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保护计划代号“M”
袁敏现在同丁小雨一道坐在王亚瑟的车上，车内暗香浮动。
汪大东是唯一一个知道田欣住哪里的人。他骑着他的重机车在前方带路，表情怒气冲冲，如果不是尚存理智，想起袁敏她们三个还需要他，他早就抢先走了。就算并非如此，现在汪大东和王亚瑟也都把车速飙到了最高限速，这是很客气的说法了，因为显示速度的指针一直往右偏，并且时不时还会往更右的角度偏一下。
“可恶！”汪大东咒骂。
到了田欣所在小区，汪大东抬眼看到田欣家的灯亮着后，简直是瞬移着到了田欣家住的单元楼门口，重重地按铃。
袁敏紧跟其后，她在通过汪大东的动作掌握了田欣住在七楼之四后，环视了一下从田欣家的窗子大概能看到的停车场范围，对赶来的王亚瑟和丁小雨摇摇头，道：“已经走了。”
“别让我逮到他！”汪大东愤怒地说。
“喂？”门铃里传来田欣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惊讶，“大东？你怎么来了？”
“老师……”
袁敏刚想解释，汪大东就打断了她的话头，“老师！你还好吗！是不是有人跟踪你？开门让我们上去吧！”
“你怎么知道？”田欣的惊讶透着门铃都能听见，“是不是袁敏告诉你的？好啦，我没事，ok？relax！哦……没事，是我的学生……”
她边说，边为汪大东他们打开了门禁。汪大东以一种坦克犁地的气势第一个冲上了楼梯。
“唉，这自大狂，”也不知道有意无意，王亚瑟说，“是真的喜欢那班导吧，都急到不肯等电梯了。我们也走吧。”
可惜这话除了丁小雨没人听见，因为袁敏也紧随其后冲上了楼梯。
原来在打给袁敏之后，田欣联系了物业。当时值班的保安也是女性，她帮田欣去停车场看了看，找到田欣描述里的车辆之后，上前敲开了车窗。
果然有个男人坐在里面，而且神色紧张。保安才和他聊了几句，他就急急忙忙地发动车子溜走了，车还差点撞到保安。现在这位保安正坐在田欣家里陪着田欣等警察上门。
“你这几个学生，蛮好的，”保安对着田欣夸奖道，然后说，“特别是这个女生，直觉真的很准。本来我还不相信，结果一去问，那男的神色果然可疑。”
“你看见那男人的脸了吗？”汪大东问道。
“看到了，是个瘦削的中年男人。他穿着长风衣，在车里还戴着渔夫帽，脸上呀还戴着墨镜，但是可以看出，他呢是长脸，八字眉，留了胡子。”保安回忆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汪大东说，“居然有变态敢动我终极一班的班导啊？”
事情是袁敏在周二发现的。田欣把袁敏叫住，先说是有东西要给她，跟着去了以后才发现，是某家排三小时都不一定排得到的知名甜点店的甜甜圈。田欣叫她拿着吃，两个人聊了一会，田欣又说要送她回家，一副要去她家家访的样子，当然也可能是她多心了。
坐上田欣的车之后，袁敏的后颈有一种被针扎的感觉。她盯着后视镜瞧了一会，不确定地问道：“老师，后面是不是有张车子在跟着我们？”
田欣本来笑说没有吧，但袁敏还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袁敏留了个心眼，注意到那张车一直跟到了袁敏目前所住的社区。
“老师，那张车还在。”
“嗯？”田欣这时还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她试图安慰袁敏，“也许是和你住在一个地方的同学家的车啊。你不要多心。”
同路的车才不会鬼鬼祟祟地模仿田欣的每一个操作，包括变错道。于是袁敏用十分坚决的口气说：“想要知道它是不是真的在跟踪，很容易就可以证明了，老师你不要进社区，选个方向开，看他会不会跟着我们。”
袁敏转过头，让田欣看见了她脸上认真的神色，她说：“就当我多心了，请老师试一下，可以吗？”
田欣是个好老师，最重要的一个体现就是她可以和所有学生做朋友——也就是把他们当做朋友一样，尊重他们的意见。她见袁敏这么坚决，也严肃起来。
田欣点了点头，随便选了个方向开，没想到那张车真的跟了上来，远远地缀行在田欣这张车大概二十米的距离后。
田欣稍微加快了车速，那张车也跟着加速，田欣又放慢了车速，那张车果然也放慢了车速。
田欣调转车头，把车往商业区的闹市开，那张车还坚持又跟了一段时间，直到已经进入了商业区，路上的车渐渐多了起来，才看不到它的影子。
袁敏悄悄收回了放到背后的手。
