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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粉红


粉红,据说是红色和白色混合而成,非红非白。

        粉红,本是一个女孩最浪漫、最明媚的时光,而我相对于粉红,更趋于那白色的一面,萧杀,冷寂……

        在一个月后的高考中,我自然是考得一塌糊涂,父母亲问我今后的打算,我以没有出成绩为由,暂时让他们不要管我。

        可我知道,我不能吃闲饭了,我要挣钱去。

        还有一个人也比较关心我,那就是谷雨照。当谷强找我弟玩儿,我们无意碰上时,在相互打招呼后,他会带有提醒地嘱咐道:“言言,你不能这么游荡下去,你应该去个大一些的单位,稳定是很重要的。”

        我没有理会他,把李阿姨闲下来,一直锁在楼角的三轮车修理了一下,崔孝贞让我去卖衣服,这样她可以帮我。但是,关于服装的买卖,以前都是刘涛弄的,进价和市场都是他琢磨出来的,我不是很熟,我还是准备去倒腾些水果卖卖,因为,我想,即使卖不掉,也可以自己吃。

        轻车熟路,我先去我们这边的一个国际饭店的超市和周边去看了个大致,按照以前的经验,批发进一些高档的水果和一些家常的水果,然后将高档水果比饭店的价格低,家常水果比周边其他小贩低来卖,一个星期下来,收益还不错。

        这天,来了一个买水果的女子,我看着她,心中忽然产生一阵悸动,那不是去年帮助过我的那个大堂经理吗?虽然头发没有那时长了,也比那时略微显胖了些,但我还是认出了她,是她那时对我的怜悯让我认出了她。

        我微低了一下头,算是对她的谢意,同时,也不想让她认出我。

        看着她挑苹果,我赶紧撕开一箱新的,因为,新的一箱最上面都是摆放的最好的。

        她看了我一眼,微笑了一下,然后,挑了两个,可能看着挺好,她一共买了六个,而我则给了她足斤足两,还将零头抹去。

        在她转身离去的时候,我才发现她微隆的肚子,哦,她是位孕妇,我有些后悔,应该刚才把价格说的再低些。

        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我突然感到一阵心慌和不安,一直忙碌和盛夏没有让我感到冒汗,但此时我的额头和手心却湿漉漉的,而且还有些发凉,因为我发现自己好像很久没有来例假了。

        我越想越惶恐,也顾不上再卖水果,蹬上三轮车回了家。我立刻跑到崔孝贞家,发现她没有在家,又立即奔向她的医院找她。

        崔孝贞看着我惊恐的样子,问道:“怎么了你?病了?”

        我说道:“哦,没有。”

        崔孝贞有些莫名其妙地说道:“那你这急急慌慌的?哦,我今天是正常班,等我下班咱回家说。”

        我因为害怕,又颤声地叫了声:“孝贞姐,我,我---”

        崔孝贞有些不放心了,她说道:“哦,妙言,看来你真的病了,你哪里不舒服?”

        我说道:“我没有病,就是,就是,我好像,好像”我真的难以启齿,可是我还必须得说:“孝贞姐,你,你还能给我拿那个小纸条吗?”

        崔孝贞不解地问道:“啊?什么小纸条?”

        我尴尬地说道:“就是,就是能看看是不是----,是不是怀,怀孕了的那个小纸条。”

        崔孝贞惊诧地瞪大眼睛张大嘴巴,说道:“啊?你,你----”

        我羞愧地低下头,崔孝贞带着失望埋怨道:“唉,尤妙言啊,尤妙言,你可真是的,你回家等着我。”

        崔孝贞一下班,就把我叫到了他们家,她仍抱有一丝希望地说道:“妙言,你是不是因为卖水果太累,才有这个情况?你不要卖水果了,这个真的挺累的。”

        我说道:“可我没有觉得很累。孝贞姐,我估计八成是真的,你现在帮我想想办法怎么能弄掉吧。”

        崔孝贞拿出那个小纸条,说道:“你拿着这个试纸,先去厕所,我得确认一下。”

        我虽然也想带着侥幸,但我知道我的例假是很准的。

        奇迹没有发生,小纸条上清晰地渗出两道粉红色。

        粉红色,在平时也许是浪漫,但此刻,我盯着那两道粉红色的杠杠,像是一种祭奠,因为,我感到比死还难堪。

        崔孝贞看了一眼,失望至极地冒了个字:“完。”然后,心急火燎地对我说道:“尤妙言,这是怎么回事啊?你和谁呀?什么时候的事儿啊?你不是一直在复习功课吗”

