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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百里國番外


一方暗室內,僅僅只由無一腰際的油燈,搖晃照明著黑暗。

        伊坦克祁一手攔著無一腰際,另一手揭開油燈結繩,提起來照亮整個房間,燭火卻忽明忽暗,代表這暗室內氣流混亂,空氣稀薄。

        無一轉頭瞅著方才轉身進來的門,現在已經不見蹤跡,宛若融合在牆體內。此時已經辨識不出當初那入口的方向,他垂下眼深嘆了口氣,收斂內力緩緩運氣至手臂上,手臂捆綁的紗布頓時呈暗紅色,氣血通過時,稍稍令他的心臟糾結一下,微微刺痛,但把毒逼出來後,他暈眩的腦袋也清醒了不少,便沒有過多糾結方才刺痛不適。

        他看著眼前的伊坦克祁,不停地在暗室內摸著牆面尋找出口。

        這暗室看起來是個兵器室,擺放著陪葬用的皇家兵器,牆上懸掛的各種刀劍握把上,皆具有南疆國國花牡丹花的雕刻印記,除去牆上各種兵器之外,暗示內就空無一物連張桌椅擺設都沒有。

        無一思考伊坦克祁所說的話,真不知道這個人在想什麼,說指定他的原因是要保護他,呵!縱橫天下花海間,別傻了!他還有髮妻和一堆妾室,等他成為南疆王還會有一堆後宮,而你只是被父王拋棄爭奪皇位,得協助太子奪權的棋子罷了,一生得在殺戮中賣命。

        算了,不想了!無一抵靠著牆喘著氣。

        不知是受傷緣故亦或暗室本身於地底空氣無法流通,此時此刻他得大口喘氣。

        “喀喳!”一聲,伊坦克祁推開左前方的牆,又是另一道出口。

        「可以走嗎?」伊坦克祁壓低的帽簷看看不出情緒,口氣卻帶著懊悔。

        「走吧!」無一點頭,站起身子卻一個踉蹌,腳下一軟跌進伊坦克祁的懷抱。

        伊坦克祁沒說什麼,攬著無一走出暗室,左手悄悄的把剛剛尋到的東西,藏在大袖內。

        走出暗室,沒過多久便繞回當初那條深黑的走道,地上還留著當初那些短箭,密佈到有點寸步難行,還好地面鋪設的石體堅硬,伊坦克祁一個提氣,淺淺的腳印掠過便清理出可行的路線。

        無一沒掙脫伊坦克祁的懷抱,現在不是矯情的時候,他雖然逼退毒素,卻還算傷兵。

        他靠在他懷中,慢慢運氣,趕緊養傷要緊。

        走道很長兩人之間沒有說話,安靜到只剩下彼此的呼吸聲。

        伊坦克祁提著油燈照著左右牆面,尋找記號,再走了一段時間,又走回當初的分岔路上。

        「這次左邊吧!大皇子。」無一虛弱的聲音,在他耳邊說道。

        伊坦克祁愣愣的倒也沒有說什麼,欲言又止將攔住他肩膀的手,改由牽著他走進右道,他默默掐脈,感受無一那淺淺脈搏,眼底一沉,他抬手快速在無一胸口點下幾處穴位。

        「你別運氣,是三殺,此毒毒性很狡猾,你運氣下去會氣血攻心。」

        “噗呲”被點住運行的氣,他突然吐出了一口黑血。

        「什麼?!」無一抬手揩揩嘴角的血跡,他臉色慘白更甚。

        無一雖未多習醫道,但也在太子殿下多次的毒殺事件中,他眉頭深鎖,難怪自己逼退毒素還沒能恢復過來,箭上抹的竟然是“三殺”。

        “三殺”是種陰險的毒,江湖中流傳此毒一但中毒,毒素會經由血脈相連到心脈,擴散整個心臟,中毒人若用內功逼毒而出,會吐出黑血令中毒者以為解毒了,此時就是“一殺”。但繼續運功下去,此毒素會直接埋入心臟內,進而融入全身骨頭,等待中毒者再次運氣全身經脈後,擴散中毒致七竅出血,這就邁入“二殺”。中毒者此時已無力癱軟,若身旁他人運氣相助將會全身經脈斷裂,,最後的“三殺”。故以三次運氣便亡,而命名“三殺”,此毒的解法只能用藥湯慢慢養著,急迫解毒便中毒更甚,時間是它最好的解法。

