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七点二十九分，许乐森推门而进。
“森哥，出事了。”
他走的是翡觅后门，低头就见李林蹲在地上，一双小眼睛里写满了委屈。
可李林手机里，一个戴口罩的男生正在直播，情绪高涨：“姐妹，他这都不是试探、是威逼啊，你要是答应了他不亏、你要是不答应他直接下一个更好，表面看是选择权在于你，实则他两条路都想好了……”
“别跟我装。”许乐森直接绕过他，进了旁边的屋内。
屋内陈设简单，一张单人桌，一个书架，旁边是个双层床。他直接坐在桌旁的凳子上，随手拿过旁边的杯子喝了口水，问他道：“有人来找王嘉么？”
“有！”李林两眼瞬间放光，“一个小姐姐，长得挺好看，但说话怪怪的……明显就是蹲点来等着嘉哥的，不过嘉哥下午就打电话说不来了。”
许乐森被水冰地有些牙疼：“我知道。”
“……不会吧，嘉哥又把你推出来挡刀？！”李林拽过旁边的矮凳坐在门口，“那位小姐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往那儿一站就不像是来酒吧玩的，反倒像是……”
“来谈生意的。”许乐森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
“不，”李林摇头，“像是寻仇。”——张嘴就是姓名、时间、干什么，目的明确。
而且来找王嘉，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渍。”许乐森本就不想管这次fw和那位矫情女主播的合作，今早答应也是迫于无奈——手机确实太卡了，斗地主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出牌、就把等待的时间卡出去了。
“找了个传媒公司和fw合作，”许乐森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拍了下李林的头，“想不想学怎么谈生意？”
李林迅速起身：“哥你教我？！”
“嗯，”许乐森面露欣慰，“教你些真本事。”——赶紧把他教会了，让他和公司联系。
“那可太好了，森哥你放心，我虽然有点笨但是好在我肯学啊，你不也说我优点之一就是好学、优点之二就是认学……之前你教我怎么记人名、酒吧里来的这些人我可都熟记在心了，刚才那位小姐姐虽然说是像寻仇、但仔细想来她情绪波动也不大，还和我自我介绍来着——新旋律公司，叫百……”
李林跟在他身后经过包厢、往一楼走去，一边走一边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可等说到人名的时候，却马上被打断。
“不是姓兰么？”
“……姓百。”李林语气肯定。
两人站在二楼的台阶上，同时往大厅的看去。
“就在那儿。”李林指了个位置。
“……”许乐森微微蹙眉——视线里的女生正拿着吸管戳杯底。距离太远，看不清表情，整个人散发着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气质。
——就像是现在让他回到初中去做国旗下讲话一样，谁看到都会说一句‘他怎么会在这儿’。
而距离吧台最近的几桌的客人，也注意到了这突兀的人。
“怎么了，森哥？”
——‘在百无聊赖中，数学也好，英语也好，横竖都没及格。’
——‘造句不是这么造的？！’
——‘百字开头的成语，当然造句也要和百凉有关。’
许乐森捏了捏鼻梁，把脑海里的声音删掉：“你去吧台把莫迪叫来。”
“哦。”李林听到后快步下楼。
“……”许乐森从兜里拿出手机，在微信里点开名为’一小时两块‘的头像。
“…………”
“没什么奇怪的，”莫迪回想，“要了杯橙汁就坐在那里……问了王嘉是不是我老板。”
李林接话：“你就直接说是了？”
“不然呢？”莫迪道，“寻仇之前肯定已经踩好点了，我要说不是，事更大。”
李林：“……”他当时让人直接进翡觅时，也是这么想的。
“……没事了，”许乐森把原备注删掉，想了想又填了个’白‘，“你俩回去吧。”
莫迪点了点头离开，李林指了指自己原地不动。
许乐森：“去前台看着，开门迎生意。”
李林的小眼睛又委屈上了：“不是说……”
“快去。”
李林委屈巴巴地离开了。
“……”
许乐森点开相机、放大后拍了张百凉的侧脸，随后打开微信、在和王嘉的聊天页面中点了照片。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王嘉：【？】
王嘉：【你发啥了？】
