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回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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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片花瓣，两片花瓣，三片花瓣。

        虞昭昭坐在罗汉床上，百无聊赖地扯着花瓣，一片片扔进眼前的鎏金花枝纹漆盘中。

        也不知怎的，嫁进国公府也就两日，却好似过了两年那么长。

        傅打声每日只早间来诊脉，来得早去得也快，留下虞昭昭和躺在床上的沈粲相对两厌。

        忍无可忍之际，虞昭昭便领着小鱼儿到园子里瞎逛，因着不用去瑞芳院问安兼伺候公婆，虞昭昭是用了早膳去园子里遛自己，吃完午膳也要去遛一遛消消食。

        本想着晚膳用完便留在屋内，但碗筷撤走，就寝又太早，依旧和沈粲共处一室，那还不如去外面和明月相伴呢，于是夜里用完膳，虞昭昭又赶着夜色遛了遛自己。

        只是这不逛不知道，一逛才知道这澹园比他们在永安坊的宅子还要大。虞昭昭遛了一大圈，大冬日里和小鱼儿两个人皆气喘吁吁，寻了一块石头坐下，小鱼儿拿着提灯，发出幽幽的光。

        夜里的风干爽而萧瑟，虞昭昭纳闷地问道，“小鱼儿，你有没有觉得这园子里怪怪的？”

        小鱼儿就靠坐在虞昭昭旁边，也纳闷地道，“没有啊，哪里怪了？”

        就在这时，一阵女声由远及近，“夫人，夫人，可算找到你们了。刘妈妈来了。”春花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还好你们提着灯，不然都找不到你们。”

        刘妈妈是谢氏跟前的心上人，这么晚过来不知有什么事，虞昭昭闻言起身，回到屋里见到刘妈妈，才知道她是送明日回门的礼单来的，“太夫人吩咐了，这礼单要给二夫人过目，若二夫人要有什么增减的，才好去办。”

        派了刘妈妈来，瞧着倒是很看重的，但若是真看重，就不该挑着黑夜来。不过这些门门道道虞昭昭哪里晓得，她接过礼单扫了一眼，绫罗绸缎、山珍药材，瞧着很对阿娘的胃口。

        “甚好。就照母亲的吩咐办吧。”虞昭昭本想添一句“这些我也不懂”，但转念一想，输人事小，输了商家女的面子事大，做人可不好妄自菲薄的，便打住这个谦虚的心思。

        “是。奴婢告退。”刘妈妈起身退下。

        虞昭昭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便跟着刘妈妈送到门口，望着刘妈妈远去的背影，她似是自问又似是在问小鱼儿，“刘妈妈怎么跟背后有鬼追着似的。”一溜烟地就不见人了。

        小鱼儿若有所思，“我瞧着方才刘妈妈，面色也是不大对劲。”

        是的了！虞昭昭忽然天灵盖好似被佛祖点化了一般，这两日在园子里晃荡了少说也有一两个时辰的时间，可主仆二人走了那么久，愣是没碰见一个人影。

        再者今日那边竟也没人来问过沈粲的状况，虞昭昭想着，兴许傅神医会过去禀报。但这园子，实在冷清得离奇。

        听完虞昭昭的话，小鱼儿登时有些两股战战，“姑娘这么说，小鱼儿细细想来，觉着确实是如此的。”小鱼儿紧张地看向虞昭昭，“姑娘，你说不会真的，不会真的有……”那两个字她都不敢说。

        虞昭昭给了小鱼儿一个“庸人自扰”的眼神，“鬼又有什么好怕的。你没听何姨说过吗，这世间，人心险恶比鬼更可怕。”

        小鱼儿一听，想着自家姑娘都不怕，她有什么好怕的，便收拾心情，伺候虞昭昭梳洗更衣，明日便要回门了呢。

        一觉睡到大天明，没有了前两日的恐惧，但虞昭昭依旧是摔醒的，由着小鱼儿伺候，踏上了独自一人的回门路。

        周氏和虞弘瑞早早就等在门口，弟弟虞天佑也在，不过最出乎虞昭昭意料的，是一进永安坊，便有嘈嘈杂杂的议论声传来。

        马车“嘚嘚嘚”走进虞宅所在的三里巷，那议论声更明显了。

        “咱们坊里何时能见到这种排场，这一车车的木箱，要装多少宝物，不愧是国公府的人啊！”

        只不过这永安坊少不了的就是富人，有人附和道，“那箱笼又有什么要紧的，重要的是这排场，你瞧瞧，不过是回个门，竟然都有侍卫开路。”

        有人又笑道，“平日里咱们出门，最怕的就是被官府的侍卫逮到，一逮到那准要上京兆府公堂，不曾想咱们永安坊，能出一个官家娘子，真是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连我都觉着脸上有光。”

        “这虞家小娘子，我早就瞧着是个有福气的，你瞧瞧，果然是金尊玉贵之人。”

        “胡说八道，虞家小娘子久居江南，你一年能见几回？怎地就变成你有眼光了，脸皮比长安城的城墙还厚。”

        当然也有唱衰的，但见虞昭昭这排场，也只敢小小声地咬耳朵。

        而虞昭昭此时满心满眼都装着阿耶阿娘，与这些街坊邻居又没什么童年交情，是以也只是左耳进右耳出。

        不过街坊说再多，脸上最亮堂的，还是周氏和虞弘瑞，这结亲才两日，虞家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但周氏和虞弘瑞倒是很享受这种受人追捧的光荣感，周氏心想，大概神仙也就这般了，轻飘飘地仿佛睡在云朵上。

        回门没有郎婿，虞弘瑞问了几句好后便领着虞天佑离开，留着周氏和女儿说体己话。

        “为娘的昭昭儿，在国公府还好吧？他们没有瞧不起你吧？”周氏拉着虞昭昭的手问道。

        虞昭昭笑道，“他们待我很好。就是我还是有些不习惯的，阿娘~”虞昭昭扑到周氏怀里，委委屈屈的，“你可知我第一日见到那沈将军躺在床上，都吓坏了，女儿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这姑娘还在想着回家。

        周氏听完却道，“我瞧着沈家太夫人待你不薄，你要好好在沈家待下去，若是银两不够了，遣人回来告知一声便可。咱们是商人之家，左右别的没得比，但银两的事情，不能叫你吃了这个亏。”

        周氏思索了片刻又道，“虽说前阵子遭灾，掏空了大半身家，但咱们家的铺子还在，瓦窑还在，便是变卖了出去，也要让你在国公府体体面面的。”

        虞昭昭闷闷地点头，今日的相聚过于短暂，实际上不论周氏说什么，她都只乖乖听着。

        用完午膳歇了片刻便要回府，虞昭昭早就便又眼圈泛红了，谁知道时间就跟被狗啃了似的，追也追不回来。

        苏妈妈走进屋里来，将一包不知什么东西交给周氏，便掩门退了出去。

        周氏拿出里面的东西，轻声细语告诉虞昭昭，“这是宫里得来的好东西，你听娘说，回去若能用上，怀上沈将军的子嗣，母凭子贵，往后你便可高枕无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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