“ohmygod，”田欣这下捂住了自己的嘴，她把车开进一个车很多的露天停车场，“真的是跟踪，怎么这样？”
袁敏伸手拉住她的手腕，说：“老师，你不用担心，他已经走了。”
田欣也冷静了下来，说：“走了？哦，那……”
袁敏道：“老师，报警吧。”
“我等会报警，现在我们……你要不要去商场吃东西！我要吃点东西压压惊，你陪陪老师……”
“老师，”袁敏盯着她，“你现在报警，我可以在你旁边帮你作补充。”
田欣被她盯得没办法，点点头，拿出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袁敏拿出稿纸，把她看到的车辆型号、牌照和特征写下来，给正在打电话的田欣看，让田欣能够转述给警方听。
——型号是桑塔纳，颜色是白色，特征是陈旧掉漆，以及右边车灯头下面的保险杠有明显是遭受撞击后留下的凹痕。（作者注：除颜色和“陈旧”以外都是二设。）
打完电话后，田欣还是愁眉不展。袁敏不禁问：“老师，怎么样了？”
田欣歪着头，正在思考，“嗯，他们说只有这么一次，也许是我多心了，警方也不好立案调查，叫我呢自己最近注意安全，有什么情况再联系……”她突然回神，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觉得自己不该把压力和焦虑转移给袁敏，毕竟袁敏是个未成年人，又是自己的学生，赶紧给自己的话找补，“没事啦！没事，不要担心，ok？也许只是意外。”
“……根本不是意外，”袁敏缓慢地说，“他就是在针对你。我想，他能那么嚣张，这肯定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老师你知道吗？这就是预谋犯罪，他在掌握你的行程，寻找你落单的时候，方便下手。”
田欣本来就大睁的眼睛瞪的更大了，她从没见过袁敏这么愤怒的样子，一时间被袁敏身上散发出来的魄力压得喘不上气。
过了几秒，她说：“袁敏，谢谢你，谢谢你关心老师。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我当然会生气，”袁敏说，“我绝对不会赞同，这种针对老师的犯罪行为，发生在我眼前！老师！你知道吗？在犯罪者认识到，‘他挑选的猎物不是好惹的！’之前，他都会继续试探的……但你不用担心，冷静下来，收集证据，这两天不要落单，不要去偏僻的地方，叫你的朋友来陪你。”
田欣一怔，点点头。
袁敏的可靠真是超过了她的年纪。田欣想。
袁敏继续说：“我也会陪着你的，老师。请你不要担心。这两天我会尽可能陪在你身边的，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来找我。我保证，我会找出那个想伤害你的人，让他付出代价的。”
“不行！”没想到田欣居然反对她，“你也是一个女生，你还是未成年，你怎么陪我？你先顾好自己，ok？这事你不要担心了，老师是成年人，自己能解决。”
没想到田欣面临着被跟踪的状况，还在担心她，袁敏皱着眉，念头一转，又问道：“那么……告诉汪大东他们，怎么样？”
本来她以为，田欣说自己信任汪大东，再加上汪大东他们擅长打架，王亚瑟家里还是混帮派的，终极一班全班都是干架很厉害的不良，这都是田欣也知道的事情，也都是可以借用的力量。
——如果是为了保护田欣、阻止这种针对女性的犯罪，那她不介意借用一切可以借用的力量。
结果这也不行。田欣摆摆手，说：“哎哟，不用啦，我不想让班上的同学担心。你们读着高三，马上就要联考了，我不想用自己的事让你们的分心。袁敏，你跟我约好，你不要告诉班上的同学，好不好？”
田欣的想法，是从老师的角度出发的。她打心眼里认为终极一班是她要保护的学生，袁敏被牵扯进这件事已经是她所不情愿的，要是终极一班全体被扯进来，那她更是一万个不乐意。
“可是！”袁敏还想说什么。
“好啦！没有什么可是！”没想到田欣比她还强硬。
袁敏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沮丧起来，她看向田欣的眼神里难过又带着哀求，湿漉漉的，好像一只小狗。
田欣情不自禁地心软了下来：“好啦……老师知道你是担心我。有什么事情，我会通知你的，这样可以吗？相对应的，你不要直接接触那个跟踪我的人，不要硬碰硬，可以吗？老师希望你能先保护好自己。”
