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016
天边一抹鱼肚白，围绕黄昏村而建的燧石墙边，多兰目送其他考生远去。
安格蕾走几步便回头望她，直到她的身影再也看不见，安格蕾才转过头。
如今前往迷雾山坡的人，除了她之外，冒险家还剩卡莱尔和奥斯汀，村民还剩欧文与布雷特。
原本庞大的队伍只剩下了一半人，大家各怀心事默默向前走，气氛变得异常沉闷。
五人队伍行至山坡边缘，雾气渐起。
卡莱尔走到一棵白橡树边，摸着树干上的刻痕，对其他人呼喊：“看，这里是艾丽丝留下的痕迹。”
安格蕾凑近，看见那里果然有镰刀一类的利器划出的痕迹。
布雷特说：“我们顺着刻痕向里走，假如实在找不到科恩，就顺着刻痕原路返回。”
欧文倚靠树干，阴沉地笑道：“布雷特，你我都是村民，还能回村里待着。这三个姑娘可都是冒险家，她们回不去啰~”
奥斯汀一听，漂亮的小脸皱起来：“村民很了不起吗？有本事你在村里呆一辈子，再也别回现实了。”
欧文呵呵笑了两声，没再搭话。
五人循着树干上的刻痕，走了一会儿，越走越不对劲。
这些刻痕杂乱无章，根本不像路标，倒像是随便挑了几棵树砍上去的。
安格蕾每路过一颗白橡树，都会用手抚摸刻痕。
等她来到靠近矮崖边缘的树上，终于发现了异样。
“刻痕里有血迹！”安格蕾招呼来其他人。
欧文拿出信物——放大镜，仔细观察：“确实是血迹，树干其他地方也溅上了血点。”
卡莱尔蹲在草丛里，折下几根青草放在眼前：“这上面也有血。”
欧文收起放大镜，露出玩味的表情：“你们猜，这血会不会是科恩的？说不定啊，科恩已经死了。”
卡莱尔骂到：“乌鸦嘴。”
安格蕾检查了一圈草丛，指向矮崖下面：“无论是不是科恩，受伤的人估计是掉下去了。”
说完，她俯下身，小心翼翼地顺着矮崖边缘的坡地，准备往下面爬。
“安娜，你要去哪？”卡莱尔担忧地大叫。
安格蕾已顺着山坡向下爬了一米多，矮崖边露出圆圆的脑袋：“我去看看。”
剩下的四人虽不愿冒险，但目前也没有其他线索，只好跟着爬了下去。
等他们全部到达坡底、双脚踩到了坚实的土地，心里却更加不踏实。
神秘诡谲的薄雾宛如冰冷的蛇，缠住了每个人。
布雷特使劲挥舞手臂，妄图驱散周身的雾气，然而雾气短暂消散后又重新聚拢，黏在了裸露的皮肤上。
安格蕾作为魔法生物，视力极佳，她越过地上的杂草与石块，拉住卡莱尔的胳膊，引导着众人排成一列向前探索。
道路狭窄，一人通过尚有些许空余，若两人并排，则显得拥挤。
道路两侧，均是向斜上方延伸的土坡。
土坡上长着黄绿色的草，以及低矮的、略显疏松的树木。
五人顺着仿佛血管般的羊肠小路，走了约莫四十分钟，视野才逐渐清晰。
小路尽头，是一汪小小的红色湖泊。
湖泊很特别，它高于地面，又因为有一圈乳白色的钙化岩石作为“围栏”，所以能将红色湖水拘禁在其中，而不流出来。
湖面微微荡漾，几截巨大的白色物体从水下露出来。
“湖里，是……血吗？”奥斯汀脸色苍白，咬着嘴唇嗫嚅。
“呵呵，大小姐，你嗅觉是不是失灵了？这哪儿有血的味道？最多是水里混入了铁离子，才显出红色。”欧文单手插兜，嘲讽到。
安格蕾走近湖边，发现淡红色的水虽然浑浊腥臭，但里面确实没有血液，反倒是湖心中那几截巨大的白色物体很奇怪。
她正要脱掉靴子进入湖里，欧文拿出自己的信物放大镜对她说：“湖水下面的是雕塑，那是被打碎的巨型雕塑残肢。”
安格蕾眨眨眼，跑到欧文身边。
欧文举着放大镜，示意她透过圆形镜面朝湖泊看。
这一下子，浑浊湖水中的物体清晰可见，巨型的断掌、手臂、脖颈插在湖底淤泥中。
“假如这座雕塑没有被打碎，不知道有多大呢。”安格蕾小声感叹。
其他几人也凑上来看，轮到奥斯汀时，欧文收起了放大镜。
“我还没看到呢”奥斯汀气得直跺脚。
“我管你。”欧文扭过头。
“可是！可……”奥斯汀气不过，叫嚷到，“可这尊雕塑和找人有什么关系？”
欧文笑了笑：“对啊，反正没关系，你也不用看了。”
两人吵嚷中，一直戒备着的布雷特忽然说：“那边！有个红衣小孩！”
大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个小孩拖拽着一个成年男子躯体，走向迷雾深处。
他们大着胆子追上去，跑了三四分钟，还是丢掉了跟踪对象。
等所有人再绕回到红色湖泊时，欧文啧了一声。
“又是一个新的湖啊。”安格蕾看了看周围说。
卡莱尔惊讶：“新的湖？这不是咱们刚才待的地方吗？”
欧文抱臂，玩味地看向安格蕾：“你也发现了？”
安格蕾点头，解释到：“两个湖看起来很像，但还是有差别的，比如土地的坡度、树干的倾斜度、水面裸露的雕塑位置、湖水的颜色……”
