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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铁锈红


铁锈红,一种不甘被红色抛弃的颜色,呈现着强烈的求生欲,不为刺目,只为关注。

        我小学到中学的同学,刘军和崔大力,一个南下,一个北上,都远远的离开我了,他们都是带着对我的怨恨走了,而我却特别珍视与他们的这段同学情谊……

        我很快也高中毕业了,虽然还有个高考,但我知道自己肯定是考不上的,我现在其实就算走入社会了。

        学校对我们毕业班很是宽松,让我们在家复习也行,去学校看书也可以,我呢,还继续保持着上学的作息时间,因为,我不想显得很懈怠,怕影响弟弟的学习,我至少做到每天去学校。

        忽然,这天中午,张志军到学校找我,很郑重地让我去他的办公室。

        我厌恶地看着他,没有动,但是,教务主任却示意我得跟他去。

        我警惕地跟他保持着距离,看见他并没有往街道的方向走,而是往我们这群楼最外边儿的方向走去。

        我停下脚步,说道:“你们派出所不是在街道的方向吗?”

        张志军还在往前走着,他说道:“哦,咱们去联防办公室,我一直在那儿上班。”

        我有种莫名的紧张,便有意大声问道:“你到底有什么事啊?”

        张志军停下来,转身看着我,又看看四周,轻蔑地笑了一下,说道:“你别这么咋呼,我没事儿才不找你呢,你哥的事。”

        我有些慌了,音量立刻低了下来,颤声地问道:“啊?我哥的事?我哥有消息了?”

        张志军稍显自得地说道:“是啊,我说过帮你盯着点儿,就盯着点儿,这不一有消息就告诉你嘛?他们要送往新疆了,允许家属给他们捎几件衣服。”

        我不知怎么还有些害怕了,结结巴巴地问道:“啊?衣服?什么衣服?”

        张志军说道:“主要是棉衣,那边儿冷。”

        我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说道:“哦,好,我知道了。”

        张志军站在临街的院子,往里面望了望他的办公室,又看了看我站原地不动,就说道:“得,我可通知到你了,你到时候就把衣服给我送派出所也行,送这儿来也行,去所里,就得登记,手续麻烦些。哦,就三天,可过时不候啊。”

        我胆怯地问道:“我能见着我哥吗?”

        张志军几乎用鼻子“嗤”了一下,说道:“哎呦,你还想见面?我能告诉你这个就不错了,你赶紧准备衣服去吧,就三天啊,哦,你可别绕世界地嚷嚷去啊,动静大了,可就甭想送了。”

        我的脑子有些乱乱糟糟的,但我的心更是怦怦跳个不停,我不知如何是好,我最先想到的是赶紧告诉崔孝贞。

        没想到,崔孝贞比我还紧张,比我还惊魂未定。但她很快就给出了主意,说道:“哦,新疆那边可冷了,还要坐好几天的火车,必须要棉衣,还有毛衣。”

        我说道:“那得需要买去啊,我这边还没那么多钱,哦,我跟我爸说一声,他保证会给我寄钱来,要多少寄多少,没准我爸还会过来的。”

        崔孝贞说道:“就三天时间,寄钱来也没这么快,你爸要来的话也得坐飞机,飞机票可贵了,再说,张志军不是不让更多人知道吗?万一再送不成了,你哥就得受冻,妙言,你就先甭说的,等衣服送到了再说,哦,要是能见到你哥就更好了。”

        我想了想,说道:“我家好像有件棉衣,是我妈单位发的,我妈按我弟的尺寸领的,我去找找。”

        崔孝贞立刻说道:“哦,那你哥能穿,华子可比你哥高。”

        忽然,她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哦,我还有两斤新毛线呢,上次‘五一’搞活动,发的。”然后,她兴奋地说道:“哦,妙言,咱们给你哥织件毛衣吧。”

        我说道:“来得及吗?我可不太会织呀。”

        崔孝贞算了一下,说道:“不是三天吗?我不睡觉也要织出来,哦,你织两只袖子吧,我织身上,我给你起好头,你就织,大概三五行减一针,边织边看,哦,你下来到我家吧,咱俩别睡觉了,一起织,我还能帮你看看。”

        我俩说干就干,崔孝贞拿出毛线毛针,说道:“我们织元宝针的,暖和。”说着,将毛线裹在织毛衣针上,开始起针。

        我看着毛线的颜色,有点哭笑不得地说道:“哦,怎么是红的,我哥能穿吗?”

