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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上元下


20

        雪花轻飘飘地飞扬着,雪不大,却给灯火璀璨的长安城添了几丝别样的清冷之意。

        虞昭昭站在人流中,望着南面的火光,火舌舔上苍穹,卷下的雪珠子并无半点浇灭这火势的作用。

        不知为何,高兴了一晚上的虞昭昭莫名有些辛酸。

        人越来越多,此处是通往升平坊的夹道,人潮一窝蜂地涌过。

        虞昭昭夹在在人流中,随波往另一方向走。

        忽然,鬼使神差的,虞昭昭蓦然回首,灯火阑珊里,有个人影特别清晰。

        她急急往升平坊的方向跑去。

        “姑娘!”小鱼儿喊了出声,不知虞昭昭去凑什么热闹。

        虞昭昭哪里听得到,只心急如焚提着裙摆大步往前迈。

        整个世界静得好像只剩下不远处的火光,近处的灯火,还有白茫茫的天地间的两个人。

        虞昭昭慌张却又笃定地拉住了那片黑色衣袖,“恩公!恩公?”

        只是跑得太急,临到头踩到一块石头,脚下一个踉跄就要往前扑过去,虞昭昭懊恼,怎么好不容易见到居然是这个开场。

        一双温热而有力的大掌稳稳扶住了虞昭昭。

        莫名的酸涩感已经消散,虞昭昭急急抬头想要确认,却见面具下的眸子似是有一缕杀戾滑过,不过很快就沉了下去。

        虞昭昭只道是眼花看错,怕来人认不出自己,立刻摘下面具,“是我啊!恩公,还记得我吧?两个月前在淮镇,幸得恩公相救。我才能回来呢。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真巧啊。你也来看花灯吗?你怎么还是这个面具啊,要不要换一个新应应景?”

        虞昭昭扬了扬手中的面具

        万千灯火映照下,小娘子哔啵哔啵说个不停,眼睛笑得跟弯月似的,叫人看着心中不由也跟着泛开涟漪。

        虞昭昭瞧见男人的眸子里闪过惊异,又滑过淡然,又追问道,“恩公是京城人士吗?敢问恩公如何称呼?”

        小鱼儿总算追上来了,使劲地拉了拉虞昭昭,哪有小娘子会在街上同陌生男子拉拉扯扯的啊,更何况是已婚妇人。

        虞昭昭无所谓地拍掉小鱼儿的手,她们江湖人士都不讲究这些繁文缛节的,但她也放开了男子的衣袖。

        正人君子是不会同人拉拉扯扯的,恩公一看就是君子。

        可惜人家好像君子过了头。

        那人只看了虞昭昭一眼,不吭声,虞昭昭刚撒开手,他提步就走。

        咦,怎的如此冷漠?

        难道是哑巴?

        虞昭昭在心中摇头,不可能,那日听他开了口的,虽然也不过短短五个字。

        难道认错人了?

        更不可能了,一来虞昭昭对自己的眼睛有信心,二来恩公一身的行头都没变,三来人家并未否认啊。

        男子不说话,虞昭昭也不气馁,又随着他往前走,幸好街上人多,恩公走得并不快。

        虞昭昭亦步亦趋地跟着,“虽说大恩不言谢,但不谢的话,我心里会不舒服的,怎么说我这条命也是你救回来的,我……”

        虞昭昭顿住,因为恩公转过来了,伸出一只手示意她别说话。

        “不过不想伤及无辜,娘子无需介怀。”

        男子垂眸,对上虞昭昭璀璨的目光。

        虞昭昭半仰着头,心想恩公果然仗义,做好事儿不留名,盯着他默默思索也不知在想什么,就这样静静看着他。

        沈粲等不来虞昭昭的回应,便转身又要离去。

        虞昭昭总算回过神来,又深一脚浅一脚追上去,留下两行大小不一、深浅不同的脚印。

        “不知恩公尊姓大名?我姓虞,你唤我昭昭便可,虽大礼可免,但能否请恩公到街边酒肆一叙,也算……”

        沈粲一侧眸,又叫虞昭昭噤了声,男子语气里似有不耐,“在下姓庄,请小娘子止步于此,不必相送。”

