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08.追忆（三）
1
在经历过两次高考之后，夏如雪的中学时代彻底终结，她不用再去学校，也不用再复习功课，原本以为高中生活是最忙碌最枯燥最乏味的，但是，当进入从中学到大学这个漫长的过渡期，生活突然沉寂下来，她没有感到一丝轻松，神经反而越发地紧绷，她感到惶惶不可终日，和忙碌枯燥乏味的高中生活比起来，这种原地打转且无休无止的无聊光景才是最要命的。
父母在出国前留给她的是一套独栋的双层别墅，房子很大，但随着父母移民海外，整栋房子只有她一人独居，如今，那所房子仿佛是一个真空失衡的世界，让人倍感压抑和孤独。在等待高考成绩的日子里，她足不出户，也无需梳洗打扮，成天穿着一套日渐宽松肥大的睡衣，像个幽灵一样在家中漫无目的的游荡。她会做饭，但是放假之后她就不再做饭了，而是靠着一些零食度日，十几天后，她照镜子时突然发现，自己脸色灰白，竟然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看起来消瘦憔悴营养不良，可她却觉得只有这样才更符合她现在的心境，因为她从未像今天这样感到孤独寂寥。
高考的成绩公布之后，一份不好不坏的成绩单，将她置身于一种不上不下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比较来比较去，最后只有青城大学的录取分数线最适合她，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无奈。而远在英国的父母却天天给她打电话，并再次命令她到英国留学，他们把英国的教育水平夸上了天，而她却一如既往地固执，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她和父亲为此争吵不休，最后，在父亲再三的要求下，也在她一再的坚持下，双方都做出了让步，那就是父母同意她继续留在国内读大学，但她必须答应父母要报考和英文相关的专业。
其实，在填报志愿这件事情上，她有自己的打算，她想踏上一条和江奕完全一致的道路，即使不在同一所大学，但她还是想和江奕报相同或是类似的专业，这样的话，将来她还有可能和江奕进入相同的领域，未来还会有重逢的机会。
在填报志愿的那些时日里，夏如雪每天都和江奕通电话，起初，他们仿佛还和在学校时一样，还有着说不尽的话，以至于家中当月的话费开支都超过了她家里前半年的话费总和。她和他谈论的不仅仅是高考成绩，填报志愿，他们也谈论理想和生活，各自的习惯和爱好。夏如雪得知江奕已经被北京一所著名大学的建筑系录取，夏如雪也想报这个专业，但是，她和父母有约在先，而且，她要去的青城大学也没有这样院系和专业。江奕便安慰她，说放寒暑假的时候会回青城和她见面，如果她来北京，他会带他去逛故宫爬长城，这些承诺虽然不太遥远，也比较容易实现，但夏如雪却觉得这些又好像是镜花水月，她对此没有丝毫的兴致。在高考过后的两个月里，他们彼此虽然说了很多很多，却始终没有相约再见上一面。谁都没有提议，好像是有意回避着什么，两个人明明就在同一个城市里，只不过相隔几站路的距离，他们却只敢在电话里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语，作一些虚无的承诺，她觉得江奕的声音开始变得遥远，形象也渐渐模糊，他们在电话里说的话也越来越少，沉默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长。渐渐地，打电话的次数由一天一次变成了三天一次，一周一次，半个月一次，通话时长也由最初的两三个小时，到最后，只说五六分钟便草草收场。最后，大学即将开学，她心里竟然感到惆怅和不安，想起了一个假期和江奕的那些电话联络，她仿佛觉得那是一个断断续续的梦魇，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真正醒悟过来。而江奕在离开青城去往北京的时候，也没有再给她打过电话，他没有和她说一声再见就走了。就这样，一团熊熊的希望之火，在一个自欺欺人的漫长假期里化成了灰烬，最后的一丝余温也在九月的风雨中冷了下来。
最终，他明白，这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而已，这样的结果也是她咎由自取，每一个处在青春期的男女都可能有这样一段难以言说难以割舍的情愫，成了一个人生命中最多余也是最不可或缺的虚无信仰，她起初觉得自己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来寻求慰藉抚平创伤，她又觉得自己和江奕的故事不能就这样到此为止，她甚至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谈恋爱了。