        崔孝贞说道:“这不是那个大红,这个是铁锈红,男女都能穿的,别忘了,你哥来的时候可穿的是最正宗的大红。”

        我看了她一眼,有点不可思议地说道:“哎,你都还记得?还记得这么清楚?”

        崔孝贞有点不自然地说道:“哦,他来的时候也不是小孩子了,当然记得。”

        她分给我织袖子的部分,说道:“哦,最开始织五行,然后一边儿减一针再织。”

        我俩熬了两夜,崔孝贞还将毛衣拿到了单位,她说中午吃饭的时候她也能织两针。

        我们真的在三天之内织好了一件毛衣。

        我弟也将棉衣打好了包,交给了我,我说道:“这是妈特意要了个大号给你的,你不穿了?”

        我弟说道:“你拿去给哥吧,那边特别冷的。”然后,叹了一声,说道:“也不知能不能看见哥。”

        我问道:“你真的想看哥一眼吗?”

        我弟有些动情地说道:“嗯,那时他总是护着我们,更护着你,有哥真好。”

        听到我弟这么说,我万分激动,内心感慨道:哦,三儿从来就是把你当哥的呀,没有把你当外人啊,哥啊,你知道吗,我们都把你当做哥呀,我们是一家人。

        这时,崔孝贞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说道:“哦,张晓丽问你还送不送衣服了,他哥在联防办等着呢,他马上要下班了。”

        我连忙把裹衣服的大包抱起,向楼后走去。

        张志军看见我来了,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地说道:“你还送不送了?我这儿都要马上走了。”

        我带着恳求的语气说道:“我想看看我哥。”

        张志军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嘿,你还得寸进尺了,我跟你说了不行,我都看不见他,要不是----”他停顿了一下,说道:“要不是看着咱们住一个楼的份上,我都不告你可以送东西的事儿,好多人都是不允许的,连知道都不知道。”说完,气呼呼地把那个大包放到他的吉普车上,我看着他把车开走了。

        也许两天都没有睡,头有些发懵,我甩了一下头,往家走去,忽然,我看见崔孝贞站在他们医院方向的马路上也往这边张望着,她看着张志军的车从那条马路上开过,这才转身进了他们的医院。

        我好好睡了一觉,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出门,准备买些菜,给弟弟做饭。

        当我走过我们那楼栋,往商场方向走去时,身后传来招呼声:“哎,哎,你过来一下。”

        我回头一看,见是张志军,便皱了一下眉头,问道:“干嘛?”

        张志军向我示意一下,让我走近些,我没有动,他说道:“怎么没去学校?”

        我说道:“老师说可去可不去。”

        他接着问道:“那你后天去学校吗?”

        我说道:“不一定,你有什么事吗?”

        他向周围看了看,正值中午,所以,外面人不是很多,他清了一下嗓子,说道:“嗯,你还想见你哥吗?”

        我脱口而出道:“我当然想见了。”

        他立刻嘘了一下,说道:“小点声,哦,这个不要跟任何人说,那个你晚上到后面的办公室找我一趟,最好不要让人家看见。”说完,他转身走了。

        我紧张得有些心慌,晚上,吃饭的时间是外面人最少的时候,我便去找张志军了。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我刚敲了一下门,里面立刻说道:“进来吧。”

        张志军似乎早已经等在门口了,他拉开了门,左右张望了一下,侧了一下身,示意让我进来,我站在门口没有动,他说道:“你哥这事在外面说不合适。”

        我只得进了屋,但我站在门口处,张志军关上了门,我赶紧用手挡了一下,让门虚开了一条缝,张志军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讥笑了一下,便离开了门口,走到他的办公桌前,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有点沉不住气地问道:“我怎么能见着我哥?”

