐棠深呼了一口气，正当她在庆幸巫蝥不是真的打不过桃霁，巫蝥下句话就打了她脸。
巫蝥神色复杂，语气异常严肃：“原本是这样想的，但那丫头不知道练什么歪门邪道，十分恐怖，修为已在我之上。”
齐棠心中大骇，比巫蝥厉害的自然是大有人在，可年轻辈几乎不可能，何况还是幼童的桃霁，况且能让巫蝥这种有些自满的天之骄子承认比他厉害并用十分恐怖来形容，那真是硬茬了。
贤者之上寸步难行，巫蝥修为在贤者卡了五年之久，样貌不过十一二岁的桃霁若在贤者之上，很难让齐棠不怀疑她是不是天山童姥。
巫蝥冷冷闭上眼睛，蹙起眉头，低沉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先想办法把蛊解了，我把你跟我说的配方跟师父说了，他说……这是人蛊的解法。”
“人蛊？”齐棠不可置信，怀疑自己听错了：“以人为蛊？”
“差不多，这种蛊因为太过残忍且能用其他蛊代替，已经失传。”巫蝥睁眼叹了口气：“把百人和蛇虫等毒物关进没有食物和水的房子里，互相厮杀蚕食，直到最后只活下一个……人，“它”能百毒不侵，再在那人的骨中种下毒虫，这虫便是子蛊，而母蛊就是这个人。被种了子蛊的身躯会被母蛊全然操控，包括感触和行为，但会保留自己的意识。”
齐棠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身躯不自觉觳觫，她已经无法形容自己此刻复杂的心情，大抵就是惊骇、恶心、害怕、反感等等负面情绪。
她想象不出没有任何灵力的欧石楠是如何从人群和毒物中脱颖而出。
看欧石楠对桃霁的态度，她大胆猜测，养出人蛊的人就是桃霁，她无法理解桃霁心理扭曲成这样的消遣，阎王爷都没她玩得bt。
齐棠此刻清楚欧石楠的所作所为带着几分自保的意味，某种意义上欧石楠也是受害者，可她依旧无法认同，将自己生命建于他人之上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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