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从彭志的口中得知，振南侯为了试探考生中是否有西南的杀手，今日下午会在这批考生中进行一场初试，提前筛下去半数考生。此消息一出，在四百考生中引发了不小的骚动。
宇文燿的原话是：“初试成绩不佳者，不望其能辅佐帝王。”这样一来，即便杀手不在这批考生中，也至少能救下半数考生的性命，让他们安全返乡。
消息是刚刚从振南侯府传出来的，没想到还未实施，藏在暗处的杀手就待不住了。
陈阿九道：“好一招引蛇出洞，这样一来，就能确定杀手藏在这批考生中了。”
李霁没接他的话，“宇文燿是何时做的这个决定？”
陈阿九回道：“应是今日辰时。”
李霁又追问道：“何时传到客栈引起骚动？”
陈阿九回道：“午时。”
李霁：“杀手不一定藏在考生当中。第一，那些未准备充分的考生，听到这个消息，都会心有不甘，和他们是不是杀手无关。第二，振南侯的消息传到考生耳中，若你是杀手，当自己潜伏多时却要功亏一篑时，会怎样做？”
陈阿九一愣，弱弱的问道：“狗急跳墙？”
李霁继续道：“但闹着这般激烈，杀手却依旧选择无动于衷，只能说明，即便振南侯遣散一半考生，对他而言，也造不成任何威胁。最后一点，消息辰时传出，午时才被考生知晓，这时间是不是太长了些。”
陈阿九喃喃道：“辰时传出，午时送达，这时间…正好是彭志外出买菜的时间！”
李霁心下了然，“若是振南侯不想让考生那么早知道这个消息呢？”
陈阿九被李霁这么一说，满心疑惑，“为何？”
李霁解释道：“考生的骚动和他们是不是杀手无关，所以振南侯此举，无法判断出杀手是否藏匿在考生当中。每日只有彭志能进出客栈，也就是说，彭志不仅将消息传进去，也会将下午的考题带入客栈。
若杀手当真藏在考生当中，现在只剩下两种可能。要么此人文武双全，能顺利通过初试。要么此人会利用众人午休的时间，将考题偷出来。”
陈阿九一拍大腿，“此举妙啊！”话音刚落，小二就将菜肴都端了上来，待屋子里又剩下三人时，陈阿九问道：“殿下，咱们现在该做什么？”
李霁看着一桌子佳肴，道：“等。”振南侯宇文燿一计下来，看看这杀手会不会中计。
彭志累了一上午，好不容易将考生们安抚下来，扒拉了两口饭，躺下就睡熟了。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一道身影闪现在屋内，径直走向了彭志床头的柜子，缓缓打开柜子，卷好的考题就放在柜子的最上面。蒙面人快速将考题拿出，刚打开考题的卷轴，从屋子的四面八方就冒出来十名提刀侍卫，蒙面人见大事不妙，从袖口抽出来一把软刀，和侍卫们对抗。
其他侍卫听到动静，纷纷赶过来。蒙面人见大势已去，从窗户跳了出去。侍卫长立刻道：“马上归位，检查考生是否都在各自房内。”
侍卫们领命，纷纷跑开。侍卫长吕赞将躲在床下的彭志拉了出来，微微蹙眉，“希望这次别让他跑了。”
彭志摊开手心，吕赞惊奇地发现他手心上有许多细微的亮星，彭志笑道：“侯爷机智过人，这次，他插翅难逃。”
杀手身手不错，可吕赞还是根据手上是否有亮星，抓到了藏在考生中的杀手。一时间，众人都松了口气。
店小二端着餐盘上来，道：“见两位是新客，这是掌柜的送给两位的糖心藕片，可消食解腻，两位慢用。”店小二放下托盘，走了出去。
陈阿九惊讶地看了看李霁，从盘子下面抻出来一条信纸，上面只写了一个字“擒”。
陈阿九将信纸递给李霁，道：“殿下，已经抓到了杀手。”
李霁道：“让小二准备笔墨。”
陈阿九在一旁帮李霁研磨，李霁沾了些墨水，在纸上写了一行字：“家有鸡蛋，莫投同栏。”写完后，李霁将信纸一折为二，递给了陈阿九，道：“帮我把这封信送到振南侯手中。”陈阿九拿起信纸走了出去。
宇文燿最初检查考生，没有发现任何问题，想必杀手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去年的春试多人舞弊，今年春试又冒出杀手，若春试连续两年受阻，怎么看都有些巧合了。
墨染见李霁一脸心事重重，道：“殿下是担心，西南的杀手不止这一人？”
李霁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春试之重，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西南自然知晓春试对李珉和大周的重要性，去年春试，多人舞弊，让无数学子心寒，而西南王文殊彬，未用一兵一卒，就坐收近百才子。若李霁想的不错，当年周辛帝身边真的存在一个辅佐他的贤才，她就更不能让任何才子离开大周。
