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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水晶红


水晶红,若嵌入神秘的白色中,反衬出的红不仅是耀眼夺目,而且还更显出庄重肃穆。

        我在不知不觉中模模糊糊地睁开眼,与之前漆黑一片形成强烈的反差,我只感到一束亮白色光散射过来,但并不刺眼,而那洁白中还掩映出一团红,可随着我又使劲地张了张双眼,那团红越来越清晰,模棱不清的形状也渐渐规范起来,那是一枚十字标记,红色的十字!此刻,我是在医院里?!

        这时有人说了句:“她醒了。”接着,一阵脚步声,最先映入我眼帘的是崔孝贞,她急切地过来,看着我,痛心地叫了声:“妙言啊,你?”然后,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这时,又有一个身影过来,我抬眼望去,是张志军,他以不容置辩地语气说道:“你不要乱动,一切听大夫的安排。”冷漠的表情让我木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只要看见张志军,我就预感着不祥。果然,一会儿,就听见一个更慌乱的脚步声走近,一声充满紧张愤懑的责骂声传来:“好啊,尤妙言,你可真的疯的没边儿了?太不要脸了,我打死你。”那是母亲的声音,我起身刚想叫母亲,脸突然感到一阵麻热,我被母亲重重地抽了一个耳光,当母亲扬起手又要打过来时,被众人拦下了,一个穿中山装的中年人对母亲说道:“尤妙言的家长,不要激动,这是医院。”

        我看着那人,好像是学校的领导,他和母亲被一个医生拉到门口处,医生递给他们几张纸并给母亲指点着,中年人也在跟母亲说着什么,好像在保证着什么,然后递给母亲一支笔,母亲一边摇着头,一边叹着气,拿过笔无奈地写了起来,我看着跟平时在卷子上签字一样,然后,那个医生向这边的护士点点头,那几个护士就把我推走了,崔孝贞也跟着呢,还有那个张晓丽,张志军的妹妹。我只看到了她们把我推进了写有“手术室”的大门,玻璃大门上还印着红色的十字,红得像水晶一样晶莹剔透,而我却茫然寂寥

        耳边响起金属机械相互轻碰之声,一个戴口罩,又戴着眼镜的医生附身对我说道:“把裤子脱了,把腿放上面。”说着,头示意着往床旁边的架子上歪了一下,我看着她,没有动,张晓丽着急地说道:“尤妙言,这里可不能太倔了,听医生的话。”

        崔孝贞探身看着我,微微点点头,用眼神告诉我,照着去做。

        羞耻慌乱,让我无所适从,此刻,真应了语文课上学的那句话“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脑子空旷旷的,没了思想,没了主意,任凭她们的摆布;当那个冰冷的金属器具伸到我的身体里时,我感觉浑身一凉,随后,一阵撕扯,我感到身体有些虚空,一直紧绷着的身体也瘫软下来,我闭上了双眼,觉得自己将要进入长长的黑夜之中

        不过,好像这黑夜并不长,在我刚闭上眼睛,便听得那个戴着眼镜,穿过口罩发出了声音:“好了,起来吧。”

        我一听“好了”,就连忙睁开了眼睛,起身下床,崔孝贞也给我拿来了衣服,还给了我一包棉花,说道:“你把这个垫上,如果流血多了,赶紧告诉我。”

        要不是看着她穿着和大夫一样的白大褂,我都会羞愧死了,我尽量装着若无其事地“嗯”了一声。

        当我推开门走出来时,看见门外的母亲满脸的焦虑和担忧,但待她看清我已和没事儿人一样的站在她眼前,表情也开始变得恼怒和气急败坏,她张开嘴,刚想大声斥责我,那个戴眼镜又戴口罩的大夫走了过来,她似乎顾虑着什么,赶紧提醒道:“哦,这是医院,您别太过急躁,先把孩子领回家,让她多补充一些营养,多卧床休息。”母亲连忙点点头,拉着我,往医院外走去,在快要出医院大门时,在门口处的那个穿中山装的校领导走了过来,他也在嘱咐着母亲:“哦,尤妙言的家长,您先带尤妙言回家,让她好好休息休息。”然后,又对我说道:“尤妙言,你先不要着急上学的,多休息几天,什么时候上学,学校会通知你的。”我不置可否地听着,没做任何表情,母亲则在旁边说道:“孙副校长,我知道了。”然后,我们就走出了医院,路上,母亲嫌弃地有意和我保持着距离。

