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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谢家


夜色四合,乌云终究逝去,明月高悬。

        对于谢锦的一番言论,姜照没有多余解释,也没有给她什么安慰。

        她始终觉得言语所述终究有限,也习惯行至于言前,有些事情,相较于说给谢锦去听,她更想做出来给她看到。

        三日秋狩,转瞬即逝。

        自回宫那日起,谢锦按照约定,又搬回了正殿去住,从此与姜照也算是起居在侧。

        同时她也注意到,熙和宫上下无论是巡逻侍卫,还是太监宫女,都悄无声息地换了一批人,阖宫上下的气氛也明显变了不少,相较于从前,更为肃穆严峻。

        但谢锦并未在意这些,她本人与从前无二,每日去清元殿教导姜晗,早出晚归,也只有晚间用膳入睡之时,才能得与姜照有片刻温存。

        窗下小榻被撤了去,内务府自然也没有送床来,二人同床共枕,相拥而眠,但却也克己守礼,从未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来,倒是有些相敬如宾的意思了。

        赶在中秋之前,姜照命三司协同重审谢家一案终于有了结论,由刑部尚书卫良上禀,将所查物证、人证口供、以及多年前的结案卷宗里的蹊跷之处尽呈于御前。

        最后是由姜照亲自拍板结案,断定八年前谢玉折无罪,彻底为谢家洗清了冤屈。

        她命人布告天下,脱了谢家贱籍,转为良户,又以求贤之名,重新起用了谢玉折为官,还是让他去了他曾经最为了解的吏部,任吏部郎中,算是从头来过。

        而其子谢徽,尚不清楚有何才能,就先给了个闲职,安排到大理寺做个评事。

        于是谢家又从平民良户直接转为了官户,虽然官职不高,但稍微有些眼色的人也能看出陛下对谢家恩宠有加,谢玉折再往上爬,也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一时之间,谢家声名四起,又重新在京都扎了根。

        这些事谢锦在后宫自然听不到,都是尘埃落定之后,由姜照口述给她的。

        姜照倒是没有什么邀功的意思,毕竟从她的角度来看,这些都是代先帝赎罪,谢玉折能毫无怨念的接受她的安排,还愿意在朝为官,已经让姜照感到十分庆幸。

        “朕还打算给你母亲和嫂子各封一个诰命,只是你父兄如今职位未到,还需得再找个由头,等这几日忙完中秋宴,我再考虑考虑。”

        按祖制,八月十五,家国团圆,宫里要宴请百官,是避无可避的一场大宴。

        姜照晚间带了折子回来,悉数扔给了谢锦,自己捧着下巴在一旁躲懒,又和她说起了自己的打算,当真要给谢家满门荣光了。

        谢锦一顿笔,抬眼望向她,“我觉得不妥。谢家初回京都,现在已经可谓是如日中天了,你再多施恩典,岂不是要让谢家成为众矢之的?”

        “如日中天?”姜照笑着摇头,“这才到哪儿呢?起码要向赵家看齐,但赵家朕是一定要动的,如果这王朝非得有一个如日中天,那自然要是谢家。”

        她放下托腮的手,懒懒地靠在椅背上,似是有些苦恼道:“可惜佑儿还太小,担不起什么重任,你家里又没什么旁系,只能让你父兄多加操劳了。”

        “陛下是什么意思?”谢锦搁下笔,起身走到了她面前,蹙眉问道:“陛下难不成,是要将谢家,变成下一个赵家吗?”

        姜照挑挑眉,拉了拉她的手,轻笑道:“你不必如此紧张,我既然憎恶赵家势大,费尽心力的要将其瓦解,又怎么会想着将你的母家变成第二个赵家呢?”

        见谢锦明显是略松了一口气,姜照手上用力,将她拉到了自己怀里搂着,贴在她耳侧将自己的想法仔细掰碎了讲给她听。

        “赵太妃在后宫嚣张跋扈凭的是什么?除了先帝贵妃的身份,不就是靠着前朝赵家撑腰么,难不成,还真是因为我孝顺她呀?”

        “但若是让我本人来说,是从来不信什么前朝后宫的牵制,赵太妃,既入了皇家门,就也是皇家人,赵恒则的手再长,也伸不到后宫里来。从前我对赵太妃的纵容,也不过是因为我愿意,陪她演个仁孝君王给天下人看罢了。”

        “但她太过自负,逐渐就不把我放在眼里,还敢对你动手,我若再要忍下去,那这个皇帝做的还有什么意思?所以无论是赵太妃还是赵恒则,都终究是要明白,他们引以为傲的那些权力,我既然能给,自然也能收回。”

        “不过话虽如此,在世人眼中的这种牵制,倒也不是没有任何可取之处。”

        姜照说着说着,突然停了下来,引了正听得认真的谢锦回眸来看她,如她所想地问出了一句:“然后呢?有什么可取之处?”

        “说太多话,有些渴了。”姜照一本正经道。

        谢锦望向一旁桌面上摆放的茶盏,正要起身去给她端茶,却被姜照圈住了腰身抱得更紧,还用另一只手捏住了她的下巴,逼着她与自己对视。

        “陛下不是渴了?”

        “是渴了,但口渴饮水,心渴如何?”

        “心渴?”

