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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退位


派多少人去看、给姚贵妃什么样的待遇、许不许姚家人进宫探视都是问题。
可木叶只简单说了句“让她在宫中好生养着。”,并没有仔细吩咐。
按木叶缜密的心思,不可能想不到究竟要如何对待姚贵妃。
所以她如此模棱两可的命令,就只有一个目的——她要借此看手下人会如何处理。
固武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只把木叶的话原原本本说给了杜铮听,这样一来,无论事情办成什么样,都和他没有关系了。
狼二在暗处仔细绕寝殿转了一圈,确认禁军护卫得不错,没有纰漏,才拿着东宫的令牌,从正门进去。
“殿下,姚家果然派人来宫中打听,被杜铮的人拦在宫外了。”狼二把自己刚刚看到的事给木叶汇报,“这样会让姚宏直起疑吗?”
木叶手中继续翻阅着文书,头也不抬:“杜铮也就这点本事,不过无妨。姚宏直那个老狐狸,不论怎样他都会有疑心,只要能把他稳住几日,别把他手里那些兵将牵扯进来就行。”
说罢,她把桌上挑出来的几张纸递给狼二:“这几个人身后是权势较大的贵族,告诉杜铮,这些日子不许让他们在宫中当值。”
狼二恭恭敬敬地答应一声,又想起来一件事:“王上身边比较心腹的太监宫女,要杀了吗?”
“不必,把人好好看起来就行,别出现跑出去的事。”木叶没考虑多久就做了决定。
狼二领命,转身出了寝殿。
木叶办完了手头的事,坐在书案前,有些出神,她曾被教导要忠君爱国,自己也对这一套说法深信不疑过。是以逼宫这种事情,虽然是她提出的,但在她自己看来也是大逆不道的,她甚至觉得随时都可能会有个雷劈下来,把她这个想要叛君弑父的罪人烧死。
但实际上,真正做这件事的时候,她的心情异乎寻常的平静,她心里的负罪感在见到木奕承之后消失得一干二净,快到连她自己都觉得惊讶。
木奕承没有片刻想过这个被认回来的女儿;没有考虑过一万丹辰军的战士会不会战死沙场;对被南宛君占领的关城百姓也是不闻不问。
在他看来,人命轻贱甚至不如草芥,生是恩赐,死也是恩赐。
若只是杀人,木叶也不会有这样的反应,她自己的双手也沾满鲜血,算不上干净。
让她愤怒的是木奕承的态度,她清楚地意识到,木奕承从没把自己以外的人当人看,这种对人命的轻视,让木叶愤怒。
这样的人,如何算得上父!如何称得上君!
她起身走到后殿,站在乌木鎏金宝象缠枝床旁边,冷眼看着木奕承。
木奕承中毒之后十分虚弱,意识却还算清明,看见她来,激动地想要坐起身,不住地骂着:“逆贼!”
削金断玉的匕首在木叶腰间挂着,触手可及,但木叶并不打算将它抽出。
她厌烦了威胁恫吓的那套把戏。
于是干脆开门见山:“我答应了王兄不会杀你,但也仅仅是会让你活着而已。”
木奕承听闻此言,果然闭了嘴。
“你知道我想听什么,把所有叛了我的人,以及他们做的事都告诉我。”
木奕承闭眼装死,木叶也不着急:“你最好在我心平气和问你地时候说,不然后悔的人是你。”
心知避不过去,木奕承决定用自己知道的东西和木叶谈条件。每一次只说一点,得到对自己有利的条件后,才会继续。
这几天大部分的时间,木叶都在套木奕承的话,让自己对西凌的朝局有更全面的认识。
至于木奕承开出的条件,无伤大雅的她基本都满足了,其他答应的,只不过是口头答应而已。
第三日的酉时,狼二带着狼七来了。
狼七见到木叶之后显得很是激动:“郡主,殿下已经回到东宫了!”
木叶给狼二打个手势,狼二立马去了后殿将殿门紧闭,把木奕承和几个哑奴都关在里面。
尽管这些哑奴都是东宫的人,但出于谨慎考虑,狼二还是将她们看了起来。
“王兄回来了,那三万军队呢?”木叶问狼七。
狼七压低声音:“大军现在盛京城外十七里的地方扎营,有事半日即可到达盛京,由五哥和穆允暂且管着。殿下先暗中回来了,说宫中的事交给殿下,郡主可与我先回军中。”
木叶提笔:“你等我片刻,我给王兄的这封信就要写完了,叫狼二交给王兄,便能让他知道我这些日子的安排。”
狼七疑惑:“郡主不回东宫与殿下见面?”
