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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女儿红


女儿红,是南方的一种黄酒,淡淡的黄,微恙着淡淡的红,像是一种轻轻的呼唤,红黄两色的相拥,似乎在慢慢擦拭着形单影孤……

        我没想到母亲以这种方式离开我,以前尽管没有和母亲长时间在一起,可母亲毕竟健在,情有归属,心有依附,人就不至于像浮萍那样飘忽不定。

        小时候,因母亲的严厉,我们的日常生活多于情感而更依赖于母亲,其实,小时候我们并不知道,那不是情感,只是一种情绪而已,可是,长大了却正好相反,无论与父母亲怎样的情绪,情感是始终不变的,尤其是我,当我已经把全部的情感都放在了母亲那里时,母亲却离我而去,而且好像是几乎一夜之间就走了,我还没来得及表达对母亲的深深情意……

        母亲下葬于乡下外婆的旁边,舅舅说这是母亲提前跟他讲的,舅舅态度坚决地不让父亲一同前往,任凭父亲怎样哀求,父亲还像小孩子般“呜呜”哭出了声,舅舅负气地说道:“你不要在这里猫哭耗子了,找你老婆去吧。”

        那个杜阿姨已经来到了父亲身旁,不用解释,我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礼节地对她说道:“请您照顾好我爸。”

        看着我一直魂不守舍的样子,舅舅对始终跟在我身边的骆金根说道:“骆先生啊,那,我要在乡下做些善后的事情,来不及送阿言上火车了,麻烦你送送吧,哦,你要好好照顾我家阿言呐,我这里先谢谢你了。”

        骆金根非常认真地说道:“哦,我知道,我会的,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舅舅又对我说道:“阿言,你气色很不好,回去要好好休息,妈妈也看到你了,也没什么遗憾了,你再寻寻阿华去,让他来看看妈妈来,给妈妈磕个头。”

        我不知说什么好,只有默默地点点头。

        母亲的去世,我的彷徨多于悲伤,脚下就如同踩棉花般软弱无力,我一直处于神情游离的状态,幸亏骆金根一直在我身旁。他心很细,也很体贴,他告诉我因为要买一张卧铺票,所以只能是第二天走。

        他把我领到了他出差住的地方,他说这里离火车站近,我可以不用着急地提早很多赶到火车站。

        从那天下火车来,到现在要乘火车回去,骆金根就一直在我身旁,以至于我很依赖他,况且我现在是已没有了力气,也没有了思想

        我跟着他来到了他出差那家的招待所,那是一间很干净的房间,有两张单人床,窗前一张,门后一张,两个床头柜并排在中间,靠近窗户的地方,还有一张大写字台和两把椅子。

        骆金根说道:“哦,我喜欢清静,也为了安全,就要了一人一间,你就先住我这里,哦,今天是周末,他们有的出去玩了,我跟隔壁的学员借了钥匙,我可以住他那里,哦,单位食堂也关了,我出去买个饭,我看你一天都没好好吃饭,一路长途车坐得也很累,你就先在这里休息休息吧,我们这里学习的人周末都趁机都出去玩了,所以,这里应该很安静的。”

        我没有感到很饿,但确实感到疲惫,我真想好好休息一下,看着干净的床,我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有很多的灰尘,我没有马上坐在床上。

        骆金根连忙说道:“这里虽然是招待所,但是宾馆的级别,呶,卫生间里可以洗澡的。”说着,他拧开了靠房间门口的一个玻璃门,说道:“在这里。”

        我显得有些不自然,骆金根也有些尴尬,他顿了一下,说道:“那个,尤师傅,我出去买饭,这里有个休息的牌子,您挂在门把手上,就没人来打扰了,等您拿走牌子,我再进来。”说完,他拿了两个不锈钢饭盒出去了。

        若不是一路上泥土太多,我真想就凑合一晚上,但是,看那洁白的床单,我便把写有“休息”二字的牌子挂在了门外的把手上。

        洗过澡,我更加累了,我把挂在门把手上的牌子摘了,便合衣倚在床头休息着。

        骆金根先轻轻敲了敲了门,我说“请进”后,他拧开了房门,手里拎着两个塑料袋,他精神倍增,似乎买了很多东西。

        他进门,走到写字台前,不断地从塑料袋里往外拿出七、八个大大小小的塑料盒子,摆在桌子上,那是他买回来的晚饭,写字台居然被摆满了,这让晚餐显得很丰盛。

        他热情地招呼道:“尤师傅,来,坐过来,吃些东西吧。”