        张志军斜着看着我,说道:“你要是总这样气势汹汹的,那咱们什么事儿都办不了,你也就当我没说。”

        我赶紧把语气放缓和地说道:“那您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他问道:“你真的听我的吗?”

        我觉得他语气怪怪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张志军坐了下来,双手放在脑后,靠在椅子背上,漫不经心地说道:“他们后天坐火车走,有押解的,有护送到站的,我这儿是护送到站,需要两个医护人员,如果你愿意去呢,我就多报一个人数,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我赶忙说道:“我愿意去。”

        张志军立刻坐正了身体,说道:“好,你愿意,那你把门插上。”一脸的不怀好意。

        我有些惊愕了,明白了他要做什么,愤怒地喊道:“你,你想干嘛?”

        张志军“倏”地站起来,厉声说道:“你要是嚷嚷,让好多人知道了,那你哥可不是送新疆的问题了,那是你再也见不到他的问题了。”

        我立刻收住了声音,怒火中烧,狠狠地瞪着他。

        张志军往门口看了看,说道:“幸亏是在院里,离外面远些。”

        他轻慢地说道:“你要是想好了,我就告诉你具体时间和具体操作过程,你要是没想好,就当我没说。”

        我非常愤慨,扭身踢开了门,抬腿往外走去,张志军在后面说道:“我可给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去的。”

        我犹豫了一下,腿停在原地,张志军干咳了一下,声音很低地说道:“反正我晚上一直在这儿值班,你想好了就----,然后,我就去安排。”

        我没有动,又有停顿了一会儿,我咬咬牙,一低头往前走去,张志军马上恶狠狠地说道:“不管你想不想,你要是敢乱说,你哥就罪加一等,弄不好也跟你哥一样,去新疆。”

        我一出那个院门,眼泪“刷”地就流下来了,我为不能见到我哥而难过。

        我茫然失措地回到家,我弟问道:“哦,姐,你去哪儿了?刚才妈来电话了。”

        我情绪不高地说道:“哦,妈说什么了?”

        我弟说道:“没说什么,还是那些让咱俩好好学习的话,哦,还让我最近自己多做些事,不要影响你学习。”

        我对这多余的话苦笑了一下,我弟又闪烁其词地说道:“哦,那个,还问了哥的事儿。”

        我猜这肯定是我爸问的,我想着曾嘱咐过弟弟,让他不要说有关我哥的事,便问道:“哦,你没说送衣服的事儿吧?”

        我弟说道:“没有。”

        我看了看窗外,心烦意乱,不知该做什么好。

        我弟问道:“姐,你不看书吗?”

        我哪里看得下去啊,我起身说道:“哦,我出去一下。”

        我弟问道:“你去哪儿啊?你不是刚回来吗?”

        我遮掩了一下,说道:“哦,我去楼下找孝贞姐去。”

        我弟说道:“那你今儿还住她那儿吗?”

        我愣了一下,说道:“没准,哦,你先睡吧,别等我。”

        我也确实想下楼找一下崔孝贞,我不知要怎样缓解一下心中的愤怒。

        我刚下到二层,还没拐进楼道,只见崔孝贞走了出来,我问道:“哎,你干嘛去啊?我还想找你呢。”

        她说道:“哦,我去医院给人值个班,前两天我不是织毛衣嘛,让人家给我顶的班,我现在帮她顶个班去。”看着我跟着她一起下了楼,她有些奇怪地问道:“哎,你干嘛去呀?”