木叶手上不停:“没那个必要,毕竟是三万人,我怕狼五和穆允两个镇不住。”
信已经写完,木叶将信纸封好,冲内殿方向提高声音说:“狼二出来。”
等狼二出来后,木叶指一指信:“这个要你亲自交到王兄手上,不可假手他人。王兄看完后若有疑问,你便告诉他。”
交代完后,木叶与狼七不多耽搁,立时悄无声息地出了盛京城。
木叶先去城外的荒山,将千里烟云罩找回,而后直奔军营而去。
次日早朝,姚宏直正要如这几日一般,立于群臣之前,听下面的人将朝政之事一件件报上来。
却看固武神色匆匆地进殿:“丞相先暂等片刻,奴才刚拿到王上的诏书,万分紧急。”
姚宏直立即从台阶上下来,领着群臣跪下,准备听诏。
固武反倒是不急了,往殿下扫视一眼:“王上有命,太子殿下也得来听诏。”
姚宏直心中就是一跳,但固武是在群臣面前提出,他不能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固武派人去东宫。
跪了大概半个时辰,便见东宫的人用软轿将木北墨抬至殿内。
这些日子,木北墨一直在东宫养伤,现在看起来虽然虚弱,但似乎已经并无大碍了。
看着木北墨被人搀着跪下,固武方才展开诏书念了起来。
正是木叶逼木奕承写下的那封退位诏书。
所跪众臣无不大惊失色,木北墨更是一脸惶恐:“父王怎么会下这样的诏书?又为何只叫你来宣读,父王何在?”
固武连忙跪下:“殿下,王上几日前病了,怕惊扰殿下养伤,是以未敢告知东宫。”
木北墨勃然大怒:“固武,你好大的胆子!”
固武跪在地上发抖,口中连称:“奴才不敢。殿下和各位大人可验诏书真假。”
他将诏书高高举起,让所有人都看得清楚。
诏书上确实是木奕承的笔迹,上盖的鲜红章印也确实是玉玺。
此时,朝中终于有人反应过来,木奕承若是有心让位于木北墨,为何将自己得病一事瞒着东宫,又为何将处理朝政的大权交给姚宏直?
既然诏书是真的,那就只有一个解释:
姚宏直想要篡权。
就有太子一派的人议论起来,贵族一派自然也有人站出来反驳,朝堂上竟陷入一片混乱。
“放肆!”木北墨一声呵斥,殿中立马安静下来。
“丞相忠心耿耿,是我西凌肱股之臣,绝不会做这样的事。”
看木北墨为自己说话,姚宏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退位诏书分明是木北墨的手笔。
而替他说话,就是在逼他选择,是要维护不知生死的木奕承,还是拥立新王继位。
最要紧的是,姚宏直并不知道木北墨的底牌。
他不知道木北墨为什么突然起了逼宫的心思,但他知道这位太子殿下,若无绝对的把握,是断然不会做这样的事。
未知总是危险的。
姚宏直很容易判断出现下的利弊,毫不犹豫地作出了当下最好的选择。
“王上说的清楚‘予其逊位别宫,归禅于墨,一依唐虞、汉魏故事’,太子殿下‘天纵圣德,灵武秀世’,老臣恳请殿下继位,大兴西凌。”
姚宏直言辞恳切,说罢后,拜服于地,大有木北墨不答应,就不起来的架势。
有他带头,群臣齐声说道:“恳请太子殿下继位,大兴西凌。”,而后便跪了一地。
木北墨假意推辞,姚宏直又劝了几次,群臣请命的声浪一次高过一次。
到这一步,木北墨便知此事已成了大半,冲着木奕承寝殿的方向跪下:“儿臣北墨无德,父王重托,儿臣不胜惶恐,不敢妄言大兴我西凌,唯求不负于父王,无愧于先祖。”
面色肃穆地三次叩首之后,木北墨方才起身,从固武手中接过诏书。
而后他坐上金銮宝座,面向群臣下了自己的第一道王命  :“父王诏书上的日期是半旬之前,可听固武所说,却是今日才被父王交给他,此事定有人动了手脚,要栽赃丞相,孤必要彻查!”
木北墨雷霆手段,很快查出是木奕承近身伺候的太监宫女受人收买,将诏书私藏。
震怒之下,木北墨下令将所有牵连到的人处以极刑。
之后,木北墨日日在木奕承榻前侍疾,不论群臣如何进言,他都坚持要在父王龙体康愈之后,再行登基大典。
这样过了几日,又传来令西凌朝野震惊的消息。
木叶大败南宛,收复渡冬等四关,将南宛军赶回泰定关以南。
三万大军得胜归来,不日便要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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