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再次上路，每个人心里都带着沉重。
没人知道明天是什么样子，没人知道这场灾难会持续多久，也没人知道，他们还会遇上什么样的考验。
仲冬，十一月，天气依旧炎热，空衍抬头看了看，摇摇头说道：“不能赶路了，找个能住的地方停下。”
“这哪有能住的地儿啊衍哥。”季冬安把脸贴在窗户玻璃上吐着舌头，连续赶路太累了。
他们行驶在公路上，四周是盘踞在钢筋水泥中的植物，有些超过楼体承重量，只剩断壁残垣，想要找到能遮风挡雨的地，确实很难。
空衍叹了口气，拿出罗盘凝神掐指，片刻后，指了指前方公路左边，沈煜直接把方向盘一转，他们出了公路，走上另一条有些崎岖的小路。
随着车辆的行驶，视野逐渐开阔，是别墅区，一幢幢别墅建在宽阔平坦的地面，这里寸草不生，有别墅围墙高筑，里面明显有人居住。
空衍把罗盘收好，跳下车伸了个懒腰，朝车里人说道：“下来吧。”
大家陆陆续续地下车，伍大把车门一关，大声道：“吓，俺还没住过别墅哩！”
季冬安把他肩膀一拍，回道：“大哥，你不是一个人，我也没住过。”
“小安，你咋骂人呢。”金芝荷捂嘴调笑他。
季冬安把手一收，倚在车门，上上下下打量金芝荷，摇头叹息道：“同志，你不讲武德啊！”
伍大挠挠头，“俺咋听不懂你们在说啥捏。”他是真迷糊了，对金芝荷说道：“小安是个好人，咋可能骂俺。”
俞佩君忍不住笑出声。
祇泽从车后探头，把手举得高高的，使劲把嘴里的桃子咽下，嚷嚷道：“我寄道我寄道！”
咽得太急，祇泽趴沈煜身上咳得不行，沈煜轻拍他的背，把手里的水递给他。
祇泽瘪瘪嘴，慢慢地把水喝完。
空衍又在一旁笑而不语。
祇泽抱着矿泉水瓶瞪着他，哼道：“不准笑！”
空衍头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我笑都不行吗？”
祇泽扯扯沈煜衣角，佯装难过道：“他欺负我。”
沈煜低头跟他贴了贴脸，低声道：“乖，我们先过去看看。”
祇泽舒服地眯眼用脸蹭了蹭，看都没看空衍指着他发抖的手，乐颠颠地跟着沈煜走了。
云煦戴着大檐帽，架着黑墨镜，红裙飘飘地从空衍身旁走过，见空衍还停在原地，呵气如兰道：“走了，小衍子。”
空衍把手一收，拍了拍道袍不存在的灰尘，几步上前赶上云煦，掐着嗓子道：“来了，云太后。”
伍大嘿嘿笑道：“他们这样，俺只在电视上见过。”
肖寿笑了笑，回道：“大哥，咱们也去看看。”
伍大点点头，步子迈开，没走两步，又停下，拍拍头，“俺又忘了。”
然后揽住跟不上他步伐的肖寿，并排同行。
肖寿被揽着肩，侧脸朝伍大笑了笑。
别墅间距并不密集，周围的景观绿植几乎都被铲除了，像那种大门紧闭，门外干净，四周捂得严实的，里面有人居住，有零散的几户门前是被砍伐的绿植，倒在地上无人清理，门内大门敞开，里面乱七八糟地，各种橱柜敞开，里面东西少得连老鼠看了都要摇头。
空衍站在一幢别墅面前，拿出罗盘定位又左右一观，内局装修看了看，叹气地摇头，季冬安知道，得了，他们又得再去下一家。
空衍在一个内局装修为暖黄色调的别墅前停下，门前没有路直冲门口，后背有靠，室内无旋转楼梯，厨房与厕所不在一面墙，且门不相对，卧室无横梁，西南西北不缺角，无复杂斑驳花纹缭乱的地毯及挂画，整体色调温馨，大门朝东北，楼顶不是泳池，对空衍来说，暂且可住。
见空衍点了点头，大家都松了口气，因为这是最后没有住人的一户了。
季冬安满脸不解，直接问道：“衍哥，都末世了还要讲究风水啊？”
空衍正眯起狐狸眼打量四周，片刻后收回眼神方才回道：“末世前倒是不用太讲究，反正局部差整体气流磁场是正常的。”
“如今五气混乱，磁场更容易紊乱，气流乱冲，且这气影响力比以往更强，大门纳气不好，整个房子内局都得完蛋，咱们人多，住得稍微差了，口角、是非少不了，发生斗争也不无可能，既然我知道了，肯定是能免则免咯。”空衍煞有其事地解说，听得季冬安就差拿小本本记下来了。
选定住宅，大家就开始干活，先得把门口的树和垃圾清理了，才好把车开进来，空衍从乾坤袋掏出沈煜家的电器，云煦和金芝荷做饭，至于为什么沈煜的东西在空衍那里，这是三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烈日炎炎，大家身上的汗水仿佛刚从桑拿房出来一般，金芝荷招呼着大家先吃饭，饭吃了再继续干活。
季冬安抹了把脸上的汗水，想到空衍说他把沈煜家的空调也带上了，心里禁不住一阵荡漾，吹空调吃西瓜，这可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