“干脆，我以后就一个人过好了。”她甚至这样暗示自己。
2
可是，两个月以后，当江奕再次给她打来电话，尤其是当江奕再次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江奕投来的目光像一个新的火种，那些被她努力压制藏匿起来的感情再一次轻而易举地死灰复燃。
那是2001年11月的某一天，她突然接到了江奕打给她的长途电话。她有些猝不及防，不知如何开口的时候，江奕在电话的另一端开了一个玩笑：“我是江奕，你猜猜我是谁？”
那是一个久违的声音，一个萦绕在他心头挥之不去的声音，当再一次在她的耳边响起，却唤醒了她心中的一片苦涩，苦涩伴随着眼泪，从她的眼眶里无声地流了下来。
“我猜你是个傻瓜！”她用手背擦去泪水，笑着说道。
江奕笑着说道：“嘿嘿，你明天有空吗？你来找我吧！”
“明天？明天又不是星期天，你让我明天去北京找你？”她以为江奕是在开玩笑。
“你就说你有没有空吧！”
“我……或许有空吧……我可以请假。”她虽然说自己有空，但其实她根本没空，好巧不巧是，明天，她还有一个非常重要也是非常正式的约会在等着她。
就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她在青城大学认识了一个名叫安晏的大二男生。那个男生还是她爸爸的一个朋友的儿子，在她很小的时候，这个名叫安晏的男生和她有过一面之缘。多年以后，在大学里，他们还能再度重逢，就连夏如雪也觉得这很不可思议。那个名叫安晏的男生性情温和善良，举止优雅，在没有江奕的这两个月里，安晏无微不至的关怀填补了她内心的空虚。就在不久前，安晏突然向她正式发出了邀约，她能够强烈地感觉到，安晏就要对她表白了，而她，不论接受还是拒绝，她没有一点准备。她很慌乱，但也很清楚，那就是，安晏还没有触动她心中那些已经熄灭的情感，安晏也没有占据她心中最重要的位置。
但是，此时此刻，她思念的那个人已经远走高飞，她只能从新选择自己的生活。她真的很难过，甚至在宿舍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一个人躲在被窝里默默地哭了很久，一旦她做了别人的女友，她还能再去想念江奕吗？不想念一个人，有时候真的要比想念一个人还要痛苦。
如今，江奕却突然打来电话提出要和她见面，她心乱如麻，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只是想着要不要去火车站问一下还有没有从青城到北京的火车票。
江奕在电话里说道：“呵呵，你一定很奇怪吧？我就不和你兜圈子了，实话告诉你吧，一个月前，我就已经向青城大学申请了转学，计算机系，青城大学同意了，明天我到你们学校办理入学手续，我现在就在北京西站，明天一早，我就到青城了。所以，同学，你现在明白了吧？”
“什么？”她突然全身一颤，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觉得难以置信。
“明天我们见面聊！”江奕说完就挂了电话，只留下夏如雪一个人举着电话呆坐了许久。
第二天一早，她没来得及向老师请教，而是旷了一上午的课，她迫不及待地赶去了火车站，在青城火车站的出站口，她果真见到了江奕。这还是他们高考过后的第一次重逢，前前后后间隔了四五个月的时间，但对于夏如雪来说，仿佛过了十年。如今，江奕就站在她的面前，如梦如幻，她想张开双臂去拥抱他，欢迎他回来，但是，她的身体却像根木头一样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江奕走到她的面前，笑着说：“你怎么了？还不相信我说的吗？”
听到江奕的话音，她终于相信了，这不是梦，这大概就是真的了。她说：“我信，但是，你好像一点都不聪明，你放弃了那么好的大学那么好的专业，偏偏要跑回来。早知道你不去，我去多好啊，我做梦都想去！可是你呢？真是任性啊！为了什么呢？”
江奕笑了笑，他用坚定的语气回答道：“为什么？也许……是为了理想吧。”
“你不是说，你没有理想的吗？”
“现在有了！当初去建筑系本来就是父母和老师们的意思，但是，我很想学计算机。我们国家一直强调科技是第一生产力，这句话一直影响着我，所以，上了大学以后，我一直后悔，也静不下来，我要求转系，可是，那所大学不允许我转系，所以，我才想到来青城大学。当然，除了专业和理想，还为了一个人。”