        伊坦克祁沒再回話,急迫到扛起他快步往前走,他給他們的地圖是稍微改寫過的,但現在計畫有變了,他嘆了口氣。

        不久,前方亮光照亮,無一被輕輕放下,他根本睜不開眼,全身無力且還發冷,伊坦克祁的黑袍罩在他身上仍無法緩解他的顫抖。

        他隱約聽到顧鈺承、無三和伊坦克祁交談的聲音,模模糊糊的腦袋,根本記不得對話便暈過去。

        「師兄,人交給你還能出事!」顧鈺承黑曜石般的眼神閃著寒光,動手撕開無一手臂的紗布,瞅著快見骨的傷口,不悅的說。

        無三擰乾手中的毛巾,輕輕擦拭無一臉上乾涸的血漬,三兄弟就就數大哥長得最像主子,臉龐都小巧五官精緻,他憤憤地怒瞪伊坦克祁。

        「師弟,這一切只是意外,我只是想走那道暗道,拖個交流時間順便找個寶物。」頓了下,「想不到寶物找到,人卻受傷了。」他是有點私心,但沒想要害人。

        顧鈺承瞧著自己難得面帶懊悔的師兄,就沒打算深論下去,三殺毒本來就容易誤會成一般簡單的毒,他能在第一次運氣後,便發現異常已經很即時了。

        伊坦克祁把大袖內的卷軸,遞給顧鈺承,低聲說:「這應該是各國爭搶的龍脈圖,我沒仔細讀,你拿走吧!這是顧家用全家性命換來的。」

        「這種東西留著做什麼?!」顧鈺承眉頭皺緊,冷眼看待手上的卷軸,並沒翻開反而直接將它扔進一旁火坑裡,火焰吞噬升起詭異的藍火,劈裏啪啦的燒著。

        伊坦克祁原本打算伸手救回,聽到這句話便靜靜看著它化為灰燼。

        是啊!何必又讓它展示在這世界,它吞噬的鮮血已經夠多了。

        「此次本只是要找到當年的兵符,你何必多此一舉,現在無一這病得養數月,師兄你可造成我很大的困惱,幫你鞏固南疆國後,如兒還等著“無影”整體回歸。」顧鈺承眼底一沉面無表情,但是心裡已經開始冒火。

        就算他得到所謂的龍脈圖又如何,顧家錯了一步便步步錯下去,他在這幾年找到屠族的真相後,並不覺得顧府在這利益角逐中,沒有任何過錯亦或無辜受累,可謂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師弟抱歉,不過能讓我照顧他嗎?我會盡快在一個月內,讓無一恢復,不耽擱正事」伊坦克祁低著頭,靜靜撫摸著無一的臉龐。

        「行!一個月,無三,我們走吧!」反正事已至此,就如此吧!顧鈺承握緊手中的兵符,他現在只想趕緊回到百里國,在待下去他怕他會拿刀砍他。

        無三緊握拳頭,卻被顧鈺承按住肩膀,「有些事情,他們還是得面對面說清楚。」

        一行人退出皇陵外,在卯時前如期撤離,而他們前腳剛離開,後頭就來兩輛馬車。

        「喀拉!九王爺那邊的消息確實嗎?」伊坦克齊走進前方的洞口。

        「二皇子殿下,這事才剛從大皇子府裡確實過,趁大皇子一行人還在花樓內,我們就已經到這,搶先一步了。」喀拉低著頭但語氣得意,而未發現四周早已有人經過的痕跡。

        兩人帶著一行人進入皇陵內,被顧鈺承重新擺放設計的暗器,狠狠的教訓了一番,什麼也沒收穫的離去。

        無一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在夢裡他聽到伊坦克祁不停叫著他的名字“相頤”,但他沒辦法睜開雙眼,他不明白此人何必一直糾纏他,明明他有一大片花園,卻單戀他一根草,他真不知自己魅力何在,這人該不會傻了吧!

