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再改天
月最圆时，像整块银绸子罩在海面上，清亮的能看清远处的灯塔，乔依蹲身试水，温润不打手，这里到底是接近赤道的南方小镇，四季从来都不明朗，就这样永远暖着你，有点像那人，那个此时着急坏了的人，乔依蹿进浅滩
真是一场激烈的比赛，胜利的喜悦早已被难分胜负的对手磨散，姜君越拖着一身疲肉，推开房门一身军装跟块板儿似的挂在衣架上，帽子整齐的摆在上面，活像被无头氏穿在身，一盏昏黄的夜灯下，他姐挂着满嘴的血红色坐在那发呆，姜君越头皮直接麻了
“这嘴，难不成你喝新城的血了，今晚非做噩梦不可，哪弄的军装，别挂这展览啊”被这画面惊到，姜君越满身的疲惫都吓得没了影踪
“你别碰，新城哥给我的，给你的在窗台上放着”姜君越打开窗台上的白色盒子
“纯牛皮质地的篮球，夜光的，新城哥可真懂我”姜君越轻呼出声，掩饰不住的高兴，爱不释手，精神头也来了。
“你们去哪了，干什么了，给我讲讲”
“就按原计划，你不是都知道吗，有什么好说的，你赶紧洗澡去，你离我衣服远点，哎呀你别碰”姜君卓宝贝似的护着那身军装，打掉他胡乱翻弄的手
“第一次接触军装，我看看布料怎么样”
“姜君越，你手脏，你拿开，你别碰”
“行~，我不碰~，我洗澡去，你快收起来，大晚上挂在那镇宅啊”
俩人按照原计划游了南山，还在山顶佛寺被小商贩硬拉着拍了合照，一路上郭新成都在给她讲大学室友的那些趣事，姜君卓怎么都听不够，不住的说，然后呢还有吗吃过饭后郭新成把她送回家，拿给她早就准备好的东西，一口回绝了姜君卓送他去机场，两个盒子，一个装着正合她身的军装，一个装着姜君越的牛皮篮球，姜君卓拿出藏在书里的合照，照片上的她笑的内敛羞涩，两脸红云齐飞，用食指轻触照片上的另一个人，心有不甘，再见面就是新年了吧，唉！今天说什么都应该去送他的，怀着揣了整天的窃喜和更多的失落入了梦，当天晚上睡眼半睁起来喝水的姜君越被那身挂的整整齐齐的军装吓的差点尿了裤子。
乔依高中生涯第一次上课走神，怪不得君卓死活不让她跟彦文修往来，那小白脸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就那么一条风情街一样的小巷子，能长到哪去，竟偶遇五个前女友，还眉开眼笑的招呼，必定是还有来往，得多浪啊这人，真有365个前女友？吃饭的时候没有一点绅士风度，进自己喜欢的馆子选自己喜欢菜系点自己喜欢的口味，肉片都没有的素炒青菜，鱼片粥就算是荤腥了，乔依吃的味同嚼蜡，目中无人的小白脸，除了那脸，上下左右，里里外外都招人烦，分开时候也是拦了车自己先走，头也没回的扔给她一句，改天约，乔依哪被这样对待过，退堂鼓打的咚咚响，改天约？没有改天了，今天晚上就把那不检点没礼貌招人烦的小白脸拉进黑名单。
彦文修摘下拳击手套，拧开瓶盖喝水，安浩然还对着沙袋猛锤，小时候瘦弱多病，家人送他学跆拳道强身健体，他却独独爱上了隔壁拳击室的沙袋，一打就打到18岁，强身健体没感觉，排怨泄恨倒是有奇效，彦文修隔空扔水，安浩然一把接住。
“不就是失个恋吗，也不是第一次，你犯得着装情种？”安浩然走近，边喝水边脱了手绷带，一屁股坐在彦文修身边
“我特么受不了的是被带了绿帽子，谁特么愿意当王八”
“你跟我装什么，人家答应过你吗，当王八你都不配”彦文修起身踢了身边的王八一脚
“让你当王八的人，可能正在下面扭屁股，看看去”安浩然紧跟着起身，彦文正的小酒吧就开在这里的一二层
“啧看就看，又不是没看过”俩人一前一后进了彦文正的小酒吧，演艺台上一排白花花的大腿，正中间那个细腰长腿胸大，跳的最专业的就是这里的领舞何雅蕊，今年21，大安浩然3岁，艺校的学生，酒吧试营业期间就在这里做兼职，彦文修安浩然一人一瓶纯净水坐在小角落，他看着失魂落魄的安浩然，玩心四起，凑近他
“你看看那些男人，可都盯着何雅蕊，能分清谁给戴的绿帽不”
“她才看不上这些牛鬼蛇神，她生日那天，我在她校门口看到一个一身高定西装，人模狗样的斯文败类给她送蛋糕”安浩然那个翻了醋缸的样子，彦文修笑出声
“你特么是人家男朋友吗，追了两年都没追上，我就没见她给过你好脸”
“早晚的事，我提前使用身份特权不行吗”安浩然嘴上说着话，眼睛一直盯着台上的何雅蕊，眼神烫人。