“一个人？谁？你不会是为了我吧？”夏如雪望着江奕，突然调侃道。
江奕笑了笑，没有回答，但他满脸通红。夏如雪咬了咬嘴唇，她的心也开始通通地跳得厉害，刚才的问话有些太过明目张胆，好在车站人来人往，车来车往，一片喧嚣掩盖了每一个人的真实想法。掩盖了她最想知道又最怕知道的答案。
事后，她一阵阵地后怕，没有信心的表白和试探，仿佛就是一场九死一生的冒险。但是她认为，江奕就是江奕，其他的男生再好，也替代不了江奕。她觉得自己之前的一些想法太愚蠢太可怕了，江奕为了一个人居然可以放弃北京的重点大学，为了谁呢？在她看来一切都是不言而喻的，那个时候，她早就忘记了还有彦歆那么一个人，她只觉得，在她的世界里除了江奕，就剩下了她自己。因此她才会觉得，江奕和她一样，大家都是彼此彼此心照不宣吧！
3
就在江奕转学后不到一周的时间，夏如雪同样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她从外语系转到了计算机系，又一次和江奕成了同班的同学。
江奕问夏如雪：“你为什么要转专业？英语可是你的特长呀？你这不是……”
她一边翻着新领到手的计算机专业的课本，一边开心地说：“不为什么，科技是第一生产力。”
突然，她听见江奕也来了一句：“你不会是为了我吧？”
再一次听到这句话，她差一点哭出来，她大胆地看着江奕，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他们两个人的眼神里，复杂得像一堆无法破译的计算机代码。
江奕神色慌张地解释道：“我不过是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你别当真’，就是这四个字，让多少沉浸在美梦中的人突然醒悟，这四个字，在爱情的场合里，就是最下流最无耻的侮辱性词语。
她无奈地摇头苦笑，因为她差一点就承认了，她那一刻勇气值直线上升，如果他们之间对视的时间再延长几秒钟，夏如雪就把一切都承认了，把他这一年来对江奕的爱都坦白了。但是，江奕的那一句‘你别当真’，把她心中所有的非分之想统统打压了下去，一个多么好的表白机会，就这样错过了，没有了，消失了。她只好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让彼此都能下得了台。
她故意咯咯咯地笑了几声，她解释道：“我转专业，其实，是在躲避一个人。”
“躲避一个人？是什么人？”江奕好奇地问她。
“你猜？”
江奕摇了摇头：“我不猜。”
“我们系里有一个大二男生在追我。”她说完这句话，眼睛又瞧着江奕。
可是，江奕却面无表情地瞧着别处，过了好一会儿，江奕才转过头来问道：“你为什么要躲？如果不喜欢一个人，直接拒绝不就好了吗？”
“那样会伤害到他，我不想那样。”她说。
江奕一脸的诧异，说道：“如果你不喜欢他，又何必为他考虑这么多呢？”
“他对我很好，可是，我没办法回应他，我也不能为了拒绝就去伤害他，所以呀，最合适的办法就是干脆躲开他。”夏如雪表情里带着一丝愧疚。
江奕却说道：“这终归是你的一个美好的心愿，拒绝一个人，不管用什么方式，都会让对方难过的。”
“但是，除此之外，我还能怎么办？”夏如雪无奈地辩解道。
几天后，夏如雪得知，那个追求她的安晏已经离开青城大学去了英国，以后的日子，恐怕再难相见了。听到这样的消息，她心中竟然毫无波澜，她已经完全投入到江奕的世界里去，憧憬着未来四年和江奕在一起的美好的大学时光。
4
光阴易逝，时光荏苒，一眨眼，已经过去两个年头，夏如雪和江奕都是大三的学生了。这两年的时光，是夏如雪一生中度过的最幸福的时光，但同时，也是她一生中度过的最浑噩的岁月，除了英文，她的其他课程几乎都无法达到及格的标准，她的专业课更是一塌糊涂。其实，真正没有理想的是她自己，短短的两年时间，夏如雪就从一个积极向上的优等生变成了一个成天混日子的差等生，成了系里的笑柄，她很清楚自己照这样继续下去，甚至有可能无法毕业，但是，她毫不在意，也毫不后悔，她愿意付出自己，牺牲自己，她如此地磊落无私。她的学业和爱情比起来，都是微不足道的。
江奕在看过夏如雪的考试成绩之后也是直摇头，他说：“你这是何必呢？你明明有更好的选择，有更好的前途，计算机这条路，真不适合你。”
“毕业以后的路都还没走呢，你怎么知道我合不合适？”她反驳江奕。
“可是，这两年，我已经把大学的课程都学完了，我准备申请提前毕业离校，看来，这条路，我想先走。”他笑着说。
“那么，你准备去哪儿？”她紧张地问他。
“深圳。”
“去哪一家公司？”
“还没有想好，但是，最好是成立一家属于自己的公司。”