        不过,一进家门,母亲就一把我甩了进来,然后,开始四下寻找,我知道,她是在找每当她生气要打我和我弟弟的时用的扫床的笤帚疙瘩,母亲很快找到了,并不由分说地抄起它,朝我打来,我还是本能地用胳膊抵挡着,侧身躲闪着,胳膊簌簌发着麻,后背阵阵泛着痛;母亲一边打,一边骂道:“尤妙言,外边都传你疯,你野,可是,妈不知道你竟然还这么不要脸,做出这种事,一点儿羞耻心都没有,你,你这样了,将来怎么办啊?我这脸往哪儿搁?”

        这时,门外传来急急的敲门声,只听崔孝贞和她妈妈在外喊道:“阿姨,开门。”“茹兰,先开门吧。”

        母亲把门打开,阿姨夺下母亲手中的笤帚疙瘩,崔孝贞挡在我的前面,心痛地叫道:“阿姨,您别打妙言。”李阿姨把门关了一下,将母亲拉到一旁,急切地说道:“茹兰呐,你先小点儿声,别让人家听见了。”

        母亲有些恼羞成怒地涨红了脸,说道:“她,出了这么大的丑,丢了那么大的脸,这以后我们怎么见人啊,她也没脸见人了。”

        李阿姨安慰道:“先听我家孝贞怎么说。”

        崔孝贞似乎还怕母亲打我,她微张着手,把我拔拉到她的身后,尽量压低声音地说道:“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学校跟我们医院达成协议,就说是考试紧张,和营养不良,检查结果和手术都不让往外拿,说是为妙言着想,但也考虑学校的名誉,所以,阿姨,知道的人不多,还有,妙言确实营养不良,而且她现在应该卧床休息,您也不要让她干活了,特别是别让她沾凉水。”

        李阿姨补充道:“今儿学校不是也跟单位说临时开家长会吗?让你跟单位请的假。”(那时候如果说是开家长会请假,单位很快批准的,而且还不扣钱。)

        母亲仍怒气未消地瞪着我,没好气儿地甩了一句:“你先躺着吧,今儿就甭做饭了。”说着,在李阿姨的陪伴下,出去了,李阿姨边走边说道:“走,我跟你一起去看看,给孩子做点儿什么好吃的。”

        崔孝贞看着我,悲愤地说道:“妙言啊,那个张志军到底没有放过你呀。”

        我没有看她,只是轻声地问了句:“真的没什么人知道吗?”

        崔孝贞说道:“真的,你们班主任都不知道,她就跟着救护车给你送来,就让那个副校长给说回去了,说他盯着,其实,他是知道你怀孕了,怕给学校带来坏影响,就打发你们老师走了,然后,跟我们医院商量不要声张,这也正好和了张志军的意。然后,他们就打电话给你妈单位,说是学校临时开家长会,希望家长马上来一趟,他们跟你妈说,不会处分你,到时候还会让你弟上个好学校,让你妈签个字,才给你做的手术,也不让声张。哦,今儿要不是张志军又来医院跟他那个相好腻味呢,你不但今儿做不了手术,没准儿这事儿还真就扬出去了,哦,就是那个戴眼镜的,给你做手术的那个人,今天是她的班儿,就省了好多手续。”

        我默默地听着,崔孝贞又关切地问道:“妙言,疼吗?”

        我若无其事地说道:“不疼。”看着崔孝贞不相信的眼神,我诚恳地说道:“真的不疼,我什么感觉也没有。”

        崔孝贞忽然眼圈发红地说道:“妙言,还是你最爱你哥,你为你哥真豁的出去啊,张志军就是个混蛋,流氓,他干的坏事。”

        我一脸的满不在乎,忽然,一股凉意袭来,我感到了寒冷,我箍了箍衣服,额头也冒出了冷汗,身体也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崔孝贞赶紧扶了我一下,关心地说道:“妙言,你得卧床休息,不要干重活了,也不要碰凉水了,听到了吗?”

