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1.暗恋（三）
1
两个人在一起吃面，萧娅娅的脑海当中却浮现出另外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安晏。
今天晚上，她本来是去书店找安晏的，按道理来说，现在在她身边的应该是安晏才对。可是，为什么到最后，却莫名其妙地变成了王海海呢？而且是她不怎么喜欢的王海海。
不过，话又说回来，安晏和王海海，他们又有多大的区别呢？除了外表，这两个人，几乎可以算作是一个人，他们几乎是同样的性格，同样的少言寡语，同样的无趣又无聊。王海海和安晏，他们两个明明很相像，但是，连她自己都想不通，她怎么会喜欢着其中一个人，又讨厌着另外一个人？这可是完全相反的两个极端啊！
除非，她是在以貌取人！
萧娅娅将手中的筷子轻轻地搁在碗沿上，王海海发现她几乎没吃几口，面条这种食物果然不适合今天这种日子。他问：“你怎么了？”
“我没事啊!”萧娅娅说完，故意歪着头，瞥了王海海一眼，那表情分明就是：我有事也好，没事也好，可这又关你什么事呢？
王海海愣了一愣，摇了摇头，最后苦笑着说：“既然你不想说，那么我也就不问了吧！”
萧娅娅看着王海海，脸上突然闪过失望的神色，她问王海海：“你这个人总是这样吗？”
王海海一脸的疑惑，反问道：“我哪样？”
“你遇到难题受到阻碍的时候，能想到唯一的办法，就是放弃。是吗？”
王海海一知半解地摇了摇头，他坦承：“你说的话，我不太明白，具体是指那些方面？”
“任何方面，你都是半途而废，你这人，总是半途而废，这回明白了吗？还没明白？好吧，我举个例子，就比方说刚才，你问我‘怎么了’，其实，我并没有明确地表示拒绝回答你，我不过是犹豫了一下子，我正在想，我该怎样回答你。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你却什么都不问了，这反而让我很难堪，也很扫兴，我会觉得你这个人很虚伪，其实你并不是真的关心我，而是在说客套话。”
“啊？你是这样想问题的吗？对不起，我只是不想让你太为难，所以”
“所以，你以为你是一番好意，但是我却不这么认为。你知道后果会怎样？那就是，我们之间的感情不但没有增进，反而会产生隔阂，甚至会造成更大的误会。从此以后，我们都很难再沟通。你知道吗，人和人最重要的就是沟通。”
王海海额头上开始冒汗，他越听越觉得尴尬，最后说道：“这话说得也未免太夸张了吧？”
“夸张吗？我对这方面深有研究，自信比你懂得多。我刚才说到哪儿了？哦对了，是沟通。假如有这样一个女孩儿，你很想去了解她，然后你问了她一个问题，但是，她没有立刻回答你，或者是故意敷衍你，看起来，好像是她很抗拒，实际上却不是。这并不代表她不愿意回答你，她只是对你稍有戒心。首先，她要判断你这个人的品质如何，是否可靠，值不值得信赖，因为她不想让自己的真心，换来哪怕一点点的伤害。可是，一旦你被这个女生肯定，那么接下来，她就会对你以诚相待，几乎是掏心掏肺的那种。所以，对于那些想打听她心思的男人，不管是谁，她首先要做的，一定是矜持或是拒绝。”
“你说的这些话，我还是头一次听说，会不会有点夸大其词了？”
“你没听过就对了，你参加高考的时候，出题老师会将题目和答案提前告诉你吗？同样的道理，这是女生给男生出的第一道必答题，女生以为这是送分题，但是很可惜，大多数的男生完全不懂这一点，他们都会像你一样，直接选择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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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海海还想继续听萧娅娅说下去，但是，萧娅娅的话却到此打住。王海海微笑着说：“你左一个‘她’，右一个‘她’，在我听来，都是在说你自己，也许，你说的那些观点，只适合你自己，不是所有的女孩儿都像你说的那样。”
“其实彦歆也是这样的，我们交流过，我是知道的，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她你还是直接告诉我吧！”
萧娅娅有些得意，她继续说道：“你们分别了十年，这十年，她一定经历过很多很多，她之所以回来找你，最初其实就是信任你。既然她一开始那么信任你，可是到最后，却又什么都不告诉你，这又是为什么呢？”
“我不值得她信任？”