        我说道:“哦,我下楼透透气。”

        我们俩下了楼,来到了楼外,崔孝贞感受了一下,说道:“哦,我好像有点穿多了,今年有点热得早啊,这才刚六月初。”说着,她把外面的夹衣脱掉,搭在胳膊上,然后关心地说道:“妙言,你早点回去睡觉吧,你都两天没好好睡了。”

        我‘哦’了一下,没有动,崔孝贞又感叹地说道:“哎,也不知道那件毛衣,你哥穿的合不合身。”

        我问道:“你想见我哥吗?”

        崔孝贞不可思议地笑笑,说道:“呦,瞧你这口气,就跟你能见着你哥似得。”

        我难以名状地看着她,崔孝贞哀怨地叹口气,说道:“唉,你哥太可怜了,他要是不来咱们这儿就好了,不过,妙言,看来你心里真的很惦记你哥,你哥那几年也算没白护着你,要是真能再看你哥一眼就好了。”

        忽然,她看了一下手表,说道:“哎呀,我得走了,不然,人家该回家太晚了。”说着,往医院走去,她又回过头说道:“你也赶紧上楼吧,早点休息一下。”

        我“嗯”了一声,算是答应她了,可是我根本无心回家,带着不甘我又向联防办走去。

        张志军看见我又返回来了,有些得意,但他假惺惺地说道:“我还是通人情的,让你们见上一面。”

        我愤懑地看着他,说道:“我哥根本不会去偷的。”

        张志军立刻摆摆手说道:“别说这没用的,李涵交代的很彻底,都定了性了,也判了刑了,翻案是不可能的事儿了。”

        我忽然感到特别的无助和憋屈委屈,不禁啜泣起来,我问道:“我真能见到我哥吗?”

        张志军看见我哭了,好像来了精神,他马上把门反锁上,说道:“哎,真是难得,我难得有个做主的任务,因为天儿热,让我挑几名医护人员随押解到车站,直到发车,我可以让你扮成护士啊。”说着,推着我向里屋走去,我挣脱了一下,张志军没想到我力气这么大,他有些猝防不及,便恼羞成怒地说道:“你别不知好歹,也许这是你跟你哥最后一次见面呢。”

        我有些慌了神,恳求道:“张叔叔,您放了我吧,让我见见我哥吧。”

        张志军嘿嘿一笑,说道:“哦,谁不知道你是这二单元三层的野猫啊。”为了能见到我哥,我彻底放弃了挣扎。

        我已没有了委屈,有的只是愤慨,我咬着牙,目光冰冷地盯着张志军说道:“如果,我见不到我哥,我会豁出去,我要让你一家不得安宁。”

        张志军有些心有余悸地说道:“你这眼神跟你哥还真像,我不框你,你到时候听我的就行了。”

        我也不管许多地说道:“能不能让孝贞姐也去?”

        张志军没听清般地问道:“谁?”

        我说道:“崔孝贞,曾跟我哥是同学。”

        张志军想了想,说道:“哦,崔孝贞,是她呀,哦,我得想想,嗯,这个还真行,正好让她看着你,压压你的倔脾气。”

        我带着满腔的义愤地往家走去,回家的路很短,但我无法排解心中的愤怒和委屈,绕着远儿走着,一边走,一边踢着路边的柳树,实在气不过,我又揪断一些柳条,边走边用柳条抽打着柳树,等走进家,弟弟莫名地看着我,说道:“姐,你不是说住楼下吗?”

        我愣了一下,说道:“哦,孝贞姐要上夜班,你赶紧睡吧。”说完,拿着一个大盆,接满水,进了厕所,将自己洗了又洗,我又将自己的衣服全部换掉,使劲地搓洗,把水龙头开到最大地冲刷着……

        第二天一早,我弟吃着我做的早饭,不解地问道:“姐,你昨晚一宿没睡,你不去学校了吗?你不复习了?”