“主要是做什么的公司？”
“现在还不清楚，我自己也说不好，因为没有人做过，不过，这件事我已经考虑了一整年了，虽然没有人做，但这件事是可行的。”
夏如雪虽然不明白江奕到底再说什么，她也没有觉得江奕是在胡言乱语，她反而觉得自己终于等来了一个机会，她激动地说道：“好啊，我能帮你做什么呢？”
江奕笑着摇了摇头，不以为然地说道：“你能做什么啊！呵呵。”
夏如雪失落地想道：“我现在的成绩确实帮不了他什么忙，那是他一人的梦想，他在实现自己梦想的道路上，并不打算带着我。”想到这些，她的情绪瞬间跌落谷底，她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多余，真是卑微，真是活该。
有一天，江奕突然告诉她，他向学校提出的提前毕业的申请没有通过，想要离校只能等大四实习的时候，她问江奕：“离校以后做什么？真的打算做公司？”
江奕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已经数不清多少天了，我整夜整夜地睡不着，我一直在想，在思索，现在，终于有了一个目标。我和咱们班的欧城方科等人已经讨论过了，我们决定要做自己的公司，欧城和方科是我认识的最好的程序员，我相信，我们三个人是可以做成一番事业的。”
“具体做什么？能透露一下吗？”
“现在还不能说，我们还在论证，这是机密！”江奕神秘地冲她笑了笑，他还是把她当成了局外人。
“可是，我也想加入你们的公司！你欢迎吗？”
“你？当然，不过，让我想想你适合做什么。”
5
就在那天晚上，夏如雪躺在床上准备睡觉的时候，她接到了江奕打给她的电话，江奕声称有重要的话对她说，她听到江奕的声音忽高忽低，好像是喝醉了，她提出要和江奕见面，她不愿意放过任何一次见他的机会。
那天，江奕和阿城方科等一大群有梦想的人，在学校外的一家餐厅聚餐，而且，江奕喝醉了。直到很多年以后，江奕依然会很自豪地提起那次聚餐，江奕说，那次聚餐，是他们人生的转折，是一次伟大的胜利，因为，他终于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虽然喝得晕头转向，但明确了未来的方向。
江奕和夏如雪在学校的操场上见了面，江奕已经酒醒大半，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兴奋，这么多年，我一直想做一件别人没做过的事情，一件可以改变世界改变多数人生活的事情，但是，到底要做什么？这么些年，他不知道答案，直到今天，他才豁然开朗。江奕迫不及待地想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夏如雪，这些年来，他把她当作知己，他愿意将自己心底的想法拿出来与她分享。
她和他盘腿坐在操场的草地上，两个人都望天空，天气并不好，夜空有些阴晦，看不见星星和月亮，只有变幻莫测的风云，夏如雪觉得天空可怖，江奕却看得津津有味。过了很久，江奕终于开口说道：“你知道我们将来要做什么吗？”
“我们？”夏如雪一怔，她不知道这个我们，到底包括哪些人，包不包括她。
“对啊，我们，你，我，还有阿城，方科，将来，可能还有更多的人，更多志同道合的朋友。”江奕激动地说着。
她微笑着看着江奕，天太黑了，她看不清江奕的表情，只能看着他如同剪影一般的轮廓，她像个小孩子一样，认真地聆听着江奕的话语，她不追问，她知道他今晚什么都会告诉她。
江奕接着说道：“还是那句话，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尤其是互联网技术，不久的将来，移动网络就会成为主流。虽然移动网络现在还仅仅是一个概念，一个想法，但是，我们就是要做概念，只有把概念变成现实，我们才有出路，才能一鸣惊人。”
她一知半解，但是，她听着他慷慨激昂地讲话，她明白江奕的心情，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不知道怎么去实现，但是，问题已经摆在了我们面前，我们有义务去做这件事，这是我们这一代年轻人的使命。给这些移动设备赋予新的生命和活力，用新的网络和程序改变我们的通讯方式，用我们的应用程序，取代传统意义上的邮件，甚至取代发短信打电话，我们要用我们的程序去和人交流，消除人和人之间的一切距离，我们可以改变很多人的生活。这就是我要做的。”
“我支持你。”她虽然对江奕说的话感到一知半解，但听到他的慷慨陈词，她并不觉得他有多疯狂，她只觉得江奕的描述是如此的生动，让她的心潮也跟着澎湃起来。