“对啊！就是因为你，你的所作所为让她缺乏安全感，就是因为你，总是随随便便放弃，你没有真正想去了解她，她从你身上，感觉不到一点点的安全，你还觉得我说的话是故意夸大其词吗？”
“哦”被萧娅娅这么一指点，王海海恍然大悟，回想起这几天的情形，他皱起了眉头，开始很认真地思考。过了一会儿，他才说：“也许你说的对，她确实不信任我，我承认，这就是事实，可是我我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我还能做什么吗？”他仰起了头，开始自问自答：“怎么办？还能怎么办？一切都晚了，太迟了。”
“呃可我觉得，你还有救，其实啊，每个人都有过暗恋的经历。通常来说，暗恋别人的人，可以分为两种：其一是，客观条件不太好的人；其二呢，就是有些心理变态的人。我有时候真为你感到庆幸，因为你属于第一种。你对自己的外表感到不满意，对自己的收入也不满意，你担心自己配不上彦歆，因此变得自卑，不敢表白，这很正常。另外，你开始暗恋彦歆的时候，你还是一个高中生，或者，在初中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那个时候呢，你正值青春，有大把的时光，你经得起暗恋，苦恋，甚至是失恋的折腾。可是，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你成长的过程，是谁都少不了的一段经历，毫无疑问，这也是正常的。不过，随着青春流逝，随着你年龄的增长，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暗恋都应该终结。可是，为什么直到今天，你依然在暗恋着她，却没能表白？十几年过去了，为什么你还在原地，做着同样的事情？那是你自己的原因，我想，你比我更清楚你自己，我不想深究，我也不想再把你划分为暗恋人群的第二类。总之，十年前，你是个正常的人，暗恋带给你的快乐，痛苦，以及自卑，我觉得这都是正常的。十年后，还在暗恋，那就有些不正常了呃毕竟啊，暗恋这种事情是属于青春的嘛！”
“你说的对。”王海海对娅娅说的话表示了赞同，他接着说道：“有时候，我也想过放弃——那些暗恋中的人也真是奇怪，他们除了继续暗恋，还有另外一条路，就是放弃——再没有别的选择。你之前劝我，为什么不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告之对方，乞求对方的垂青，试探对方是否也喜欢我，若是喜欢，皆大欢喜，若是不喜欢，便可以死心了。但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对他表白。”
“为什么呀？”
“因为害怕吧。”他直言不讳地回答。
“你怕她？”萧娅娅感到难以置信。
“不，我不怕她，我怎么可能怕她呢？我怕的是将来，想到未知的将来，不管是好，还是不好，都会害怕。”王海海说着低下了头，眼神里带着一丝困倦。最后又低声说道：“不如一直维持现状，保持这样的状态，不也挺好的嘛？！”
萧娅娅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你说的都是真心话吗？你真这么认为？可是，你以后怎么办？日子还长着呢！”
“是啊！暗恋本来就是我一个人的选择，事到如今，这已经和彦歆一点关系都没有了。我可以选择开始，也可以选择结束，这是我的权利和自由。所以，我一开始就选好了，不管最后怎样，我都打算这么做，一辈子都不会改变。彦歆结婚也好，就算她将来离婚了，我能做的，就是成全她。我不会轻易改变，更不会轻言放弃。暗恋这种事情，说白了，就是这么回事儿。”
3
王海海的一番言论，让萧娅娅既震惊又失望。已经有好几次了，她试图劝说王海海去找彦歆，大胆的说出这些年隐藏在心底的秘密。可是到最后，她都失败了。她很不甘心，因为有好几次，她觉得自己就快要成功地说服王海海了，但是到最后，又都不了了之。她越想越生气，最后狠狠地说道：“你说的这些都是歪理，你信奉这些歪理，是会耽误你的。我真替你感到难过，同时，我又为彦歆感到庆幸，你忘不了她，她却可以轻而易举地忘了你。”
萧娅娅说的那些话都是事实，但是，那都是残忍的事实，王海海脸色灰白，露出痛苦的神情。
萧娅娅觉得自己的话说得有些重了，便有一点后悔和自责。她想：“他和彦歆的事情，到底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八竿子打不着啊！那么，我替他操什么心啊？”
她想明白了这一点，于是又安慰道：“不好意思，我刚才不该那样说你，其实是想激励你”