奥斯汀皱眉：“安娜，你在说谎吧？湖水明明都是红色，有什么区别？”
欧文瞪了眼奥斯汀，拿出了放大镜。
透过镜面，湖面以下的雕塑果然与之前不同。
这次陷在淤泥中的，是一颗巨大的、闭着眼睛的头颅，以及一条肌肉曲线分明的腿。
“红衣小孩……朝这边走过来了！”卡莱尔忽然尖叫。
接着，众人眼睁睁目睹了诡异一幕：
被雾气遮住面部的红衣小孩径直走来，当他在走到人群中时，顿了顿脚步。
空气瞬间凝滞，五人动弹不得。
他们刚才站得很近，此刻又似乎被分开了很远距离。
空间产生扭曲，坚实的土地似乎变成了起伏不定的海浪，带着他们上下起伏，却又像沼泽深深地将他们陷入其中。
小孩正好停在了奥斯汀旁边，奥斯汀想惊声尖叫，又拼命用手捂住嘴，她瞪大眼睛，眼眶里溢满泪水。
面部模糊不清的小孩仿佛在观察他们，停顿两三秒后，又穿过人群朝前方跑开了。
“呼。”小孩离开后，卡莱尔长舒一口气，布雷特也揉着额角叹气。
被吓坏了的奥斯汀一屁股跌坐到地上，捂住心口，身体剧烈起伏。
安格蕾眨眨眼睛，迷惑地望向小孩消失的方向，心想：“这次的小男孩是独自一人，并没有拖着那个成年男子。”
欧文点了根烟，叼在嘴里：“安娜，你推理出了什么？”
安格蕾摇摇头：“我们继续追他吧。”
奥斯汀瘫坐在地上，带着哭腔说：“还追？你们想死吗？”
欧文抽烟，卡莱尔没理她。
布雷特不耐烦地丢了句：“你要待在原地就待着。”
安格蕾无奈，走到奥斯汀身边想拉她，又被奥斯汀一巴掌甩开。
奥斯汀咬着牙，恶狠狠地瞪了圈所有人，小声嘀咕着什么，自己单手撑地站了起来。
第三个湖泊，仍和前两个湖泊有百分之九十的相似。
这一次湖面下的雕塑是剩余的四肢。
加上之前看过的雕塑碎片，大家脑海中差不多拼凑出了雕塑原貌——一个闭着双目、唇角含笑的巨大女神形象。
在这里，他们又一次看到了红衣小孩。
红衣小孩仿佛看不见他们，自顾自从雾里拖出来一个人，大家通过衣着，认出了那人正是消失的冒险家科恩。
不过，他们还是没拦下小孩和生死未卜的科恩。
因为只要靠近小孩，就会陷入了扭曲空间，近在咫尺的距离被无限扩大。
等追到了第四个湖泊，众人心生绝望又疲惫麻木。
卡莱尔靠着树干，用手肘抵着饥饿的腹部问到：“安娜，我们不会真的陷入永远走不出的迷雾吧？”
安格蕾望向红色湖泊，思考到：“再找找线索，等线索找全才能下定论。”
卡莱尔捂着肚子，垂头丧气：“我怕等不到那时候，先给饿死了。”
“啊！”经她这样一提醒，安格蕾才想起离上次吃饭已经过去了很久，赶忙具象化出信物“金币面包”，召唤了十个黑麦面包分给众人。
大家接过面包，唯独奥斯汀冷言冷语：“这么难吃的东西，留着你自己吃吧。”
卡莱尔听后愤愤不平地拿走面包：“大小姐不吃，我吃。”
等大家啃起又硬又干的面包时，奥斯汀具象化出了自己的信物——“手提药箱”，从里面拿出了熏肉肠、奶酪和一小罐腌黄瓜，以及大木盘面包。
安格蕾好奇地问：“奥斯汀，你药箱里的药剂瓶呢？”
奥斯汀不屑地看了她一眼：“昨晚都扔了，我也不会用那些药，不如装点吃的。不过呢，你可别打我这些食物的主意哦~”
安格蕾想了想，欲言又止。
本来对奥斯汀横眉冷对的布雷特，在看见她箱子里的美味食物后，主动走过去，和她肩并肩坐下。
不一会儿，两人居然有说有笑。
在嬉笑间，奥斯汀又去招揽欧文，欧文便也坐了过去。
看到这一幕，卡莱尔气到跺脚，抱怨到：“什么嘛！见利忘义的小人。”
安格蕾笑了下，摊手道：“没办法呢，这个黑麦面包真的很难吃。”
吃饱喝足，大家又检查起第四个湖泊，发现湖底淤泥里陷着巨型雕塑的躯干。
躯干婀娜多姿，看起来雕塑家的手法超级高超，不仅雕刻出了肌肉线条，还完美展现了覆盖在身躯上的一层薄纱。
唯独令人胆寒的是：躯干胸口位置破开一个大洞，大洞里雕刻出破损的肋骨，以及消失不见的心脏。
安格蕾望着躯干上的大洞，暗自沉吟：“有点奇怪，是我想的那样吗……嗯，必须掌握更多证据。”
说干就干，她拍掉手上的面包屑，对卡莱尔说：“我有了一些猜测，现在想去证明。卡莱尔，你留在这里，我过会儿回来。”
卡莱尔知道她是个行动力超强而且胆大心细的人，却还是忍不住担忧：“我陪你一起去！”
安格蕾婉拒：“你留下来，就是我的坐标。”
卡莱尔反复咂摸着“坐标”一词，与此同时，安格蕾已经跑向了迷雾覆盖的羊肠小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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