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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春耕10


韦姬的灵柩停放在太庙,明煦每日前往诵经悼念,往往一待就是几个时辰。

        福守恩劝了好几次让他保重身体,然而效果甚微,好在他除了去太庙还会去栖梧殿,每次他在殿内探望皇后,福守恩就在殿外使劲祈祷皇后早日康复,起码她一句话比旁人一百句话都管用。

        今天看到皇后出现在清晏殿的时候,福守恩感动得差点热泪盈眶,从皇陵回来后,陛下虽然没发病,但气色明显差了一大截,像是随时都要倒下,偏偏这个时候皇后卧病在床,没别人劝得动陛下,他忧心忡忡急得直掉头发,总算盼来皇后病愈了。

        清晏殿看起来和从前一样,要说区别,大概是更加安静了。

        明煦本就喜静,如今遭逢母丧,容色越显清冷,宫人们心怀戚戚,行走间都额外带了几分小心翼翼,唯恐惊扰到什么。

        王蔻缓步迈进殿内时,明煦正在翻看案上的一堆东西,抬头瞧见她,显出少许意外。

        “皇后身体好些了?”

        她点了点头,“已经好多了。”

        明煦见她步子迈得缓慢,显然尚未完全恢复,“怎么不在殿里歇着。”

        王蔻不堪忍受地抱怨,“躺了好几天,骨头都要躺化了,想出来走动走动。”

        她许久不曾生病,一病就折腾得厉害,这滋味她是再也不想体验了。

        明煦打量她精神尚好,便宽下心来。

        案上摆放的是韦姬的遗物,难得在大火中幸存,侍从小心收敛了送来清晏殿。

        想起韦姬,王蔻心里一阵难过。

        明煦看起来神色平静,他情绪最激烈的时候是在皇陵那天,可即便如此,也比常人克制许多,没有竭嘶底里,也没有失控悲泣,可若说他不难过,显然也不是。

        王蔻明显感受到他当时压抑的崩溃,在雪地里沉寂如死灰,直到后面遭逢了连串的意外,他才从那种境地中抽离出来,此刻面对这些,也不知是什么心情。

        “当年我娘离开的时候,我难过得仿佛天都塌了,不管怎么哭求都无济于事,花了好长时间才接受她不在的事实。”

        很多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然而除了从旁劝慰也别无他法,王蔻暗自叹息一声,勉力开解道:“陛下也早点恢复过来吧。”

        明煦的目光落在她眉眼间,大病初愈,那双眉眼此刻是从前未见的柔软,映照着浅金色的天光,隐约透着几分迷离,他看了片刻,缓缓点头,“好。”

        母亲的辞世固然难以释怀,然而熟悉的暖香萦绕下,压在心头的沉闷得以舒展缓解,像是干涸的土壤,遇到流淌而过的泉水,被无声抚平了疮痍风霜,重新恢复了丰沃润泽。

        王蔻看向案上的东西,忽而发现有个卷轴眼熟得紧,她还没开口,明煦就伸手取了,展开一看,是新年在嘉禧殿写的福字,形态像只懒洋洋的猫。

        “这幅字怎么在此?”他疑惑地问。

        “是我送去给韦太后的。”

        王蔻当初看到明煦给太皇太后写福,就顺便求了一个,本就是打算给韦姬的,新年宫里自有分例派发往皇陵,但明煦的亲笔字当比什么年礼都更让韦姬高兴,她就让人送了过去,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回到了眼前。

        “皇后有心了。”明煦默然片刻,收起卷轴吩咐道,“将这些拿去一同下葬了。”

        王蔻意外地问:“陛下不留下做纪念?”

        明煦摇了摇头,“母亲念旧,喜欢用惯的东西,有这些老物件陪伴身侧想必她也能安心些,何况身外之物留得住几时,真正留得住的,从来不是这些。”

        王蔻转头看向窗台,也不是什么都没留下,至少韦姬送来的种子还在花盆里发着芽,比眼前这些更能寄托念想。

        宫人将东西收拾下去后,她提及来此的目的,“今日太常丞那边遣人来探问,韦太后的灵柩不知是安排进皇陵还是迁回燕淄?”

        虽然韦姬没有被赐玺绶,正式获封皇太后,可她是燕淄王元配嫡妻,当今天子之母,是应当享有皇太后尊号的,然因王贺忌讳之故,韦姬至今仍然只是藩王遗孀。

        鉴于这尴尬的身份,葬仪该怎么安排就让底下的人犯了难。

        毕竟皇太后和藩王太后是不一样的,按照祖制,天子嫡母当入皇陵享后世帝王供奉,珠玉衣饰和梓宫等一应用度也是最高规格,可倘若按照皇太后的尊荣葬入皇陵,韦姬就不能与已故燕淄王合葬,可按照藩王太后礼制迁回封地,又担心天子会觉得冒犯。

        太常丞思来想去怎么都不妥,于是转而求上了栖梧殿。

        听王蔻提及这个,明煦缓声说:“父亲与母亲感情很好,因为母亲故里是燕淄,父亲才特意请求去燕淄就藩。”

        这桩旧闻王蔻曾经听说过,原本给燕淄王的封地是更为富庶的江都,后来他为迁就韦姬主动请求改为燕淄,即便子嗣单薄,燕淄王也未纳侧室,身边始终仅韦姬一人,这在宗室之中甚为难得。

        “父亲与母亲鹣鲽情深,生前未能长相守,生后理当同衾眠,迁回燕淄必然也是母亲所愿,身边的侍从也一同安排回燕淄,他们在盛安滞留已久,当回归故里颐养天年。”

        王蔻第一次听明煦说起父母旧事,不由心生感触,“世间如他们这般的夫妻并不多见。”

        明煦讶异地朝她望去一眼,“我听闻大司马与夫人,亦是情深意笃,十年如一日地和睦,想来世间志趣相投,心意相通的夫妻大抵都是一样的。”

        王蔻曾经也以为天下夫妻都应如自己爹娘那般,后来方知要寻到一个志趣相投,心意相通的人哪有那么容易,更多的是权衡利益各取所需而缔结的婚姻。

        她转眸看向窗外,阳光穿透云层,落下浅金色的光晕,苍秀的翠色自消融的积雪下展露出全貌,是迟来的春天的气息。

        太常丞挑了个黄道吉日,将韦姬的灵柩送回燕淄,日子定下后,王贺又请旨给韦氏阖族追加了诸多赏赐以示抚恤。

        至此,这个冬天才终于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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