“你能明白，这太好了。”他无法抑制自己激动的心情，他一时冲动，伸手紧紧地拥抱了她。
她的眼泪一瞬间流了下来，她愿意用自己的一生去支持他，她愿意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夜风吹来，他身体里的酒精散去大半，整个人一下子清醒了许多，他觉得自己过于失态了，他松开了臂膀。松开了，再想紧紧相拥，就很难了。夜风带着一股寒意，挡在江奕和夏如雪之间，夏如雪打了一个寒颤，她急忙问江奕：“我能为你……为我们的公司做些什么吗？”
江奕笑着说道：“不知道，不过，我们首先要有一个公司。”
“让我来吧！我去注册一个公司。”她说。
2004年，夏如雪向学校申请休学半年，她又向父亲软磨硬泡地借来了50万元，只身一人往返于深圳和青城，她依靠着自己不懈的努力，居然真的注册了一个公司，并在深圳的一栋写字楼里租下了几间办公室作为他们为理想奋斗的起点。
6
半年以后，当夏如雪拿着公司的营业执照回到青城，当他再次见到江奕，她兴冲冲地和江奕说起未来公司的发展，说起光明伟大的前程的时候，可江奕却显得心不在焉没精打采，和半年前的那个意气风发的江奕简直判若两人。她不清楚江奕这半年来到底经历了什么，她曾经试探性地问过江奕，但是，江奕什么都没说。
不知道也好，虽然有几分猜忌，但是，并不妨碍她的一片痴心，她仅仅以为，江奕在开发程序的事情上遇到了困难，只是创业的压力有些大而已，毕竟，江奕是他们团队的发起人，组织者，是这个团队的灵魂。她这样想，便觉得江奕现在的表现再正常不过了。她每天还想着，如何为江奕排忧解难，可是，她哪里知道，她自己即将大难临头。
一天，夏如雪问江奕，大三的学期即将结束，大家什么时候动身去深圳，可江奕却满心忧虑地回复她，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还有什么没办完的事情吗？”
“本来一切都处理完了，不过，现在又出现了一个新问题，其实，也不算是新问题了，这个问题很早以前就出现过。”
她听着心中有些糊涂，她问：“到底是什么问题？”
“我要去找一个人。”
“我们的团队还缺人吗？”
“你还记得四年前吗？高三的时候，我曾经遇见过的一个女孩子。”
“你在说谁？”夏如雪心里咯噔一下，其实她已经猜到了，就是彦歆，她牢牢记着彦歆这个名字，只因为这是江奕曾经喜欢的人。
“彦歆。这个名字你记得吗？”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冷冷地说道：“我不记得了，你还记得？”
“对，我一直都记得她。”
“可是，你从来没有和我说过。”
“本来，我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可是，她又出现了，你知道吗？就在前不久，她又出现了。”
“在哪儿？”
“就在我们学校。”
“哦！然后呢？你要去找她？”
“对。”
“我们的公司呢？我们的事业，我们的理想呢？还要吗？”
“这是两回事。”
“对你来说，是两回事，可是，在我看来这就是一回事。”她在心里苦苦地说着，可是，这些话，她说不出来，她只能口是心非地说：“好吧，你去吧！去谈恋爱吧！你多保重。”她转身要离开，她不想再和江奕谈下去了，因为江奕的每一句都像是一把刀子，每一句话都戳在她的心窝里。
“等下，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他叫住她。
“什么忙？还用我去送情书吗？呵呵，你的高科技马上就要完成了，以后不要用这种老土的办法了。”她现在是多么地记恨江奕，她为他赴汤蹈火，可他却视而不见，他眼睛瞎了吗？彦歆才出现了一次，就把他的魂给勾走了。
江奕的脸红了，但他还在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追求她，我想请你帮帮我。”
她心痛得差一点昏厥在地，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即将崩塌。她不能再想着向江奕表白，她知道，自己终将失去江奕，她知道自己什么都没有了。其实，她本来就什么都没有，她本来就没有得到过江奕的爱，她只是靠着幻想过了一天又一天。
可是，当她看到江奕用殷切的眼神望着她的时候，她竟然鬼使神差地点头答应了，她愿意帮助江奕追求他的最爱，她愿意陪他走最后这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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