要尽快找到那个人。
李霁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人影，时尚的女儿时妙，也就是李霁的表姑。
李霁和墨染吃饱喝足后走出酒楼，打算找一家客栈住下，午后的街道上没有多少人，两人也不着急，慢慢地散着步，此时此景，最适合讲故事。
李霁问道：“你之前可来过江州？”
墨染点点头，当上曹家的杀手后，他就被曹贵妃指派到各地杀人，其中也有江州。
李霁微叹一声，“小时候就听闻江州养人，有‘人间小蓬莱’一说。江州百姓，无不称赞振南侯文武双全，治理有方。若是旁人，李珉定会因嫉妒而下旨治罪，但是宇文燿，李珉却从未怀疑过他的衷心，你可知其中原由？”
墨染：“振南侯府夫人，是时尚之女时妙。”
李霁微微一笑，“我的这位表姑，只比我祖母小七岁，十九岁嫁给了刚丧妻的宇文燿。这宇文燿不仅丧妻，还比表姑大了十一岁，膝下有一个三岁的嫡子，宇文固。表姑不顾众人劝说，毅然披上嫁衣，跟随宇文燿来到江州，这一去，就是四十年。”
李霁转头看向墨染，“有机会，带你见见表姑和宇文燿，必不枉此行。”从未谋面的两人，宇文燿在百姓口中得好成什么样，才会让时妙拿自己的一生做赌注。
墨染对上李霁一双清澈的杏眼星眸，轻轻嗯了一声。
李霁问道：“你当时来江州，是做什么？”
墨染如实回答：“当时我刚成为杀手，就被派来江州，杀一个名叫闫兴海的差役。”
李霁微微蹙眉，“你当时多大？”
墨染：“十二岁，还不到。”
李霁微叹一声，并未让墨染察觉到，十二岁，他们两人还真是苦命，一个没了爹娘，在外靠自己养活，一个爹娘都要将她害死，方可罢休。
李霁心不在焉地问道：“差役？是要拿信件？”
信件墨染自然没有打开，他点点头，“闫兴海身手一般，没费什么心思就拿到了信，但当时我却在这里发现了灵的存在。”
李霁注意到墨染说的是灵，而不是上次说的器灵，停下了脚步，墨染也跟着停下了脚步，两人对立而站。
李霁问道：“什么灵？”
墨染摇摇头，“当时我分神了，等我察觉到时，闫兴海的尸体已经消失了。”
李霁一愣，在她眼中，灵和妖没有什么区别，多年修炼，获得法力，或是修成人形，怎么看，两者都十分相像。
李霁便问道：“你如何判断，是灵，不是妖？”
墨染解释道：“其实灵和妖最本质的区别是，灵靠吸收天地灵气修炼，而妖则选择吸收活人的阳气。灵会惧怕人，而妖却只想亲近人，将人类变成他们的食物。”墨染努力回想当年的事情，闫兴海被他杀死，空寂无人的街道上，那只灵没有选择抓走他，而是选择了闫兴海的尸体。
李霁听了个大概，所以人们常说的都是御灵、屠妖，也正是人性的善良。
“抓到灵后，你们会怎么做？”
墨染从袖口取出一盏散着微弱紫光的九曲玲珑灯，“毁掉灵本体的同时，灵韵会从本体中飘出，在世间消散。而这盏九曲玲珑灯，可以在灵虚弱时，将它的灵韵抽离出来，慢慢孕育。”
李霁一惊，抽取灵韵，将其孕育？
墨染继续道：“这里面装着的，是那盏铜铃的灵韵，待灵韵变成白色，放入忘川，就可入轮回，生为人。九曲玲珑就是为这些不懂人情世故的灵，孕育出七情六欲。”
李霁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震撼，没说什么，转身继续向前走。小时候在话本子中见到，妖魔修炼成人，她本以为都是写书人胡诌来的，没想到今日却得到了验证。
一名捕快急急忙忙跑进秦府书房，道：“大人，不好了，刚刚西城有一个妇人难产而亡，家人刚准备为其准备后事，妇人的尸首就消失不见了。”
秦晋山坐在木椅上，脸上露出一丝难堪，坐在一旁的韩阜见了，忙问道出了什么事。
秦晋山难堪地笑了笑：“韩老弟刚从宁州赶来，舟车劳顿，已经派人准备好了厢房，公事的，就交给为兄来办吧。”
韩阜见秦晋山不想说，也就没继续追问，在下人的领路下，走了出去。
秦晋山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自他担任江州刺史一职后，就陆续发生尸体被盗一事，只是这一个月来，这位‘偷尸人’却格外活跃，江州城死去的人，都消失不见，一时间，连官府的停尸房都空了，可无论他们如何设防，都抓不住这名偷尸人。
捕快问道：“大人，死者家人那边已经报案，此事……”
秦晋山道：“先安抚一下，此事勿要声张，定要撑到春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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