        我可没有心思吃饭,呆坐那里。南方的阴雨天,让我感觉很冷,我打了个冷颤,裹紧了衣服。骆金根见状,从一个床头柜里拿出一个坛子,说道:“哦,这里有瓶女儿红,喝了可以暖和些,啊,正好这还有一桌子菜。”说着,他还兴致很高地找出两个玻璃杯,将酒倒上,并走过来,拉着我做到了桌子旁。

        女儿红,是南方的一种黄酒,那清澈透明,红黄相间的琥珀色,让人赏心悦目,尤其是拔开酒坛上的木塞时,瞬间散发出的馥郁芳香,一下子打开了我的味蕾,不禁想倾心尝一尝。

        骆金根看着我已显出了浓厚的兴趣,便更加殷勤地为我倒酒,给我夹菜。席间,他竟对我说道:“尤师傅,其实,我早就喜欢上您了。”

        我大吃一惊,我想岔开话题,便不明就里地问道:“我们很早就认识吗?”

        骆金根稍显得意地说道:“当然,早在四、五年前我就认识你了,那时,你在出板报,我看着心想,这字写得真不错,结果再一看,人也很好看。”

        这算是夸奖吗?反正我听着很是舒服,但仍惊讶地问道:“啊?那么早你就认识我了?可我怎么没有印象呢?”

        骆金根说道:“那时,我刚来不久,不敢在单位东串西串的,就在办公室呆着,哦,要不是最近那个产品,正好是你们车间加工的,我,我都没机会跟你说话了。我真是太幸运了,我幸运我不仅可以经常见到你了,还能和你有交流了,而这次更是让我和你如此接近,这是有幸运女神眷顾我啊。”

        听着他如此的说话,我不仅仔细打量起他来了。他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眼镜里是一双细长的眼睛,他皮肤细腻,略有些苍白,不过这更像一位文弱的书生,我一向对书生有好感,我会心地笑笑,有些害羞地说道:“哦,骆技术员,您真是太会说话了。”

        骆金根则惊喜地说道:“哦,我这是第一次看见你笑,哦,你笑起来更好看了,真是太美了,你就是我的女神。”

        但凡夸我美貌的,我都无动于衷,因为小时候夸的人太多了,但是,今天听了,还是有些动心,毕竟自己也已二十八、九了,也很久没人夸我漂亮了,而此时骆金根又是那么地发自肺腑,女人爱美的虚荣心又撩动了我的心绪,我笑得更抒怀了,而且我也有些喜欢他了。

        可我依然是从不会主动说出喜欢二字,但我也是很诚恳地对他说道:“哦,骆技术员,您把我形容得太高了,哦,我其实应该好好谢谢你这些天对我的帮忙,呶,我敬您一杯。”

        骆金根受宠若惊般地说道:“哦,不要谢,这也是我求之不得的,哦,咱俩一般大,你叫我小骆就行了。”

        我惊讶地问道:“啊,你知道我多大?你怎么知道的?”

        骆金根笑了笑,说道:“哦,我很留意有你的消息的,那次单位搞了个青年突击竞赛,你得了奖,后面有获奖者简介。”

        我哑然一笑,有些不可思议地摇了一下头,因为有些竞赛都是车间选送,都不是我主动参加的,所以,我压根不知道。

        我们也由此聊了很多,他是南方人,毕业时,他学习成绩很好,就分配到了我们城市,而他说他本身也喜欢北方,因为北方人开朗,只是一开始有三个单位可选择,他问了他的同学和老师,他们告诉他,我们单位大,不是地属,属国家部委,所以,他就来我们单位了,他连连庆幸自己的选择,他更是说道正因为如此才幸运地认识了我。

        不知是他说的甜蜜,还是我不胜酒力,我听得竟有些心慌意乱了,同时也将我为母亲办丧事的悲情冲的淡了些,对他的好感也陡然升了许多,我赞慕他的学历,欣赏他的工作,沉醉他的谈吐。

        骆金根也越说越兴奋,他对于我如此地欣赏他,感到异常欣喜,他忘情地说道:“妙言,没想到我们很多观点都那么的相近,做我女朋友吧,你就是我要找的人。”同时,他不由自主地靠近了我,我本能地后退了一下,我没有想到他的情感也太快了,也太热烈了,而我还只有好感而已。

        骆金根扑空了一下,他愣住了,然后,稍显痛苦地问道:“妙言,你,你不喜欢我吗?而就在刚才,我们谈的还是多么的投机,你还说是那么地欣赏我?你,你不会骗我吧?”