“我明白你的好意，但是，我没有办法按你说的去做，更何况她现在是这种境遇，我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去说去说那种话呢？那样，有些不道德吧？”
“怎么就不道德？你喜欢她，不让她知道，这样就道德吗？”
“可是”
“好了，你不用再说了，你说不过我的，你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软弱，也克服不了自己的软弱，所以说什么都是徒劳。”萧娅娅不耐烦地打断了王海海的话，接着说道：“太晚了，我要回去了，你也不用再送我了，我一个人可以回去。”她话音一落，便起身向外走去。王海海结了账，立刻追了出来。
4
起风了，氤氲的雾气渐渐地散开，顺着黑暗的大街小巷溜走了，萧娅娅刚出门的时候还有些辨不清方向，王海海追了上来，说道：“还是我送你吧，平安夜也不见得有多么平安。”
萧娅娅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着，边走边说：“随你的便，总之不要靠近我，我不想和你说话。”她虽然这样说，可是还是放慢了脚步，等王海海靠近了，两个人开始并排在街上行走。不过，谁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过了好一会儿，萧娅娅还是忍不住说道：“说话吧，我讨厌这种沉默。”
“对不起。”王海海闷声闷气地说。
“说什么对不起啊！你应该和彦歆说对不起！算了算了，我也不替你瞎操心了，还是说些别的吧！”
“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随便你！”
“呃你说每个人都有过暗恋的经历，难道说，你也暗恋过别人？”
萧娅娅微微一怔，但是很快又恢复了她高傲的神情，她大声说道：“当然！”
“真的？呵呵，那是什么时候？初中还是高中？还是大学？最后怎么样了？依你的性格，你一定表白了吧？是那个书店老板吗？”
萧娅娅突然站住了，王海海居然说出了她心里的秘密，她回过头，对王海海说道：“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萧娅娅说完继续往前走，而且加快了脚步，王海海紧跟在她的身后，却始终没有追上她。就快到家了，依然从‘研磨时光’咖啡厅路过，在那棵高达的圣诞树下，她突然停下了脚步。
她回过头，对跟上来的王海海说：“我到家了，谢谢你送我。”
5
时间刚过十二点，平安夜已经过去，圣诞节又来了。
“祝你圣诞节快乐。”王海海说。
“圣诞节快乐。”萧娅娅说着向咖啡厅内望去，咖啡厅已经打烊了，里面一团漆黑，只有门口的那棵圣诞树上面的小彩灯在争相闪动。将这个黯淡无光的夜空点缀着。
萧娅娅抬头望着那棵树上的那个紫色的礼盒，有些懊恼地说道：“真想知道那个礼盒里，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你等一下。”王海海说完，便来到圣诞树的下面，他想将那个盒子摘下来，他连着跳了好几次，终于抓住了上面那枝被压弯了的垂下来的枝条，将上面拴着的盒子取了下来。然后，将盒子搁在耳边轻轻晃了晃，他满心欢喜地说道：“你猜得没错，里面真的放了东西。”
“真的吗？我要亲手将它打开。”萧娅娅也有些兴奋，她伸手抢过来那只盒子，动手拆掉了外面的包装。
当盒子被萧娅娅打开，他们谁都没有想到，里面竟然是一个色泽鲜艳尺寸硕大的万宝螺，萧娅娅抓在手里，比她的手都要大许多。那既不是王海海想象的蛋糕，也不是萧娅娅认为的苹果，而是一个谁都不会想到的万宝螺。
“到底是谁放一只万宝螺在这里呢？”萧娅娅问。
“不知道，一定是他们挂错了礼盒。哦不，用你刚才的话说，这或许也是安排好的。”王海海回答道。
“嗯，是啊，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哈哈。”她又笑了起来，她脸上的忧郁早就没有了，眼睛又眯成一条线。她看了看王海海，又说道：“王海海？是不是因为你叫王海海？”
“啊？”王海海并不明白她要说什么。
“这是海里的东西，所以，我认为这个和你的名字有关。”
“呵呵，也许吧。”王海海也笑了。他的名字本来很普通，但是，经过萧娅娅这么解释，他觉得，他的名字里有了特殊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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