要不是安浩然追何雅蕊追的狠，总拉着他来这，他不愿意呆在这透不过气的五彩灯里，晃着胸的女人，假正经的男人，红男绿女，疯言醉语，还叫不熟对方的名就能一夜春宵，目不转睛的安浩然，越喝水越清醒的自己，真没意思，伴着嘈杂的曲子，突然想到了乔依，那个蘑菇头跟自己约会竟然不洗脸就来了，是对自己太自信还是对他太看轻，再约她一次，看看这回她洗不洗脸，想着就发了条消息“改天就定这周日吧”而后石沉大海，到家都没收到回信儿。
高中是早恋的温床，同一班级的比重较大，为减少这种情况，学校开始实施每两个月按照月考成绩分班的策略，这是文理分班之后的首次月考分班，乔依和李慧慧的成绩相差无几，自然又是一个班级，白东海、齐悦都在这个班，乔依懒于交际，熟人比陌生人好，她满意自己的新同桌，喜笑颜开，李铭奕也笑着打招呼，帮她把椅子摆好，乔依放下书包扯着笑脸说
“以后多关照，身边坐着成绩这么好的人，我可能要经常请教了。”
“我一定，知无不言，倾囊相授。”
“在你的帮助下，我一定把你挤下前十”窗边阳光正好，李铭奕装着星河的眼睛此时盛满乔依的笑脸，身边的同学小声说“嘿，学校长最好看的俩人都在我们班对呀对呀乔依真的好看李铭奕也很帅啊
整理好书桌后乔依问“你每天下午都去练球吗”
“现在是，下个月开始就不去了，快高考了，文化课要跟一跟”
李铭奕有点小洁癖，两个人脚下那块地一直都扫的很干净，桌面一天擦三遍，书桌里常备小苏打和牙膏，用来刷杯子和擦鞋边，前后同学都不客气的把水杯递给李铭奕让他“顺便”刷一下，近水楼台先得月，乔依自然更不客气，以至于后来用小苏打刷杯子牙膏刷鞋的习惯再没改过，要说分班后唯一的闹腾就是只要下课铃响，齐悦一定拿着书假模假式客气礼貌的请乔依先让一下，再找李铭奕讲老师临下课前刚讲完那道题，齐悦一来，白东海也会来，拿着手写的小说让乔依“品鉴”一下，顺便改改错字，还好课间只有十分钟，乔依心想，真是多一分钟都不能忍。
连着打了两天电话，每天两遍，彦文修确定乔依这是把他加进黑名单了，心想，她讨厌我？以以往的恋爱经验来看，几率很小，是欲擒故纵，故意端着，不洗脸肯定也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女孩子与人约会都会描眉画眼刻意修饰，她反其道而行，反倒让人印象更深，这蘑菇头，心思不浅，彦文修越想越有趣，估计乔依现在一定等着他想尽办法主动联系，那自己就给她这个机会，先了解她了解她，再见招拆招，给这无聊的生活添点乐儿，就从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开始吧，彦文修坐到姜君卓前面，敲了敲桌子
“姜班长，背课文那，问你个事儿”
姜君卓眼睛还停在书上“什么事”
彦文修拉下她的书“我问你，乔依是不是学习不怎么样”
听到乔依的名字她立马提起精神，神色警惕“你，你打听依依干嘛”
“也没什么，对她有点兴趣，但我这人有原则，要是像你一样学习这么好，我不耽误人家前程，她不在我们学校，我猜她成绩不怎么样，这不跟你确认下”
姜君卓马上反驳“我们学校不也有你这种学习很差的人吗，再说，二中也是名校，还比我们学校更老牌呢，依依学习可不差”
彦文修起身回到自己位置，学习好的孩子心眼都不太多，套话根本不用费心思，是二中的，那就好办了估计这蘑菇头已经等得心急如焚，快按捺不住要把他移除黑名单了，彦文修觉得自己看透了这点小把戏，猜透乔依的小心思，沾沾自喜，难掩的偷笑，心想先晾她两天，看看这蘑菇头能忍多久，或者在耍点什么小把戏。
又到课间，乔依看着齐悦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顾身边白东海的喋喋不休，无奈的观望四周，李慧慧正在努力地把马尾系成花苞，手太笨总是散开，一双指甲修剪的很短的手拿起她的头发三两下就打了个漂亮的花苞
乔依给李慧慧整理碎发“慧慧，你现在脸上好干净，漂亮太多了。”
跟屁虫一样的白东海也在附和“是啊李慧慧，刚认识你的时候，你的皮肤是那样的，看的是中医吗，哎，乔依你这手法这么好，怎么不梳辫子，天天顶着锅盖，哎，我说你俩看看我这段写得怎么样，有没有错字
李慧慧红着脸小声说“乔依，你梳的真好看，中午能教教我吗”
乔依满意的将最后一缕碎发卡住，点头道“好，包教包会”李慧慧红着脸笑
灵丹妙药一般的上课铃想起来，李铭奕看着身旁的乔依，戳了下她的胳膊说
“以后，下课不用出去了，她不会再来问了”