虽然没有告诉眼前几人，但因为知道了有人跟踪自己，田欣取消了为自己弟弟田弘光扫墓的计划，在朋友的陪同下戒备着那个现在尚且还不知道名字、也不知道其意图的跟踪者，为了取证做着准备。
在2005年，智能手机还没有被发明出来，为了取证，袁敏找出了小姑家的一台能够显示拍照时间的相机，dv机则是田欣自己就有。袁敏提出用摄影器材取证的看法的时候，说自己会洗照片，田欣还吃了一惊。
周三和周四的时候，田欣各察觉到了一次来自白色桑塔纳主人的跟踪，好在她及时拍照，留下了证据。
多亏了这两样设备，让找上门的警察重视了起来。
而汪大东在看的时候差点没把田欣的dv机捏碎，他咬牙切齿地说：“他死定了！”
警察上门拿走了胶卷和dv的储存卡后，汪大东还是怒气未消。他气得在田欣家里走来走去。田欣一会看汪大东，一会又看袁敏，表情有点复杂。
袁敏想了想，说：“老师，不好意思，没有遵守和你的约定。我还是觉得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多，其实越好。”
“对啊！老师！”汪大东接话，“袁敏不说，你还不打算告诉我们是不是？要是那个男的伤害你怎么办？要是，要是……要是你被绑架，被抓到仓库里去，我真的不知道我该怎么办……”（原作剧情）
他开始狂抓头发。
“老师只是不想让你们担心啊，”田欣又无奈又欣慰地说，“你看，现在警察也上门了啊，没问题的。”
听了这话，汪大东露出相当纠结的表情，他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纠结之下，竟然朝袁敏投出求救的目光。
袁敏接收到汪大东的目光，读出了他的意思。她对田欣说：“警方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保护老师。我在想，做出盯梢一个女人这种事情的男人，本质上也不过是个欺怂怕恶的软蛋，在警方查出他究竟是谁之前，我们也可以用自己的方法，让他知道老师并非是孤身一人的孤女——让他知道，老师可是不好欺负的。”
后面的话，袁敏是对着汪大东他们三个人说的。袁敏心里突然有了个主意，于是说干就干。
接下来的事，让田欣印象深刻。
只见袁敏站起身来，走到汪大东、王亚瑟、丁小雨前面，对着他们三个鞠了个躬，本来别在耳后的头发滑了出来，搭在肩头的麻花辫也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跟着她的动作一起垂下去。
“汪同学！王亚瑟同学！小雨同学！我知道你们是ko3和ko4，我想，在查出那个跟踪者之前，能不能请你们也来保护班导呢？拜托了！”
田欣叹息着，起身去拉袁敏的手臂，袁敏又转身，对着她也鞠了一躬，认真道：“老师！请你不要拒绝！”
这是田欣未曾预料到的。在所有家人离她而去后，再也没有一个人如此恳切地对待她了。而眼前这个小小年纪的女孩，实在是拥有着她意想不到能量；内心的温柔和坚定，也远超她的想象。田欣的意识一瞬间突然滑走，她脑袋里出现一个不合时宜、但却又十分确定的想法。
——这孩子以后一定会变成一个了不起的人。
——不，现在的她，就相当了不起。
想到这里，田欣心头一暖，眼睛不禁变红了，“我……哎哟……我知道了，你别这样嘛，你让老师都不好意思了，你真的是，为什么会，为什么会对我那么好呢……”
她抹去了滚离眼眶的泪珠。
被同年龄的女孩子低着头郑重其事地拜托，对于三个男孩来说都是头一次。汪大东、王亚瑟和丁小雨三个人内心充满了惊讶，以及难为情。
除此之外，在汪大东心里某个隐秘的角落里面，还有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羞愧——那是一种，他居然没有发现，威胁班导安全的因素的羞愧；以及对班导的关心，竟然“落后”于班上新来的女孩之后的羞愧。
他想不清楚，但仍旧说：“班导！你不要担心！我们终极一班挺你！让那变态知道我们班导不是好惹的！袁同学，你也放心吧！这事交给我了！”
受了袁敏如此大礼，王亚瑟和丁小雨也纷纷站起身来。丁小雨对袁敏点点头，说，“你没必要低头，这本来就是我们应该做的。”
王亚瑟也有点不好意思，“没想到你平常那么直一个人，居然为了这种事情向我王亚瑟低头。你放心，我以我亚瑟王的信誉向你保证，班导的事，我管定了！唉，只是没想到，最近除了出现一个老是【戴着面具殴打学生】的【怪人】之外，我们终极一班的班导也被人盯上了，真是多事之秋。”
