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12.追忆（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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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2007年的7月份，一直到2008年的7月，夏如雪在英国爱丁堡的这段时间里，不论是江奕还是安晏，都没有人来打扰她，她不曾给江奕留下她在英国的任何讯息，至于安晏，她在到达英国的第一天就已经和对方划清了界限，她主动和安晏提出退婚，她和安晏坦言，自己当初答应安晏的求婚，不是因为爱情，而是带着一种不纯洁的阴暗的目的，她想摆脱过去，想借一段婚姻来剔除她心中那些挥之不去的痛苦。安晏并没有对她的想法表示出理解，但是，他还是顺从地答应了她，从此以后，她在爱丁堡读书，他在曼彻斯特留学，两个人再无往来。
那整整一年的时间，她在英国过着一种疑似正常的井然有序的生活，那是真正只属于她的生活。她在爱丁堡大学上学，不管是最初的英国文学专业，还是后来的计算机专业，她都认真地对待每一节课，她得到了老师和同学们的尊敬，她比在中国的时候更加努力也更加专注，她尽量不去想学业以外的事情。放学回家，和父母一起共进晚餐，说几句家长里短的闲话，晚餐过后，她就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在夜里十一点钟之前，就上床休息了。之所以说那种生活疑似正常，是因为在那一年的时间里，她没有任何的业余活动，除了去学校之外，她几乎足不出户。当她的父母不在家的时候，她会一个人偷偷地躲在卫生间里，打开排风扇，然后点起一只香烟。为了不让烟味沾染到她的衣服，她几乎是□□着全身坐在马桶上的，抽完一支烟，又用即将燃尽的烟蒂点燃第二支香烟，然后是第三支。三支支香烟抽完之后，她便洗一个冷水澡，当她站在淋浴蓬头下面，望着镜子里赤身裸体的自己，那冰凉的水无法熄灭她心中燃起的腥红的火苗，她的内心开始荡漾，却也只能是自顾自怜。她曾经无不羞耻地幻想过，她要把自己的第一次留给那个她最爱的男人，把自己内心深处以及身体深处都交给江奕，在此之前，她会为江奕守身如玉，但是，她的爱情已经先于她的身体死去了，他最爱的那个男人已经先于她的幻想，早早地和另外的女人结合到了一起。
爱丁堡是一座古老的城市，散发着幽雅迷人的魅力，吸引着世界各地的学者和游客，而夏如雪却对眼前的城市熟视无睹。她一次都没有去过那座举世闻名的、皇室堡垒，一次都没有参加过苏格兰的盛大节日，她受不了喜苏格兰风笛那高亢嘹亮的音色，更欣赏不了那些男演奏者穿格子呢短裙配长筒针织袜的装扮。她不喜欢那些离自己很久远很古老的东西，每当她看到那些古老建筑的时候，她都会想起深圳，想起中国那座欣欣向荣朝气蓬勃的城市，她曾经爱过一位怀揣古怪梦想的年轻人。
一年多的时间，夏如雪从来都不接受别人的邀请，不参加任何人提出的活动，哪怕是中国留学生组织的活动，她也婉言谢绝。她只一个人偷偷地去过几次利物浦，看过几场英格兰的超级联赛，就是因为江奕曾经崇拜的那位足球明星stevengerra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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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自己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和别人一起出行，是在2008年的9月份，目的地是美国的纽约。和她一起前往的，是她的计算机专业的大学导师和系里的另外一个博士生。三个人远赴重洋，为的是参加了一个意义非凡的商业活动——google公司的秋季新品发布会。发布会的重头戏就是一部装载了第一代安卓系统的手机产品。
2008年的9月23日，当夏如雪经过一整天的奔波，从纽约回到伦敦，再从伦敦回到爱丁堡的家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十一点钟。她望着眼前的桌子上，摆着一部她刚从美国带回来的第一代安卓手机，她不由得感慨万千，她难以抑制自己激动的心情，她没有抽烟，却喝下了半瓶中国白酒，酒精在她身体里燃烧起来，一边流动一边燃烧，最后，她的血液开始沸腾，她的脑子里出现了无数个江奕的幻影。