乔依盯着讲台，拿书挡住嘴“真的吗，你怎么做到的，她明明醉翁之意不在酒”
李铭奕说“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刚才说清楚了，我不喜欢浪费时间，更不喜欢谁为我浪费时间”
乔依悄悄回头扫了一眼，果然，齐悦眼睛鼻子红红的，哭过了，看上去实在不值得同情”
她敲下李铭奕的桌子，说了句高尚，顺便伸出了大拇指，李铭奕觉得乔依看上去很开心，心下了然，这是跟齐悦不交好啊”
姜君卓惶惶不安，有些心慌，晚自习后给乔依发消息再次提醒她不要跟彦文修往来，顺便说了几句鼓励她认真学习的话，马上收到乔依的回信，“放一百个心，晚安我亲爱的君卓”
没意思，真没意思，自习课，彦文修偷偷玩着贪吃蛇，屏幕就快要装不下这条长虫了，他有些燥，返回信息界面，空的，烦躁的按了红键，心想，这都周五了，这颗蘑菇挺难啃，这么能忍，一定是我长得太好，让她自惭形秽，望而却步，就给她点自信好了，彦文修做出满脸痛苦捂着肚子到办公室请假，半个小时后，他背着挎包神采奕奕的出现在二中门口，被门卫大爷招呼进去等人，乔依毕竟生的显眼，不算大海捞针，还是等得彦文修散了耐心，乔依在校门口跟李慧慧告别，心想，不想太早到家，就散步回去吧，过了两条马路，警觉身后有人一直跟着，看光影，这人离她很近，青天白日的，不会是抢劫吧，抢一个穷学生干嘛，不会是人贩子吧，乔依想到各种恐怖小说片段，加快速度，后面也跟着加快，放慢，后面也放慢，是跟着自己的没错，乔依撒腿就跑，被彦文修一把拽住。
“你跑什么”彦文修跟了一路，就想看看乔依到底什么时候能发现自己，事实证明，乔依的警惕性，太差。
乔依停止尖叫，“等等，这个声音，这么熟悉的声音，是不仅长得好看，声音也很好听的小白脸”
“彦文修，你是不是有病”乔依放下心来，还是被气得声音有些发颤。
“不是说好了，改天约，你怎么没约我”彦文修仍抓着乔依的书包，定睛看着她，今天洗脸了，他笑，眼尾媚态尽显
这笑容扎眼，彦文修的面皮在阳光下被晃得晶莹剔透，能看到细小的绒毛，乔依第一次红了脸，又红了耳根，心想，妖精也不过如此吧
“说啊，为什么没有约我？”彦文修凑近，气息尽数洒在乔依的脸上，能感受到温热拂面，乔依从后脊开始发麻，麻至发梢，心跳，停不下的心跳，狂野的心跳，控止不住的想，好香，他怎么这么香，身上好香，香水吗？气息怎么也这么甜，脱口而出
“你吃糖了？”
彦文修笑的更浪荡，“乔依，你转移话题的方式太傻，表情也太傻，真傻，哈哈哈”
乔依瞬间回神，想起这人有多讨厌，白了脸，挣开彦文修的手
“我为什么要约你，天下哪有女孩先邀约的道理”
果然是不自信，不仅不自信，还很蠢笨，看这样子，成绩一定也很差，他心想，那就主动一次吧，面对傻子，或者说单纯的小女孩，三十六计，主动出击。
“那我现在约你，乔依，跟我约会吗，改天就定在今天，好吗”彦文修轻揉乔依的发顶，语气比手上的力道更轻，在乔依耳里，竟听出了如羽毛拂过面颊般小心翼翼的爱怜，她的语气是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柔
“那，我们要去哪”
“先去吃饭，吃什么你来选，好不好”彦文修又笑，笑起来的那张脸，就算是开的正艳的红玫瑰，也会生出数不尽的自卑，尽是些形容女人的词，怎么偏就分毫不差的适用于眼前人，乔依看着那笑，暗恼自己被这张脸迷惑，这人总能轻易的打破乔依的原则，君卓的劝诫都变得轻如鸿毛，凭什么，两人还不了解啊，就凭那张脸，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滋味可真是不怎么样，乔依心里气自己如此肤浅，嘴上却说
“清淡点吧，我喜欢吃素。”这话一出，她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这是那个无肉不欢的乔依吗，乔依啊乔依，活了这么久，今天才看清自己，原来你不仅肤浅，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好色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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