第二天是周六早上。芭乐的周六不上课，但是出人意料的是，不良汇集的终极一班居然整整齐齐、全员到位。原来是汪大东在昨晚给班长金宝三打了电话，让他通知每个终极一班的成员在周六按上课时间到学校，他有事要宣布。
同学们虽然既疑惑又不情愿，但知道是汪大东的命令，也没人敢违抗。他们来到班上，看见不仅袁敏、王亚瑟和丁小雨早就坐在课堂里，就连田欣也坐在讲台旁边，冲他们微笑，但问她有什么事，因为她也说不上来，所以只是搪塞一番。
一个恐怖的想法掠上他们心头。
——难道，开始考大学之后，我们终极一班每个周六都要来教室里自习吗？
因此，在汪大东进了教室后，煞姐第一个站了起来，不情愿地问：“大东啊——为什么叫我们周六还来学校啊，该不会今后我们周六也要自习吧？”
“对啊！”
“昨天很晚才通知，我都没睡好诶！”
“没必要吧！”
同学们纷纷抱怨。
“安静！”
汪大东举起右手握成拳，示意同学们闭嘴。
他说：“同学们！有人要动我们终极一班的班导！”
“谁啊！”
“找死是不是！”
“敢跟我们终极一班作对！”
同学们站了起来，纷纷不爽地大声说。虽然不是每个人都站在彻底维护田欣的立场，但是没有谁讨厌田欣。而且田欣是终极一班的班导，有人想动田欣，就是在挑衅终极一班，挑衅他们的骄傲，这是每一个终极一班成员最没法接受的事情。
金宝三见气氛正好，眼珠一转，说：“我知道了！东哥！你的意思是我们终极一班又有架可以打了吗？（田欣：！）这次是正义之战，所以师出有名！班导也不会怪罪我们，哈哈哈哈哈……”
田欣赶忙也站起来，看向汪大东，“大东，不管怎么说，你们不可以打架哦。”
汪大东一瞬间有点心虚，毕竟他也不是没动过把那个跟踪者揍一顿的念头。于是一个大铁盘突然降下，打在金宝三头上。
这段插曲过后，汪大东很快又重新进入了终极一班老大的状态：“同学们！我们并不需要打架！（一阵失望的嘘声）是有人，至少从周二开始，一直在跟踪我们的班导！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跟踪班导的男人是谁，但是！我们要把态度秀出来！在警方查出这个男人是谁之前，我们要保护班导，让他知道班导背后有我们整个终极一班在挺她！同学们，你们说对不对啊！”
“对！”终极一班的同学们纷纷回答，开始用桌子打三拍子，这是终极一班被汪大东动员之后表示心齐的一种传统。
汪大东用眼神示意金宝三，金宝三会意的拿出一摞a4纸，在班级里分发。袁敏接过来一看，正是由她提供设备和冲洗的、田欣拍出来的车子的照片，以及跟踪男外貌特征的文字描述。
“同学们！这是目前跟踪班导的那个俗仔的相关信息，你们在任何地方看见他，都要跟我说，然后报告给警察，懂不懂啊！”汪大东说。
“懂！”
“还有呢！这个家伙现在非常猖狂，警方又不能二十四小时保护班导，所以除了在学校和家里这些比较安全的地方之外，我们终极一班的同学要分组护送班导出行，一直到警方找到这个人为止！”
“啊——？”
终极一班再度爆发出一阵失望的嘘声。
汪大东虚瞪了声音最大的方向，同学们纷纷噤声。
王亚瑟见状，发声了：“‘tobeornottobe，that’saquestion’短暂地放弃自由，可以得到安全。为了班导的安全，我们终极一班就忍耐一下吧。”
丁小雨说：“我也同意。”
见王亚瑟和丁小雨也不反对，同学们就算再怎么噘嘴也知道事情已定，不可能说动分毫。
袁敏不作声响，这个情景里，她分明不是主角，却好似感受到了一阵巨大的暖流流过身体。那是一种有人回应她的期待、整个集体的“正义”和她的“正义”同步的感觉。
她嘴角扬起，把视线投向了田欣——
田欣感动地看着自己这一班同学，哽咽地说：“谢谢，谢谢同学们，我这个做老师的，反倒让你们担心了。这一次呢，我希望同学们不要动用暴力，我们一起，找出这个人，阻止他以后犯更大的错误！”
煞姐毫不在乎地笑笑，豪爽地表示：“放心吧班导！那种猥琐小人，就让我和桃子琳达帮你解决吧！”
琳达讲“班导，没关系，因为我们都很喜欢你！”，一时引来大笑。
“对啊班导！虽然你上课老是碎碎念，还总叫我们考大学，我们也很喜欢你！”一个男生笑说。
“就算你老是叫我们别打架，我们也还是喜欢你啦！”有人应和。
这些话引得汪大东做了一个想要打人的假动作，但谁都看得出来他是在开玩笑，终极一班一下子闹作一团，气氛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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