她想，一年了，她终于可以给江奕一个交代了。
她摊开了一叠信纸，开始给江奕写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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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奕：
你还好吗？过了这么久，我不知道该怎样问候你，你一定不会想到，我会给你写信吧？不要惊讶，其实，就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最起码，在几个小时之前，我是不会想到要给你写这封信的，可是，此时此刻，我恨不得立刻出现在你的面前，我是多么的迫不及待，要将这件事情告诉你。
今天，是2008年的9月23日，江奕，在告诉你这件事之前，我想问问你，你的理想还在吗？如果在的话？那么请记住这个时间吧！虽然现在是英国的凌晨两点，但是，我现在依然处在兴奋当中。我刚刚从美国回到爱丁堡，在纽约，我有幸参加了一个重要的活动，路途遥远，连续的奔波，此刻我感到很累，但是，这件事情，我必须要告诉你。
我一向对时差没什么概念，我不知道，这个时候，深圳是什么时间，你又在这个时间忙些什么。
你在忙什么呢？我不在你身边的这些年，你到底做了些什么呀？难道真的如欧城所说，你现在在深圳的电子一条街卖电脑？
江奕，你还记得吗？你还记得当年的梦想吗？我想，你一定记得，因为，我也一直记得，因为那也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
这些年，我虽然不在你身边，但是，我却知道你所有的事情。不要奇怪我是怎么知道的，我是背着你打听了关于你的很多事，你一定想到了是欧城和方科吧？没错，虽然你们现在各自忙着各自的事业，但是，他们还是对你的近况一清二楚。不过，他们说的我并没有完全相信。他们告诉我说，公司倒闭以后，你放弃了自己的梦想，放弃了那份事业，你甚至放弃了程序员这样的职业。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一定不是你真实的想法。你一定知道，人的这一生当中，可以换很多工作，但是，就是不能换掉自己热爱的职业，换掉你热爱的职业，就相当于放弃了自己的梦想。他们说你在华强北的电脑城卖电脑，他们嘲笑你说你已经完全堕落了，说你为了还债，为了生活，已经完全向现实低了头。
可是，我却不那么认为。江奕，我知道，你一定在等待一个机会，等待一个属于你的平台。现在，我要告诉你，不用再等了，因为，这个机会已经出现了。
可是，我却没有勇气给你打这个电话。我掰着手指头数了一下，我们已经有四年的时间没有通过电话了吧？我不知道，我能和你在电话里说些什么。所以，我想写信给你，用这种最古老的方式，告诉你世界通信史上一项载入史册的革命。
你知道吗？2008年的9月22日，也就是昨天，美国的一家手机运营商在纽约正式发布第一款装有android系统的手机。今天，我就把这部还没有正式对外发布的手机寄给你，当你第一次看到它，我想你一定觉得这部手机很难看吧？呵呵，我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
因为我们都是注重外表的人，不过，没关系，你看看这个这个手机的功能吧！我的大学导师告诉我说，android应用平台是一个完全开放的平台，而且，他坚信，在不久的将来，android系统将占领全世界所有的手机市场，现在的所有手机系统都不是android的对手，到那个时候，什么样的应用程序都有可能出现在android手机里，随着系统的升级完善，甚至最后会取代电脑。
江奕，说了这么多，此刻，你一定明白我话里的意思，当昨天导师告诉我他所有推论的时候，震撼之余，我首先想到的就是你，因为，在很多年以前，你就已经说过类似这样的话，你心中一直有的梦想，你梦想里最想做的事情，你希望作出改变世界的应用软件，现在终于有了它的平台，终于有了它的出头之日，没有了运营商的束缚，没有了网络限制，你可以在这个新的舞台上，尽情地展示你所有的才华。