        我仍然像往常般地“嗯”了一下,然后,说道:“哦,我也确实感到困了,那我上床了。”崔孝贞看着我往那上下床的上铺爬去,说道:“哦,这两天,你就别睡上面了,让你弟睡上面吧。”

        我无所谓地说道:“哦,我就睡上面了,孝贞姐,你不是还上着班儿呢吗?赶紧走吧。”

        崔孝贞体贴地说道:“妙言,我明天再拿包棉花来,哦,你要注意点儿,如果流血多了,赶紧告诉我。”她看着我毫无表情的面孔,有点不可思议地说道:“妙言,你今儿经历这么多事儿,你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啊?”

        我斜了她一眼,淡淡地说了句:“我睡了。”我真的不想再多说一句话了,崔孝贞唉叹地走了。

        虽然是第一次经历,也没有人跟我讲过什么,但我已经明白,我是怎么了,也明白她们给我做了什么,更知道她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这些事,如果发生在别人身上,或者是听到这些事,我心中都会因唏嘘而产生一丝涟漪,可是,现在,我竟然是如此的平静,平静得就像没发生过或者就像经历过无数一样,我是怎么了?为何这么冷漠?可我明明感到心里是那么地难过,身体也是那么地痛呀!

        我抑制不住心中的悲愤,“呼啦”推开床旁的窗户,我向下望着,离地的高度让我产生了一丝恐惧感,但一阵悲伤袭来,又让我忘记了恐惧,我倒有向下俯冲的意念,我向外探出身子,忽然,下面也传来“哗啦”一声,只见下面的窗户向外打开,一个黑乎乎的的脑袋探了出来,然后,还慢慢地转过来:是崔大力!我漠然地看着他,他则惊喜地叫道:“哎,尤妙言,真巧,咱俩又同时开窗户了。”

        我看着还在泛白的天色,嘲讽地说道:“你不会又看月亮吧?”

        崔大力提出了讽刺,立刻反驳道:“哎,你不会又要跳下来吧?”我被他说得心里还真是一痛,冷冷地白了一眼,崔大力却很豁达地说道:“哎,尤妙言,不就一次考试嘛,你呀,也太紧张了,哦,我明儿把字儿写大些,过程写的详细些,保证让你过了。”

        我情绪低落地说道:“哦,我明天不去学校。”

        崔大力惊讶地说道:“哎呀,别呀,那你不考试了?明儿还有一门结业考试呢,那个是不能补考的,你还不得蹲班啊?”

        我阴沉地说道:“爱怎样就怎样吧。”这时,母亲和李阿姨做好饭,推门进来,李阿姨进门就惊呼着:“哎呦,妙言,你怎么开窗户啊?哎呀,还把头伸出去,要受风的,赶紧进来。”

        我关上了窗户,钻进了被窝。

        母亲没有李阿姨的激动,只是指着桌子,说道:“言言,下来吃点儿饭吧。”

        母亲感激地对李阿姨说道:“淑英姐,你也赶紧回家吧,孩子们马上就放学到家了,你还得给他们做饭呢,哦,那锅鸡汤端走吧,我们这儿够了。”

        李阿姨摆摆手,说:“哦,不用,我今儿就给他们做打卤面了,那个快,还剩点儿给华子吃吧。”说着,又叮嘱我道:“妙言,千万要当心,受了风可就麻烦了。”

        母亲拔了拔我,说道:“言言,吃点东西吧。”我无精打采地说道:“哦,我不饿,我困了。”

        这时,我弟弟回来了,看见桌子上的吃的,高兴地说道:“哦,今儿怎么了?做这么多好吃的?”他抬头看着我,略带嘲笑地说道:“姐,你今儿怎么了?考试不会了吧?吓晕过去了吧?”

        我立刻紧张地问道:“啊?你怎知道的?你还知道什么?”

        弟弟说道:“哦,崔小红告诉我,她哥说的,说你考试晕倒了,估计不会做题,吓得,还说,你其实身体挺柴乎的,要多吃饭。”

        母亲试探地问道:“他们是这么说的吗?”

        弟弟点点头,然后,似乎有些明白地说道:“哦,怪不得今儿做这么多好吃的,姐,你多吃点儿吧。”

        我真心实意地说道:“哦,我不想吃,三儿,你都吃了吧。”然后,我再也没有力气了,身体是极度的疲乏,心中是深深的悲伤,我一会儿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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