        虞昭昭灿烂地点头,“庄公子。”

        沈粲见虞昭昭还不明了,目光从她的发髻扫过,又道,“上元佳节,娘子还是莫要在外飘荡太久为好。”

        “告辞。”丢下这两个字眼,沈粲转身离去。

        早知道就不梳妇人髻了,虞昭昭“诶”了两声,知道留不住恩公,迈开腿赶上去道,“庄公子,我家在永安坊的三里巷,往后若公子有需相助的地方,便到此处寻我便可,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姑娘,难道你忘了夫人是怎么吩咐的吗?”小鱼儿站在虞昭昭身后焦急地提醒。

        两个月前虞昭昭在淮镇落水一事,周氏吩咐了要烂在肚子里,幸好淮镇离得远,那里又是僻静之处,除了苏妈妈、小鱼儿和周氏、虞弘瑞,再没人知晓虞昭昭曾经落水一事。

        那日侵晨,虞昭昭去山后采药,不多时便有一群黑衣人杀进林子里,等小鱼儿与苏妈妈赶到林子里时,虞昭昭已不见踪影。

        两人见到满地的尸体,脸都僵了,若虞昭昭没了,她们也不用活了。

        好在最后是在远处的湖边寻到了虞昭昭。

        那时虞昭昭浑身湿透,早没了意识,本准备赶路,最后只能叫车夫慢行,回长安的日子一推再推。

        养了一旬才有活蹦乱跳,这还是因着虞昭昭会些三脚猫功夫,若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闺阁女子,只怕早就见阎王了。

        虞昭昭醒来后,才知道自己完好无损被救上岸,但苏妈妈和小鱼儿都说未见到救她之人。

        小鱼儿和虞昭昭一道望着早已消失在人群中的沈粲,若有所思道,“那日我和苏妈妈是听到声响才寻过去的,难道那声响,是这位庄公子将我们引去的。”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一个晚上心情起起落落,虞昭昭开始无比怀念远在江南的何姨。

        若是何姨在,定能同她解释为何阿娘要这样待她,若还留在何姨身边,定不会遇到崔文考这样的坏人,若何姨在……

        虞昭昭对着人群郁闷,“唉!”

        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丝丝琴乐之声,如大珠小珠落玉盘,穿过厚厚的坊墙,嘈杂的人群,落入耳朵里。

        原来不知不觉,她们已经走到紧邻东市的平康坊。

        坊内飞檐重楼,秦楼楚馆齐聚,除了丝竹声,还有浅酌低唱的声音。

        本朝没有官员不准狎妓的规定,哪位读书人能没有红颜知己,虞昭昭刚结交蓝颜知己受挫,半是好奇半是解闷,看看四周,来往的也不乏整装娘子,就领着小鱼儿欣欣然走进去。

        坊内不只有寻花问柳处,街边还架了不少台子,有杂耍的,有唱戏的,还有奏乐的,歌舞蹁跹,昼夜灯火不绝。

        雪飘了一夜,虽稀稀散散并不大,但到底是冷的,虞昭昭原本兜着手、缩着脖子,心里郁闷着,可随着人群唱和欢呼久了,叹气换成呼气,心中的压抑和不解慢慢也就消散了。

        投了钱币,正准备行至下一个台子,就听见侧边有一个声音,“昭昭姑娘这般玲珑心肠之人,居然也会有烦恼?”

        虞昭昭侧头一看,原来是兰蓁姑娘,头戴金步摇,身着绣兰玉锦绸裳,正一脸好笑地看着她。

        兰蓁姑娘的眼神比秋水还温柔,像能融化人一般,叫虞昭昭不禁嫣然一笑,脱口而出问道,“兰蓁姑娘怎么在此?”

        兰蓁莞尔,似话中有话,“我一直都在这儿呢。”

        虞昭昭猛地才反应过来,那日马球赛,兰蓁姑娘作为琴乐大家上台伴奏,既是歌舞乐伎,自是在这平康坊的,便讪讪笑道,“看兰蓁姑娘看得痴了,话都说糊涂了。”

        对着温柔如水、如兰似玉的人,虞昭昭心道自己说起话来也温柔不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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