        谢锦正要问清心渴是怎么样的渴,姜照已经抬起头来,吻上了她的唇。

        对于一些日常亲昵,谢锦早已经习惯,但这次却不同以往的浅尝即止,她明显感觉到面前的人气息滚烫,试探着伸出舌尖来碰了碰她的唇缝。

        只是这一下,直接让谢锦如遭雷鸣,彻底软倒在她的怀里。

        见谢锦没有拒绝,姜照更加大胆,松开捏住她下巴的那只手垂下来与她十指相扣。

        缠吻愈深,唇舌相戏。

        别说是姜照,即便是在谢锦到如今的二十五年光阴里,也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她被吻得手脚发软,腰间也用不上力气,只能闭了眼窝在姜照怀里,由她轻薄了去。

        这样吻了一会儿,姜照偷偷掀起眼皮,去打量谢锦的神情。

        她见那人双目紧闭,白嫩的脸颊晕上酡红,长睫抖动,如蝶翼轻颤,每一下都颤在她的心尖儿,让她忍不住又搂紧了谢锦的腰,更握紧了她的手。

        起初是有些磕碰的,但后面显然是驾轻就熟,谢锦被她缠得没办法,于是又吻了好久,直到她真的有些喘息困难,才用力别过头去,让姜照滚烫的双唇落了空。

        二人各自平复着呼吸,隔了片刻,姜照又蠢蠢欲动,直接被谢锦抬手捂住了嘴巴。

        她狠狠瞪了姜照一眼,水润的眸子里却分明是似怒还羞,脸上的热度还没有完全冷却,比那番邦进贡的上好西域胭脂还要艳丽三分,一双柔软的薄唇更是被欺负狠了,红润微肿,甚至唇角下颌处也留下荒唐的印记。

        姜照眸光微暗,突然对从前百般唾弃的那些荒淫昏君,稍稍有了些理解。

        她轻轻拉下谢锦捂在自己嘴上的手,嗓音微哑,含笑道:“话还没说完呢,你把我的嘴巴捂住了,难不成要凭意念交流么?”

        谢锦眸中水光更盛,咬牙切齿道:“陛下还知道,嘴巴是用来说话的吗?”

        “朕自然知道。”姜照毫不羞怯,也无惧她的含羞怒视。

        要比脸皮厚,谢锦也只能认输,匆匆从她怀里出来,又坐回到桌案之后,手执朱笔却不落笔写字,只是为掩饰心乱如麻罢了。

        而姜照得了便宜也不敢卖乖,生怕真把她惹恼了又要孤枕难眠,便转移了话题,接上方才未说完的话,道:“虽然你不愿做皇后,但总归还是要留在后宫,我一个人,固然也能护你周全,但对于你,我又总不愿太过自负,独惧怕于什么万中之一的差错。”

        转入正题,谢锦也无暇羞恼,又抬眼看向了姜照。

        “赵家势大,就成为赵太妃的靠山,而谢家势大,就成为你的倚仗。”

        姜照坐在椅子上,目光平和,丝毫不介意把自己的心思剖开了给她看,甚至直言道:“这也并非是我给谢家的恩宠,而是给你的依靠。”

        谢玉折再清正,也是戴罪之人,谢家流放边关,更是先帝御判的案子。

        姜照本不必为此奔波,她甚至都不必知道谢玉折是谁,这影响不了朝纲,更影响不了万民,哪怕谢玉折真的客死异乡,也不过孤坟一座,与她无关。

        天下并不缺一个谢玉折这样的官员,但是他是谢锦的父亲。

        是她在宫中八年,从未放弃过要再次相见的执念。

        所以姜照爱屋及乌,助他脱困,为他洗冤,让他回京,甚至重授官衔,让谢家直接在京都拔地而起,从满门贱籍,重新变为高门大户。

        这哪里是什么帝王恩宠,明明也只是姜照对谢锦的私心。

        正如她所言,如果这王朝非得有一个如日中天到让百官避讳的门户,那也只会是谢锦的娘家,而不会是赵太妃的娘家。

        姜照站起身来,走到谢锦身边,因为怕自己的打算又给她带来压力,便又出言补充,宽慰道:“谢家人员简单,又有你父亲那样清正廉明的人物坐镇,必不会重蹈赵家覆辙。且我早有打算,最多再为君二十载,等姜晗长成,这江山便托付于她,到时候你父亲也该功成身退,我自会让姜晗收权,只要你哥哥能想通就好。”

        她计之深远,可达百年,却从未想过要做百年帝王。

        谢锦自从替她处理奏折,对于朝堂风云,也多少了解了一些,所以姜照说的这些话,她并不是什么都听不懂,甚至还能借此思考。

        姜照自己是十六岁登基,自然不会觉得储君年少不堪承继大统,她口中所说的二十年,也只是个大概期限,假如姜晗真的也能十六岁登基,那便就也用不到二十年。

        这个年数里,足够她总揽朝政,金口玉言。

        “锦娘,你说过的塞北江南奇景,我还是想要去看一看的。”

        “我会交给姜晗一个盛世,这不止是我给先帝的交代,也是我给韩宣,给天下人的交代。我不会眷恋帝位,更不愿一生锁在这个牢笼,等到时候,一切尘埃落定,我就带你出宫,无论是去塞北喝酒,还是去江南赏花,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止我们的脚步。哪怕到了白发苍苍,只要你想去的地方,我都带你去,好不好?”

        姜照嗓音温吞,和谢锦描绘着未来,而这描绘太美,谢锦如何能不心动。

        她想,眼前这个人,早已不单单是她的小可怜阿照,也不单单是高不可攀的君王。

        这是她完全可以信任依赖的爱人,在她以为自己看不到任何未来的时候,原来她的未来,早就由姜照亲手描绘而出,并且美不胜收。

        所以她再也不想考虑什么平衡前朝后宫,忤逆人伦天道。

        她只是点头,轻声应一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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