        我心烦意乱地说道:“哎呀,你就别问这么多了,能有什么办法吗?好像有种药能打下来,哦,毒药也行啊。”

        崔孝贞讥讽地说道:“哦,你还知道的挺多的呀?这得看有多长时间了,时间长了药物就不管事了,必须得手术,得动刀子。”

        我急切地说道:“手术就手术吧,千刀万剐都行。”

        崔孝贞生气地说道:“尤妙言,你怎么那么不把你的身体当回事啊?你说,你是怎么弄的呀?谁呀,这是---”

        我已经很无地自容了,可我还是恳求道:“孝贞姐,你帮帮我吧,要不就跟上次似的,去你们医院做下手术?反正我已经丢过一次脸了。”

        崔孝贞说道:“去我们医院做这个手术是需要开证明的,上次是因为张志军跟我们医院有认识人。”

        我心里一动,说道:“哦,我有些累了,我先回家了,到时候再想办法吧。”说着,就出了她家的门。

        我径直去了联防办,张志军看见我,有些纳闷地说道:“呦,你怎么来了?找我有事吗?”

        我狠狠地瞪着他,冷冷说道:“你给我开张证明。”

        张志军有些奇怪地问道:“什么证明?”

        我虽然难以启齿,但我还是克服着厌恶的情绪,说道:“就是做那个手术的证明。”

        张志军问道:“什么手术?”

        我咬了咬嘴唇,更加仇恨地瞪了他一眼,说道:“就是,上次你让那个护士长做的那个手术。”说完,我窘迫地扭过了头。

        张志军听明白了,却厚颜无耻地说道:“哈,你可别赖我头上,谁不知道你是只野猫啊。”

        我真恨不得跟他拼个你死我活,我满眼冒火地说道:“你就是无赖加流氓。”

        张志军有些心虚地说道:“哦,我可没强迫你啊,都是你愿意的。”

        我心一横,也顾不了许多地说道:“你要么给我开个证明,公家医院做一百多块,要么你给我四百五十块钱,有家私人诊所可以给做。”

        张志军龇了龇牙,说道:“啊?这么多钱我干嘛要给你那么多钱?”

        愤怒,让我暂时顾不了难堪了,我怒视他,说道:“你干的坏事,就得你出钱。”

        他嘀咕了一声:“这么些钱,我媳妇不见得给我。”

        “那你开个证明也许,那个钱少。”我说。

        他不住地晃着脑袋说道:“哦,这证明我可不能开,这要是让组织知道了,我就甭在这儿呆着了。”

        我说道:“你不是医院有认识人吗?跟上次一样。”我真的都难以启齿,可是为了省点钱,我还得装作咄咄逼人的样子。

        张志军不尽然地说道:“上次?你不满十八,还在上学,可现在,你都二十了,还属于社会闲散人员,性质不一样。哦,这样吧,你明天还是这个时间过来,我给你钱。”他似乎下了很大决心。

        我马上说道:“好,那明天我过来。”说完,扭头就走了,我一分钟也不想看见他,同时,我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

        我刚远离联防办,走近我们楼群时,一个声音急呼着:“哎呀,妙言,你去哪儿了呀?吓死我了。”

        我一看,是崔孝贞,看着她急急慌慌的样子,我笑了一下,说道:“呦,你是不是怕我自杀呀?”

        孝贞姐连忙制止我说道:“去,你别瞎说,你可别做傻事,你到底去哪儿了?”

        我闪烁其辞地说道:“哦,我找你的时候,看见你们医院旁边电线杆上贴着一个广告,也可以做的,不要证明,就是钱比你们医院贵三倍多呢。”

        崔孝贞急了,她嚷道:“啊,你疯了,这私人的能可靠吗?卫生吗?再说你是做这个手术,弄不好会出人命的。”

        我有些丧气地说道:“死了更好,我都没脸活着了。”

        她连忙安慰我道:“妙言,你先别急,我再想想办法,明天我去医院从侧面打听打听,有什么更好的办法,钱,你不用担心,我攒了些。”

        我阻止地说道:“哦,不,不要你出钱,我这些天卖水果也挣了些钱,但是,这钱让该出钱的人出。”

        崔孝贞又拉住我,严肃并忿忿不平地问道:“你告诉我,是谁?是强迫你来着?咱们告他去。”

        我无所谓地翻了翻白眼,把手抽了出来,一句话不说地往楼上走去。

        崔孝贞还在后面说道:“妙言,你不要着急啊,我去想想办法,你别做蠢事啊。”