许乐森把镜头挪到酒吧门口，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许乐森：【开始计价。】
百凉看手机发现已经七点三十五了，王嘉不仅没来、也没给她回消息，可一抬头，却见楼梯上有个熟悉的身影。
他怎么在这儿？
百凉手一抖，玻璃吸管磕在杯壁上。
许乐森微抬手臂，冲她摆了摆手。
“……”趁她恍神的时候，许乐森直接走了过来、坐在一旁，“我记得我们昨天刚见面？”
“嗯……咳，”百凉找回自己声音，“本来是来找你们老板的。”
“我记得他说晚上不来的，”许乐森看她，“你找他有事？”
“嗯，”百凉冲他笑了笑，“我现在可真的是一名策划师。”
许乐森轻点了下头，冲莫迪说了句“白水”。
百凉回味了下舌尖的甜，心想要不向他推荐橙汁，可是却在他接过白水的时候，百凉突然感觉额头上一丝暖意——再抬头时、许乐森近在咫尺。
“头发上有东西。”指尖与她额头一触即分，他拿起水杯，小口抿水。
见他没再说话，百凉微微侧头，试探道：“你现在是在这儿工作？”
“算是吧。”许乐森道。
“那昨天在fw，”百凉手指不安分地攥住衣角，“也是工作？”
“昨晚我来了翡觅，”他话里好像在向她解释突然离开的原因，“也是工作。”
说话的间隙，许乐森身子微微靠后，彻底挡下那几道不安分的视线。
可在他注意力拉回来的时候，却见百凉手指攥紧，语气严肃：“那除了这些你还有时间休息么？”
“我白天都是有时间的，基本没什么事情。”
“……”百凉试图从他表情里看出别的信息，可他仍是一副坦荡的样子——好像在说他一直以来的生活都是如此。
没有忙碌也不委屈，都是他该有的生活。
“其实我现在挣得还挺多的，”百凉语气不变，直接站起来盯着他眼睛看，“现在工作是有点忙，但是下个月就好了，虽然不能保证朝九晚五，双休也……”
“你平时喝酒么？”许乐森突然打断她。
百凉表情呆滞：“……不太喝。”
“我想也是。”许乐森接过调酒师递来的杯子、微微倾斜杯身、手腕转动，杯中酒转出漂亮的一个圈。
他一饮而尽。
酒吧灯光昏暗，酒杯里的酒随着他吞咽的动作逐渐减少，滚动的喉结好像在指引酒的流向。
“我们本来是要和一个女网红合作，但她中途跑路了。”
他明明再说工作的事情，可百凉却觉得他语调慵懒，低垂的眼眸里闪着不一样的光，一字一句充满了蛊惑。
百凉马上道：“那要换个合作伙伴么？”
“不换，”许乐森抬头，语气调笑，“她比较便宜，我没什么钱。”
“我知道了，”百凉看他落寞的神情、心里突然有些空落，“你放心。”
“谢谢你。”许乐森嘴角上扬。
百凉突然觉得自己被骗了——当年他诓骗她来帮他抄英语笔记的时候就是这副表情。
——‘期末考试里我英语成绩最高，我应该把抄笔记的时间放在学语文上。’
当时的她觉得有些不对，但却还想明白是什么事情就直接答应下来。
时隔多年，他诓骗的技术又高端了。
百凉想了想：“你们已经有合作基础了，如果满足网红现在提出来的条件，后续合作不难。”
“其实不需要找我们公司。”
许乐森眼神疑惑，重复陈述事实：“但是她直接说不合作了。”
百凉问：“你们惹到她了？”
许乐森答：“拍摄时间没安排好，认真来说确实是我们的问题。”
百凉轻咬下唇：“你有时间把资料发给我，我先看看。”
“这算是你私下帮我？不是工作？”许乐森语调上扬，把一个问句说成了个惊喜。
“当然了。”百凉看他一时觉得好笑，“你不是说你没什么钱么。”
话一说完，她却觉得有些伤心。
许乐森他这几年到底在干什么，怎么会缺钱缺成这个样子？
许家可是家族企业、数代累计的财产。就算是许阿姨意外去世了，叔叔也还是在的。
他当年虽然离开家，但听父母的意思、后来又被找回来了，难道现在是和王嘉一样，脱离家庭自己出来工作的？
那也总会是个小老板吧。
尽管心绪不宁，可他只字不提从前的事，百凉也就没有问。
离开翡觅时，许乐森送她走到门口。
“你工作吧，”百凉晃了晃手机，打车软件里显示车还有五分钟就到，“我直接回家了。”
“……”许乐森站在她身边、没说话。
“或者你现在可以和你老板说，你在跟我谈生意，”百凉莫名有些紧张，“明大就在旁边，是我母校，我们可以去逛逛。”
“你也可以跟我说说之前合作的细节。”
她仰头看着许乐森，只要对方看向她就会发现她眼神充满试探——就像在物理最后一道大题上，除了‘解’字又写了个公式。
希望多得两分。
百凉深切希望，在名为许乐森的问题上可以多得两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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