转头瞧见空衍优哉游哉地干活，一滴汗都没有，祇泽也是，脑子过了一下，什么都没问，有些事，没必要知道，就像明明现在这么缺水他们却每晚还能从空衍那里得到水洗澡，以及每顿都能吃上新鲜的蔬菜和末世前的冻肉，以及他们种种不缺乏物质的表现。
认真干活，闷头吃饭，装傻是最好的选择，知道得多，不一定是好事。
午饭是红烧肉、炖牛肉，凉拌卤肉，凉拌海带丝，凉拌青菜，大白米饭，酸梅汤，肖寿被菜色惊了一下，看了看身旁正在大口吃饭的伍大，伍大干活很厉害，吃得饭也多，肖寿默默地拿起筷子吃饭，想那么多做什么，下午还得干活呢。
门口的树他们没扔，码在院子里，天热，几天就晒干了，别墅有壁炉，到时候可以直接用，虽然现在的天气跟冷完全沾不上边。
接着又把车开进来，停在地下车库，让伍大不得不再次感叹一番：“真有钱啊！”
季冬安拍了拍车身，环视一圈地下室，停了几辆山地车，撂下狂言，“啥也别说了，等咱毕业了，先赚他一个豪宅再说。”
俞佩君煞有介事地点头，她也跟着他们一起清理垃圾，她拍拍手上的灰尘回道：“有志气！”
把伍大逗得笑了出来，豪迈的笑声在地下室回响，让地面的空衍掏了掏耳朵。
忽然，他耳朵动了动，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眉毛一拧，朝地下喊了声：“你们看看是不是有人。”
着一声让季冬安毛骨悚然，脑子里立马浮现出电锯杀人等各种豪宅灵异事件，他浑身一抖，弱弱道：“衍哥可别吓咱们。”
俞佩君打开手电，率先踏步，“先去里面看看。”
伍大几步跨在俞佩君前面，肖寿紧跟其后，大家放轻脚步，季冬安把呼吸声都降低了，终于听清了细小的动静，车库很大，立着的地桩处在阴影区，大家一片片地走过，发现背后什么都没有时松了一口气，又继续提起心神走到下一根地基石柱后，在靠近楼上电梯时，那个东西动了。
俞佩君警觉地跟着跑动，视线很快定位在一个小女孩身上。
她把手里的东西捏成团攥在手里快速跑开，慢慢地后退，直到背靠墙壁，再无可退时，便把头抱住蜷缩成小小一团，俞佩君的手电打在她惨白的脸上，让季冬安觉得这比恐怖故事还吓人。
她全身上下瘦的只剩皮包骨，眼睛黑白分明，在瘦小的身躯上显得格外大，甚至有些离谱，眼珠是浓重的水墨黑，瞪得大大的，里面一片死气，直视她的双眼让人觉得心里发寒。
她约莫八岁，俞佩君确认她没有威胁后便上前将她抱在怀里，轻得她一只手都可以提在手里，带着小女孩回到地面。
“这是，地下停车场里找到的。”俞佩君抱着她有些心疼，完全不顾她身上浓重的异味，就抱着她去厨房找云煦她们。
云煦正在收拾碗筷，瞧见这小女孩，立马擦了擦手，让金芝荷去找一点饼干面包，自己从电饭煲里盛了绿豆粥出来，那是她们准备的让大家干活累了喝。
云煦把手里的绿豆粥搅拌两下，递到她唇边，小女孩没张口，她先是用大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云煦，云煦没有躲闪，直视她的双眼，片刻后，小女孩才动动干裂的嘴唇，一口咽下勺子里的粥，而后顾不得许多，撇开勺子，端着碗大口大口喝。
不一会儿，她把碗捧在胸前，抿了抿唇，把米粥黏在唇上的油舔干净，把碗再次递给云煦。
云煦接过，又盛了一小碗，里面全是水，和了点白饭泡着，小女孩这次接过，抬眼对着云煦说道：“谢谢姐姐。”
云煦摇了摇头，视线转向她的手，她手心攥着吃饭也不肯放下的东西，里面是一个纸团，云煦猜想，应该是对她极为重要的东西，可能是她父母的地址、联系方式，或者是她父母的照片，或许大家可以看看有没有见过。
云煦哄道：“你手里的东西，给姐姐看一眼好不好？”
小女孩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再扭头确定周围人的脸，单手端着碗，把右手摊开。
纸团似乎是从报纸上撕下来的，有些泛黄，很皱，它的主人似乎常常摩挲，导致纸质上面产生了毛刺。
云煦缓缓展开纸团，新闻标题以及记者拍下来印在报纸上的那张人脸，让凑过来的俞佩君心里一震，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是汤志鹏，报纸报道他曾是某学校校长，后来被调任到教育局，明降暗升。
俞佩君终于知道为何她觉得汤志鹏眼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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