        我其实内心已经非常羞愧了,我真的不想再说这件事了,我只想赶紧解除这困境。

        还是昨天的时间,我看了看街面,也许是吃饭的时候,路上人不是很多,即使有人,也都是急匆匆往家赶的,无暇顾及左右,我稍微有些放松地去找张志军了。

        张志军看见我来了,阴阳怪气地说道:“呦,你还是来啦”

        我虎视眈眈地说道:“你有没有钱?没有,我马上走。”

        他连忙说道:“有,有,我给你拿,哦,你进来,把门关上,让人看见我给你钱不好。”

        我扫了一眼屋子,门口有一张长条凳,窗口下还有一把椅子,我想好了,如果他还敢跟我动手动脚,我就抄起这些跟他拼命。

        我很从容地进了屋,门也是自然地关上了,我横眉怒目地盯着他,他不情愿地从衣兜里掏出一把钱,递给我说道:“哦,跟我媳妇要点钱真不容易,还搭进我小二百块私房钱,这是四百八十块,多三十,给你买点儿吃的。”

        我拿过钱,数了一下,抽出三张十块钱还给他说道:“用不着。”然后,将那把钱放进兜里,张志军没有马上接过那三十块钱,有点假惺惺地说道:“哦,我对你和你哥还算是仁至义尽了。”

        听到说我哥这儿,积压在胸口的冤屈和愤慨终于爆发了,我怒气冲天地说道:“张志军,你把我哥和我都害惨了,我希望你不得好死。”

        张志军好像还真有些害怕了,他不自觉地倒退了一下,嘟囔了一句:“嗬,你,你这样子,是要吃人呐?那个,从今往后这事谁都不提了,你,你赶紧走吧。”说着,伸手拿过我还在递给他的钱。

        这时,门“哐”了一声被推开了,只见张志军的媳妇进来了,好像后面还跟着张晓丽。

        张志军媳妇看见张志军手里的钱,又看见我手揣在衣兜里,便推了一下我那只揣兜的胳膊,我有点猝不及防,趔趄一下,胳膊甩了一下,钱也撒了一地,张志军媳妇立刻气势汹汹地说道:“好哇,我说你要钱干嘛呢?”她又冲我怒骂道:“你真不要脸,为点钱什么都干。”

        我被搡了一下,又经她这么一骂,一下子怒火冲天地地对她说道:“哎,你干嘛?你推什么人啊?谁不要脸了?是你男人耍流氓,坏事做绝,是他不要脸,是你们一家都不要脸。”

        张志军看我一副已经要豁出去的样子,赶忙说道:“哎,咱不是说好了,这事再也不提了吗?你赶紧走。”

        但他媳妇却窜到我跟前说道:“什么事?说清楚了,你拿钱就是不要脸?”

        看着她又碰到了我,我抬胳膊用力地挡了一下,也相当气愤地说道:“你才不要脸呢,你就是一泼妇,就你们家这臭钱,拿了是给你们家脸。”

        不知是我力气大了些,还是被我骂了泼妇,只见张志军的媳妇气急败坏地嚷道:“啊,你还打人了,谁是泼妇?把钱拿来。”说着,举手向我打来,抓来。

        我们扭打在一起,她因为个子矮,只是抬手向上捶打和挠我,我比她高一头,自然是让她够不着,而我打得她是劈头盖脸。

        这时,张志军看见他媳妇吃亏了,假装劝架,却趁机拉住了我的手,我就脚踢他媳妇,也许她媳妇被我踢疼了,忽然跟疯了似的,叫唤着,拿起那个条凳,连人带凳子地向我撞来,我被张志军拉着手,根本无从躲闪,我被重重地撞倒在地上,我怒不可遏,更拼命地,更使劲地和她打起来。

        我几乎是在和两个人打架,渐渐地我觉得体力不支了,可我还在拼尽全力和他们打着。

        这时,门被更大声地推开,随后,是一声清脆的怒吼:“住手,你们两人打一人,我要报警。”

        张志军连忙松开我,说道:“哎,我可没打人,我在劝架呢。”

        我一看是崔孝贞,她身后跟着张晓丽,我猜也许是张晓丽找的她。我便也对张志军的媳妇也松了手,我也觉得有点筋疲力尽了,而我还感到浑身有种隐隐的剧痛,一直处于挨打的张志军媳妇,趁我松了手,报复性地把我撞倒在地上,又踢了两脚,我发上冲冠般将倒在旁边的椅子拉起,用尽最后的力气向她甩去,她“妈呀”一声,瘸了一下腿,躲得老远。