你是不是很好奇呢？为什么我会知道这些？为什么我会参加那样的一个产品发布会？呵呵，你恐怕想象不到，现在，我是有计算机和英语两个文凭的人，我放弃了英国文学专业，又重新拾起了计算机专业，仅管计算机依然不是我最擅长的东西，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学不会，却还要乐此不疲地坚持，我到底在坚持什么呢？其实，有时候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这里的学生都比我聪明，而且，他们都比我年轻，在这里，我是那个岁数大得可以做他们老师的人，但是，事实却是，我只是一个不合格的学生。然而，就是这样的我，还是受到了老师和同学的欢迎和爱护。他们从来没见过像我这样用功的学生，他们对所有辛苦的付出都给予了足够的尊重。就在昨天，我的导师受到邀请去纽约参加那个手机发布的活动，他带了他的两个学生一起过去，其中一个竟然是我。
你一定有这样的疑问：为什么导师会带一个最差的学生去参加一个这样的活动？其实，这是有原因的，你恐怕不会相信，这个原因，和你有关。
有一天上课，导师让全班同学发言，当时的问题就是大家对未来网络科技的看法。当轮到我发言的时候，我非常地紧张，可是，我想到了你，想到你在四年前的那天夜里说出的那一番见解。于是，我把那一番见解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当着导师的面说了出来。
全班同学都在为我鼓掌，导师也在为我鼓掌，没想到，当世界的科技发展了四年的时间，你的那一番言论依然得到了最热烈的掌声，那依然是最先进最精彩最独到最前沿的见解。
他们告诉我说，我不是最差的学生，我是一个出色的学生。就这样，他们带着我去了美国纽约，去参加了那样的一场发布会。
可是，只有我知道，在这样一个重大的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时刻，我多么希望你在那里，你能参加那样的活动，因为，你比那里许多人都懂得这部手机的真正意义，你最有资格出现在这里。
活动的主办方将他们第一台手机送给了到场的每一个人，当我在拿到这个手机的时候，我首先想到的，依然是你。
所以，我回到英国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这个刚刚发布但是还没有面市的手机送给你。
江奕，为什么？我会始终记得你？四年多的时间过去了，其实这些年，我一直想忘掉你，可是，当我在遇到任何一件事情的时候，我都会想到你，首先想到你。
江奕，你还记得吗？一年前，我来英国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计算机这个专业，我来这里，也不是为了结婚，我来这里，其实就是想彻底地和你割裂所有的可能，就是要忘记你。
结婚，也只是给自己找一个放弃你的理由罢了。所以，我从来都没有对你提起过我的未婚夫，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没错，一年前，我可以这样称呼他，今天，我还可以这样称呼他，因为，这一年多来，我始终都没能嫁给他。
他叫安晏，我和他很久以前就认识了，他是一位和你一样英俊的男人，如果细细看来，他的眼睛要比你的还要好看一些，在英国，他比当地的那些绅士还要绅士。但是，我却从来没有爱上他。
一年前，当我来到英国以后，是他在伦敦的机场迎接的我，他已经安排好，我到英国的第一件事就是和他去见他的母亲，可是，我突然拒绝了，是的，我之前答应过他，到英国要见他的母亲的，但是，我在见到他的时候，我突然改变了主意，不知道为什么，当我看到他的时候，我一下子就想到了你，想到你在我临走之前说的话，所以我相信了你的那些话。但是，安晏不知道原因，于是，他又提出要先陪着我去见我的父母，我没有再拒绝。
但是，当我见到我的父母的时候，我立即和我的父母表明了态度，我不愿意嫁给安晏，我只想留在他们二老身边，否则，我将永远离开他们。
他们同意了，他们不得不同意。安晏也同意了，其实，是不得不放弃。
我知道，我不能为安晏做什么，我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给我的一切，我不爱他，所以我不能嫁给他，我不爱他，所以我什么都给不了他，我能给他的只是一个机会，让他有机会找到那个真正爱他的人。
自从我和安晏在爱丁堡告别以后，他再也没见过他，他应该是彻底绝望了，是的，我伤害了他，而且不止一次地伤害了他，所以，我们很快就断绝了所有的联系，我也伤害了他的家人，也伤害了我的家人。不过，我不在乎，我依然坚信，两个人在一起，一定是要先谈一场恋爱，只有相爱的人才配谈婚姻。这个世界上，很多的不幸，都是我们自己造成的，那些只是奔着结婚去的人，到了最后，都会为了自己不完美的人生而感到遗憾，感到追悔莫及。
江奕，你也有这样的后悔吧？
你还记得吗？我清楚地记得，你曾亲口告诉我说：你错了。你说你和彦歆的婚姻是一个错误，你还说，你想改正那个错误。