        伊坦克祁再次拿起擰乾的絲巾,眼下黑沉,滿臉鬍渣,撫著百里相頤的臉龐,思索著。

        跟相如長得真像,但卻更加英氣,也更可愛。

        在藥王谷習醫的階段,他曾經外出到北匈外境救下被自己父王丟去戰場磨練的百里相頤,那場戰爭混亂到百里相頤得以北匈身份砍殺百里國士兵,而他身後又是虎視眈眈的北匈國的皇子們,明劍易躲暗箭難防,深受重傷的百里相頤躲進山洞裡,遇到剛好在山洞外採集藥草的他。

        伊坦克祁第一次行醫,看到滿身鮮血的他眼神透著未退的殺意,眼神紅紅的宛若急紅眼地兔子,好聲好氣的安撫著他才平靜下來,伊坦克祁撫著百里相頤左肩上的疤痕,正是當初他療傷的證據。

        想起當初的箭上還抹毒,讓百里相頤失去短暫的視力,兩人在山洞裡相依相伴了半個月,伊坦克祁第一次覺得自己莫名的喜歡這個害羞又會炸氣的人兒,但沒等到他雙眼痊癒,他便被師傅叫回藥王谷,離開前他還不明瞭自己內心的悸動。

        幾年後,他又在藥王谷內見到那個人,那人卻不是他,而是百里相如。他跟百里相如一見如故,同樣身為國家下任繼承人,除了自己老子的壓迫、兄弟的爭奪、朝堂上各種勢力介入,他佩服百里相如小小年紀的果斷和手法,而百里相如在藥王谷養病期間,不知道給師傅灌了什麼迷藥竟然收了顧鈺承,不苟言笑還很認真的師弟,沒幾年便學成出谷,比他這學了十幾年還沒出師的師兄更加出彩,他覺得可能是身邊人常常中毒吧!還因為此事故意嘲弄他,當下顧鈺承的表情黑沉黑沉的。