        被误认为骗?这是我所不能接受的,而看着他难过的表情,我也有些于心不忍,我赶忙说道:“哦,小骆,你怎么能说到我骗你呢?而我也确实欣赏你,甚至有些倾慕,你的学识,尤其是你对我这几天无微不至的照顾,我都心存感激的,我都还不知道要怎么谢谢你呢。”

        骆金根听了我说的话,表情面情逐渐好起来,他有些宽慰地说道:“啊,你叫我小骆了,说明,你也有点喜欢我了。”

        我没再否认,我们又谈笑自若起来。

        我们虽然没有秉烛长谈,但也不知不觉地聊到夜幕降临。他具体说了什么我都记不清了,我只感觉自己听得很舒心、惬意。

        不知是酒的作用力,还是那甜言蜜语,我都有些陶醉了,以至于我们倚在一起,我都没觉得,直到他将脸凑近我,将手臂环抱住我,我才有所警醒……

        我知道他要做什么,可我已经无力挣脱,我也好像是无心挣脱……

        他说对我是相见恨晚,我是他生命里的光,如果不拥有我,他的日子将暗黑至深,其实,我觉得自己也是一直在昏暗中飘浮,而与他的不期相遇,犹如一叶浮萍有了归处……

        那天,我睡得很沉、很香,在最自然的状态中醒过来,我仰望着屋顶,多日积淤在心中的彷徨、失落、悲伤、难过,一扫而空,如那眼前洁白的天花板,我自如地呼气、吸气,舒展着伸出胳膊坐起了身,又将眼睛睁大了一些,我想好好看看这新的一天的到来。

        我发现,房间里仍然有些昏暗,但随后就发出“哗啦”一声,屋子也随即亮了起来,我回过头,只见骆金根把窗帘拉开了,然后,走到我身边,带着满意的笑容说道:“哦,你可睡得真香啊,我出来进去两次,你都没醒。”

        我却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裹了一下被子,说道:“哦,我可能太乏了,什么都没听到,哦,我赶火车不会晚吧?”

        骆金根看着我裹紧了被子,也有些尴尬,但很快关心地说道:“哦,不会晚,我看你也是太累了,所以,尽量小声的,我去买了早点。哦,你要是还困,就再睡会儿吧。”

        我已经赶紧找衣服了,并说道:“哦,不,我睡好了,我睡好了。”

        骆金根把搭在椅子上的衣服递给我,说道:“哦,不急,不急,时间有富余。”说着,有意识地走向窗户,背对我。

        等我穿好衣服,也洗漱完毕,看着桌子上的早点,说道:“唉,其实,你不用再买早点的,昨晚还有那么多没吃完。”

        骆金根表现出百般疼爱的神情说道:“哦,我怎么能让你吃剩的呢?妙言,”他犹豫且惶恐地说道:“我昨天太不理智了,你不会怪我吧?”

        我装作没听明白地看了看桌子上的早点,说道:“哦,你买馄饨了?好香啊。”

        骆金根赶紧把那碗馄饨递到我跟前,说道:“嗯,我特意给你买的,妙言,我以后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的。”语气里充满了诚意。

        那一刻,我竟体会到了一丝幸福,我感激中带着深情地说道:“小骆,你真好,谢谢!”

        骆金根也真挚深情地说道:“妙言,我不用你谢,我是真心实意的。”

        在送我上火车的站台上,他拥着我,因为想着这是远在千里的外地,不会碰到熟人,所以,我们一路上都这么亲密地倚着,他非常不舍地说道:“哦,妙言,你别走了吧,再住几天吧。”

        我虽笑着,但一种不可更改的态度说道:“那怎么行?我得上班。”

        他跟我跳上了火车,说道:“哦,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我吃惊地说道:“那怎么行?你不是说还得再学习两个月吗?而且这个学习是有关标准化的,不能请假的。”

        骆金根显得非常无奈,还很懊悔地说道:“唉,我真不想学了,就想和你在一起,私奔都行。”

        看着他如此看重我,我的内心是愉悦的,我虽倚着他,但仍理智地轻轻地推着他,并和他一起来到了车厢门口,车厢里广播不断播放着:“列车就要开车了,请送客人的同志赶紧下车了。”

        骆金根只得往下走去,边走边说道:“哦,我会给你打电话的,打到车间里。”

        我提醒道:“哦,我都不知道上什么班呢?万一上晚班,我接不到的。”

        骆金根关心地说道:“哦,妙言,你不能总上晚班,女孩子上夜班对身体不好的。”

        我略显无奈地说道:“那都是车间安排的。”

        骆金根仍叮嘱道:“妙言,回去好好休息,不要急着上班。”

        我心存感激地说道:“哦,知道了,谢谢你。”

        列车缓缓启动,看着窗外骆金根慢慢跟着火车跑着,眼里满是对我的爱恋和不舍,我的心情,就像昨晚那杯隐隐醺红中渗进浅浅鹅黄的女儿红酒,微黄,微红间散发着一种不同寻常的味道,犹如人生的五味,即甜酸苦辣,而酒中那独特的涩味代替了咸味,这让我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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