还记得吗？2007年的7月1日，你亲口对我说的那三个字，如今，时过境迁，物换星移，只有那些临别之辞犹在耳边。
江奕，你知道我等你说这三个字，等了多久吗？我等了将近7年的时间，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都在等这样的一句话，但是，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等到这句话。而我，只用了7年的时间，看来，我还是幸运的，是上天眷顾我，让我在离开中国之前等来了你，让我知道，不管是我这些年和你用心度过的日子，还是那些被我肆意浪费的青春时光，只要是和你有关，那都是值得的。
但是江奕，请你原谅我，我当时没有留下来，我甚至没有回头看你一眼，并非是我在怨恨你，也并非是我多么的绝情。我当时选择离开，只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同样，我也不相信我自己。
你要知道，不管是我用什么样的方式离开，那都不是我心中的真实想法，你知道，我在背转身离去的那一瞬间，我听到你说出了那三个字的时候，我真的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我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我一定是听错了。
我对爱情失望了太久，我对自己失望了太久，我对我们俩之间的一切都失去了信心，以至于这些年，我最大的困扰就是：明明知道有人爱我，而我却不爱他；我明明爱着的那个人，我却不知道他是否也爱着我。
对不起，如果我再勇敢一些，那些青春过往就不会成为现在仅有的回忆，如果我能大胆地向你表明自己内心的想法，我想我们一定不会是现在这样天各一方。可是，那些都是假设，都是如果，事实却是，我们彼此相爱，却彼此分离。
江奕，谢谢你，一年前，在我离开的时候，你为我解开了这些年萦绕在心头的所有困扰，是的，我们是彼此相爱的，不是我一个人在单相思，不是我一个人自作多情。那天，我在去北京的飞机上，整整哭了一路，在北京转机的时候，我当时真的很想放弃来英国，我真的很想再回到你的面前，真的很想告诉你，我也爱你。我想跟着你去深圳，我再回到你身边，哪怕做不了你的妻子，我也愿意一直陪在你身边。
我多想和你在一起啊！但是，我又是多么害怕和你在一起。
因为，你毕竟是别人的丈夫了，我曾经多么恨我自己呀！我为什么要成全你和彦歆？每一次我恨自己，都要咬破自己的嘴唇，或者用指甲狠狠地掐自己。我也恨你，恨你一直都不懂我内心的想法，一直忽略我在你身边的所作所为，但是，我很快就原谅了你！我更恨彦歆，是她夺走了我一生最爱的人，但是，我不会原谅她。
我多么希望，你能和彦歆分手，因为，如果那样的话，我就能和你在一起了。
可是，当你说你要改正婚姻这个错误的时候，我能够很强烈地感觉到，你们真的会离婚。不怕你笑话我，我心里的确有过一丝窃喜，但是，我不能那么做。
我又是多么地害怕你离婚啊！这些年，我一直都记得彦歆，她善良而美丽，温柔又坚强，她对你一往情深，这些年，是她在默默地支持着你，当我们当年的那个梦想团队彻底解散的时候，当公司倒闭的时候，她依然对你不离不弃，其实，她对你的爱也许比我对你的爱还要多，这，也是我心甘情愿离开你的原因，这也是我离开你之后感到欣慰的地方。
这个世上，本来就没有完美的爱情，我不能为了一己私欲而破坏一个完整的家庭，所以，一年前，我只能选择离开，只有难过，没有后悔。
江奕！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如果时间可以返回到2000年，我希望我还能认识你，我还能爱上你，听你说话，谈那些不着边际的理想，我还是愿意为你做力所能及的一切，甚至可以帮你给低年级的小学妹送情书。呵呵，但是，重来并不意味着要重新体验一遍痛苦，如果能重来，我只想在自己最初爱上你的时候，把我所有爱你的感觉都告诉你。
对不起，江奕，我不敢亲口对你说，我这一生，恐怕都不会说这样的话了，我只能写信给你。因为我要告诉你：
我也爱你。
但是，我即将30岁了，我觉得我也老了，我生活在异国他乡，我们不能在一起了。
可是，江奕，我们的心还在一起，我们的梦想还在一起。所以，请你不要放弃，我只希望在我有生之年，能看到你实现你的梦想，那也是我最初爱你的理由，也是我坚持爱你的理由。
到那时，纵使我孤独一人，也会感到无比的幸福。
只爱你的夏如雪