        想不到如今看著自己喜愛的人受傷是這樣的心情,真是天道好輪迴啊!伊坦克祁緊握著無一的手,感受著他的體溫。

        他不假他人之手照顧百里相頤三天三夜未闔眼休息,鐵打的身體也有點疲憊感,他倚靠在床邊默默的睡過去。

        黑暗中,無一想要撐起身子卻全身無力,張開嘴想說話也無法發出聲音,睜開眼卻仍一片黑暗,曾經深埋在記憶裡的恐懼迎面而來,他全身僵硬,不自主的顫抖著。

        似乎感受到百里相頤的微妙變化,伊坦克祁立刻傾身靠近他,屏住呼吸激動地,「相頤,能聽到我說話嗎?哪不舒服嗎?」

        百里相頤聲音輕到幾乎聽不到,「我看不到了,你別緊張,我沒事。」

        「這只是一時的症狀,等等再泡一次藥浴就能看到了。」

        「好恐怖,好黑。」

        「別怕,我在!睡一下我守著你。」伊坦克祁溫熱的手掌撫摸著他的臉頰。

        這感覺好像在哪一樣,那個人也是說著要守著我。百里相頤再次沈沈睡去。

        「殿下,你要不要休息,換敏兒來吧!」圖索敏看著伊坦克祁憔悴的面容,擔心的說道。

        身為皇妃的她深知婚姻只是政權交易,但是第一次在伊坦克祁眼裡看到炙熱的眼神時,她內心十分複雜鬱悶,一方面她知道自己要大度,另一方面她羨慕嫉妒在他懷中的男子。

        「沒聽到本王的命令嗎?不許任何人擅自進來內室,那個人也包括妳。」伊坦克祁覺得他以前是不是看走眼,還以為她知書達禮有一些腦子,懂得知所進退,想不到仍就如此。

        「殿下,敏兒只是希望能幫上殿下的忙。」圖索敏低身行禮,討好地說。

        她緊攥著手上的手帕,極力壓抑自己內心的恐懼和憤怒,萬萬沒想到那男子在伊坦克祁心裡如此重要,當初選擇的婚姻,她是該慶幸自己能成為皇妃,還是該感到悲哀需要大度讓一個男人與她共享丈夫。

        「出去!」伊坦克祁沒理會她心裡的各種糾葛糾結,一聲令下趕走她。

        在圖索敏離去後,伊坦克祁喚來自己的禁軍,直接將自己府邸裡的妾室轉移至另一個府邸,他可不想百里相頤一睜眼看到自己那些勾心鬥角的女人們。陰鬱著深藍色眼眸看著外頭,心裡盤算著,如果沒遇到百里相頤,他可能會讓位給自己的弟弟而繼續回藥王谷習醫,但現在他想要守著他,甚至想要迎娶他,只有成為王才能不受他人影響,進而保護自己所愛的人。

        伊坦克祁每天用著藥浴吊著百里相頤的一口氣,他知道不能急,但最後一帖藥浴後,他看著眼前臉色慘白的人兒,呼吸淺到他都快懷疑人沒了。他心疼的怪自己當初的多事和私心,壓抑著快要失去他的心痛,輕輕喚著他倆間的暱稱,「傻兔子!醒來好嗎?我回來了,相頤,相頤。」

        從白天到黑夜,伊坦克祁盯著眼前人深怕一個閃失而錯過。

        不知過了多久,百里相頤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一下,他緩緩睜開眼睛適應一下眼前的光芒,迷茫地望著眼前滿臉憔悴不堪的伊坦克祁,聲音輕柔的幾乎聽不見,「傻哥哥,原來是你。」

        他雖然都處於沈睡中,但伊坦克祁的聲音都字字句句影響著他,當那句“傻兔子”喚起他快要遺忘的美好記憶,當初自己接受父王的命令也抱持著可能陣亡的念頭,想不到被他所救,在洞裡相處時,他有些害羞,一方面是自己不管多少訓練都練不壯的身材,另一方面則是他有對這個男人的味道有點感覺,雖然他壓下自己初動的心意,轉而跟他另結兄弟,想不到尚未睜眼看到此人時他便離去,連個留下點消息也沒有,彷彿只是場夢而已。

        伊坦克祁輕輕環抱著他,開心聽到一聲哥哥,吻了他的發頂,「相頤,還有哪裡不舒服嗎?現在毒已經退去,再兩三天你就可以重新運氣練功。」

        百里相頤喝著伊坦克祁一匙一匙餵食的藥湯,喉嚨的乾啞慢慢緩解,等他喝完,伊坦克祁的大手順著他的後背輕輕低拍著,幫他順氣。

        「過了多久了?」

        「十天,你昏迷十天。」伊坦克祁想起等待的痛苦,收緊手臂,緊緊的抱住他。

        「嗯!我沒事,謝謝你再次救了我。」百里相頤抬起頭,親柔安撫地吻著他的下巴。

        「傻兔子。」伊坦克祁壓下想要深吻他的念頭,聲音悶悶的,這次是他害他受傷差點配上性命,他都無法原諒自己,卻被他安慰,伊坦克祁心裡有點甜。

        正想要說些什麼,伊坦克祁聽到百里相頤均勻的呼吸聲,放下緊繃的情緒,抱著懷中的寶貝,安心的一同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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