        崔孝贞咬牙切齿地说道:“好啊,你们太欺负人了,打女学生,大家快来看呐。”

        张志军连连说道:“哎,崔孝贞,别嚷嚷,我是在劝架,再说,是尤妙言在打我媳妇。”

        张志军媳妇在一旁咧着嘴说道:“哎呦,疼死我了,是她先打的我,还踢我,哦,那椅子打到我腿了,你也看到了。”

        崔孝贞急切地问道:“妙言,打坏你没有?我去叫警察。”

        我看见崔孝贞,刚才所有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了下来,但我也想赶紧离开这肮脏的地方。

        我缓缓地站起来,向门口走去,可是,忽然肚子一阵绞痛,让我没有直接走向大门,而是斜着走向了门口旁的一面墙,并顺着墙倒在了墙根儿上,我刹那间感到一点力气都没了,靠着墙,无力地抬起头,看着崔孝贞,用一种哀求的口气,说道:“孝贞姐,带我离开这儿。”说完,整个人便瘫倒在地上,我觉得有一股热流从身体里流了出来。

        崔孝贞一个箭步冲过来,着急地问道:“妙言,你怎么了?”突然,她盯着我的身下,惊恐地尖叫起来:“啊?妙言,你,你。”

        我疼得蜷缩起来,崔孝贞看了看散落地上的钱,又看了看张志军,恍然大悟道:“哦,张志军,果然是你干的,你这流氓,你这坏蛋,应该把你抓起来。”

        她又对张晓丽说道:“赶紧叫救护车,快打120。”

        张志军媳妇说道:“至于的吗?还要打120?是她先打的我。”

        崔孝贞怒斥道:“你滚远点儿,你懂什么?张志军,我知道这一定是你干的,张晓丽,你看,这是大出血,这很危险的,你赶快给咱医院抢救科打电话,让他们派车来,张志军,如果出了人命,我也要让你去吃牢饭。”

        张志军媳妇也嚷嚷道:“你少吓唬人,我还被打伤了呢,志军,别理他,我也要抢救。”

        张晓丽提醒道:“哥,她得赶紧送医院,不然真是要出人命的。”

        这时,我听到谷雨照的声音,异常地严厉:“张志军,你赶紧拨打120,要么,我就拨110,人命关天,若出事,到时候你哪儿也别想躲,我一定让你去坐牢的。”

        张志军有些恐惧地说道:“臭娘们儿,你放开我,你真想让我进局子啊?我还告你,这下,还不是几百块钱的事儿了。晓丽,快,用这儿的电话给你们医院抢救科打,就别打120了,省的有记录。”

        疼痛,和刚才的用力厮打,让我有种虚脱的感觉,我只感到自己大汗淋漓,意识也在渐渐模糊起来,眼前一片茫然,只听见耳边是阵阵嘈杂,似乎有车开来,好像有人把我抬进车里,我还听见一阵狂喊:“姓张的,我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给你们家点了。”哦,那是我弟,然后,我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我只觉得自己睡了一个长长的觉,睁开眼的时候,我并没有寻找什么,也不好奇什么,就是一觉醒来的感觉,只不过没有睡在家里而已。可是,崔孝贞看见我睁开眼睛,差点哭出来,她激动地说道:“哦,妙言,你终于醒了,我担心死了。”

        我淡然地看着她,问道:“我什么时候回家?”

        崔孝贞说道:“哦,你先别着急回家的,还得好好观察呢,彻底没事了才行呢。”

        我很是失望,无奈将头转向一旁,我,谁也不想看见。

        大约一个星期后,我回了家,崔孝贞一直跟我,从医院到家门口。

        我弟把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看见我推开了房门,他特别亲切地叫了声:“姐,姐。”

        我从没听我弟这么热切地叫我,像是分别很久似的,我感到心里暖洋洋的,我连连答应着。我弟又兴奋异常地说道:“姐,姐,你是我亲姐。”

        我有些纳闷,带着嗔怪道:“哦,我当然是你亲姐了。”

        我弟眼角闪烁着泪花,他深情地说道:“姐,你是我亲姐,咱俩血型是一样的。”

        看着我不解的眼神,崔孝贞说道:“哦,华子非要给你输血,我就验了个血型,你们是亲姐弟。”

        我也眼角渗出了泪水,原来我弟一直没有把我当做亲姐姐,这次他的顾虑打消了,他是那么的高兴,内心又那么的亲近我,我热泪盈眶地说道:“三儿,你就是我亲弟,我就是你亲姐。”

        这是我这次遭受磨难中,唯一感到欣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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