2008年9月23日于爱丁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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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封信，她从午夜的十二点，一直写到凌晨5点钟。那封信有密密麻麻的好多页，当她放下笔，揉了揉自己那双因为熬夜和哭泣变得浮肿的眼睛，她把自己一年多以来所有压力都释放了出去，把所有的难过和委屈都通过那支笔，延伸到那封长长的信里，那是她很多年来都想说的话，她从前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当面对江奕说这些话，现在却只能孤寂地隐藏在英国漫长的夜色里。
写完信，她站起身拉开窗帘，望着远处那一幢幢如同鬼影的建筑，那潮湿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令她不寒而栗，当夜色渐渐退去，远处古老的城堡在一片迷雾之中显现出它本来的面目，屹立在众多的古老房子中间，显得更加的高大和宏伟。她伸了伸懒腰，重新在座位上坐好，开始小心翼翼地折叠她的信。她将信折了一下，再想折第二下的时候，信纸太厚了，已经很难再折回去了。她将信纸塞进一个大牛皮纸信封里，将那个信封以及那部新手机放在一个纸箱当中，最后，她又在包裹里放了一张当天的有关这部手机的报纸，还有一张她初来英国时候的照片。然后，她将包裹包的严严实实，便回到床上，这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天亮以后，经过短暂的休息，夏如雪摆脱了旅途和熬夜带给她的疲惫，她又恢复了往日的精神面貌，她像往常一样，做了她在平时早上要做的一切，然后，她在去学校之前，将那个包裹邮寄了出去，她不知道江奕工作的地方，只能把包裹寄到江奕的家里，那也是欧城告诉她的。
这一年多的时间，只有偶尔的几次，她和欧城有一些电子邮件的往来，她拐弯抹角地向欧城打听江奕这一年来的动向，欧城也很乐意为她提供和江奕相关的一切，他幸灾乐祸地将江奕在深圳的落魄详细地对夏如雪描述了一番，他嘲笑江奕的那些可笑的梦想，他却不知道，这些都是夏如雪最不爱听的。
那封信寄出去两个多月，她没有得到任何的回音，她只从和欧城的谈话交流中得到了一点江奕的最新动向，欧城告诉她，江奕最近去找过他，江奕打算重整旗鼓，他想让欧城重新回到他的队伍中去，继续他们曾经一起做过的但是没有完成的事业。但是，欧城正值春分得意的时候，他在一家上市公司做着开发主管的工作，他当然没有同意。在在发给夏如雪的邮件当中，表达了自己对江奕的轻蔑和不屑，他仍然觉得江奕讲的那个梦想中的东西过于抽象，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天方夜谭。和他现在握在手里的非常可观的年薪没法儿相比。
夏如雪为欧城和江奕的决裂感到遗憾，但是，她更多地是为江奕感到高兴，因为，欧城在此之前告诉过她，江奕在2007年创业失败之后便改行做起了生意，在电子一条街和人合伙卖电脑。电脑已经过了它的黄金时期，江奕不过是苟且地过着令他绝望的生活，他唯一的动力，就是妻子彦歆的怀孕，给他单调的生活带来一点绮丽的色彩。而如今，江奕重回正轨重拾信心，或许就是因为她写给他的信，或许就是因为她给他寄去的新的手机产品，但是，那也仅仅是她的猜测。她和欧城通完了那个电话之后，便换掉了自己的手机号码，从此再也没有和欧城联系过，为了江奕，她不惜去记恨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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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最关心最挂念的，依然是那封表露了她全部情感的信。如果是在她生命力旺盛的时候，她完全可以不顾及自己，完全可以肆意地挥霍自己的爱情，她可以一遍又一遍地去尝试爱情带来的各种各样的可能以及不可能。可是，当她感到生命的脆弱，当她几乎能预料到自己什么时候离开人世的时候，她只想得到爱情里最美好的一面。
因为，就在她为江奕写下那封长信之前的一个多月，她得知了自己身患绝症的残酷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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