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批发市场是个不夜城，无论是凌晨一点两点还是三点五点，总有勤劳肯干的小商贩穿梭其中，然后趁着天还没亮，将商品运到城市各个角落，用以维持城市庞大人口的生活所需。
如果说批发市场是一个城市的心脏，那么那些不起眼的小商贩就是一条条动脉，以血肉之躯供养着整个钢铁森林。森林里的人对于下楼就能买到的一切生活用品习以为常，从没设想过动脉被切断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天亮起来的时候整个批发市场变得空荡起来，谈清月看着堆满一整个仓库的物资心里却满满的。
物资种类很多，食物方面——各类经得住放的蔬菜、肉类应有尽有，特殊时期不方便开火的速食食品也成箱码着，连19l装的矿泉水都备了50桶。
生活用品小到抑菌湿巾、pe手套、一次性内裤、成人尿不湿大到氧气瓶、防毒面罩、发电机、全波段收音机，只要谈清月能想到的，都买齐了。
谈清月长腿蹬着刚买来的防水军靴，斜靠在仓库的大铁门上，心情很好地璇着手里的钥匙，东奔西跑了一夜的她不仅没有一丝疲态，甚至因为脸上微微的出油显得越发肤如凝脂，容色照人。
钥匙一圈圈旋过，打在她手上发出“啪”、“啪”轻响，她漫不经心地想，有了这一批物资，末日到来后但凡找个安全点的地方，活个一年半载都没问题，更何况区区三十天。
抬头看一看控制面板——“末日倒计时48:00:00”，24小时已经过去，还有两天，真正的末日游戏就将开始了。
她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去郊区选一个既交通方便又远离人烟的房子，为末日后的龟缩生活做好准备。还得买辆结实耐操的大卡车，方便在情况不对的时候带着物资跑路。
还有什么呢？
斜靠着的人陷入沉思，对了，还要去黑市买点杀伤力不错的武器，能买到木仓是最好的，但依现在这个形势估计很悬，□□倒是个不错的备选。
谈清月将后面两天的安排一一想清楚后，“啪”收了钥匙，干脆利落给仓库落了锁，长腿一迈，潇洒地在路边找了个小旅馆睡觉去了。
毕竟磨刀不误砍材工嘛。
那潇洒又没心没肺的样子，要是给躲在天桥下、公共厕所里、垃圾堆旁的各个玩家看到了一定会嫉妒得眼睛发红。然后感叹同样是玩家，同样是刚进入异世界24小时，怎么我还什么都没摸清楚，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混不到，她就能过得风声水起呢。
有人躲躲藏藏，自然也有人挺而走险，谈清月睡足六小时，从房间出来，一进旅馆大厅就敏感地察觉到了不对劲儿。
首先是前台的小姑娘换成了一个身材消瘦的年轻男人，其次，大厅沙发上坐着狼吞虎咽的几个男女在她身影出现的那一刹齐齐转头警惕地盯着她，空气都因此凝结了一瞬，然后他们像是发现了自己的刻意，又故作自然地将头转了回来。
还试图为自己刚才的行为做出解释，几个含着食物含混不清的声音努力道——“还是那边地毯的花纹更好看，你们说是吧。”
“是啊！”
“嗯嗯！”
“我也觉得！”
……
显然，他们的表演不怎么成功，无论是总忍不住往她身上飘的眼神，还是虽然含混但依旧能听出紧绷感的声音都泄露出了他们的异样。
谈清月顿了一秒钟，从身前的背包里摸出一个手机，然后边低头看手机边步履随意地往前台走去，尽量不让这群如同受惊小兔子一般战战兢兢的玩家感到慌张。
这群人身上带着涉世未深的青涩气质，应该还是在校大学生，能走到这一步估计也是突破了自己心中的底线，但人的底线只会越拉越低，今天迫不得已去放了火，明天也许就能面不改色地去杀人。
因此，谈清月不想逼急了他们给自己找麻烦。
“退房。”谈清月头也不抬，随意将房卡和身份证甩到柜台上。一只清瘦的手捡起柜台上的两张卡，装模作样地敲击了几下键盘，然后将身份证递还给谈清月：“女、不，客人，请拿好你、您的证件。”
一句话说得磕磕巴巴，仿佛嘴是才安上，第一次使用一样。谈清月尽力配合他们的表演，随手接过证件，“嗯”了一声，便往门口走去，全程眼睛都黏在手机屏幕上，没和任何一个人对视。
关门的瞬间，她听到了几声重重的呼气声，嘴角无声地翘起。呵，就这胆量，还敢劫店。
首都某个重兵把守的研究所里，胖子张子华四肢无力地瘫在专用的病床上，身上连接着各式各样的检测仪器，连大小便都不能正常排泄。
研究员们已经从之前的各项检测确定这个异界来客、所谓的游戏玩家同他们普通人的身体构造几乎没有区别。
在舒了一口气，降低此人危险评级的同时对他更感兴趣了，他是怎样听到系统声音、看到控制面板的呢？
十几个一身雪白、包裹得只露出眼睛的研究员围站在张子华病床边，你一句我一句讨论令他肝胆俱颤的话题。
“据说玩家听到声音是从脑内传来的，我们这些人听不到。”
“可脑部ct没有检测出任何异常。”
“那还是得按陈主任说的来，进行开颅手术。”
“开颅也只能观测几个小时，时间过长脑部神经元就会失去活性。”
“要是将脑神经取出来呢，我们用最短的时间进行切片，看能否观测到所谓的系统附着点。”
……
张子华听着土著们争论着对他大脑的处置方法，眼角沁出滚滚泪水。他费力地转动着眼球看向半空中的控制面板。
末日倒计时42:00:00，竟然才过去30小时，他眼球发红，神色狰狞，此时他再也不嫌倒计时走得快了，他只恨末日不能快点到来，让这群丧心病狂的土著都去死。
“滴滴滴！滴滴滴！”
机器的提示音打断了医生们越来越激烈的讨论，他们显然还意犹未尽，其中一人漫不经心瞥了一眼仪器显示屏后道：“病人情绪过于激动，再注射一针镇定剂。”
说罢，众人又讨论了起来，没有任何一个人将张子华的情绪当一回事，仿佛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一般。
很快，有护士捏开一瓶药水，将尖尖的注射器伸进去，然后张子华感到手臂一痛，原本带着恨意大大睁着的眼睛慢慢混沌了起来，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最后带着不甘耷拉了下来。
也不知昏迷的那一刻，他有没有后悔一天前的口无遮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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