        我叹了口气,说道:“三儿,咱尤家考试的事就指望你了,我现在就是混日子,既然报名了,就得去硬着头皮去考,至少报名费别浪费了。”

        我弟有点埋怨地说道:“那衣服至于半夜洗吗?”

        我问道:“啊?水声太大了,影响你睡觉了?那你晚上没睡好?”

        我弟说道:“哦,没影响,就听见一耳朵,我睡得挺好的,哦,我上学去了。”说完,拿着书包走了。

        我叮嘱了一句:“哦,别耽误听课啊。”

        我可没有一点心思看书,我知道去学校也只能是装模作样,于是就在家呆着,虽然捧着书,却在愣神,一片茫然。

        “笃笃笃”,有人敲门,我开开门,只见张晓丽站在门口,我一阵厌恶,冷冷地问道:“你干嘛?”

        张晓丽没等我让,就进了屋,随手关上门,说道:“哦,我去学校找你,说你没去,那个,我哥让你晚上去办公室找他,他说你知道什么事,让你不要让人看见。”

        张志军说因为是保密任务,要到晚上才能知道准确的出发时间和地点,他会让他妹妹通知我。

        我应了一句:“哦,知道了。”便非常不友好地翻了她一眼,示意她赶紧走开。

        吃过晚饭,我将屋子收拾干净,看了看时间,拿着钥匙,弟弟问道:“怎么?姐,你又要出去?你这两天尽往外跑了。”

        我说道:“唉,我也看不进书,出去走走,省的也影响你学习。”

        我看看周边确实没有人了,便进了他们联防办的院子里,张志军知道是我来了,他依然没有出屋,等着我进去。

        我用脚推开门,一脚站在外面,一脚顶着门,问道:“什么时间,在哪儿能看见我哥?”

        张志军说道:“地点嘛,是火车站,但是,哪个车站,得由我带着去。”

        我问道:“那什么时候走?”

        张志军说:“明天天不亮就得走。”

        我松了松脚,说道:“你告诉具体时间。”

        张志军坏笑了一下,说道:“明天特别早就得走,你要是来晚了,耽误了,可别怪我,你也可以今晚不走。”

        我无比憎恶地看了他一眼,倔强地说道:“我明儿一早过来。”

        我上好了闹钟,提前一个小时就出了门,但我在外面一直溜达着,直到看见时间快到了,才走进他们的院子。

        张志军从屋子里出来,看见了我,向我摆了一下头,示意我过来,我跟着他上了停在院子的一辆吉普车。

        很快,他把车开到我们那儿的医院后门口,他停了车,转身对坐后座的我非常严厉地说道:“你不许乱说话,也不许乱动,更不能造次,如果捅了娄子,你哥就永远别出来了,你呢,也可能送新疆去,你听明白了吗?”

        看着我惊恐地点点头,他才拉开车门下了车。

        一会儿,我就听见有人往后备箱里,放了什么东西。张志军也走了回来,他拉到驾驶室的门,回着头,说道:“王副院长,谢谢您的支持。”然后,上了车。

        这时,后车门也被拉开了,只见张晓丽上了车,另一个车门也拉开了,我惊奇地看见是崔孝贞!

        崔孝贞看见我也是万分惊愕,刚要和我什么,张志军回头说道:“赶紧坐好,别说话,我要开车了。”然后,他向张晓丽使了个眼色,张晓丽从斜挎包里拿出一身白大褂递给我说:“哦,你把这个穿上。”

        张志军也跟着说道:“对,赶紧穿上,咱们这就出发,路上,可不要多说话。”说着,他开车走了。

        中间,他又停了来并下了车。看见他下了车,崔孝贞非常惊讶地看着我,说道:“哎呀,妙言,你怎么在这儿?”

        我则感到很欣慰地说道:“哦,孝贞姐,你也一起去,真是太好了。”

        崔孝贞愣了一下,然后,问张晓丽道:“哦,院长说咱们去执行一项任务,是什么任务?怎么,妙言也去吗?哦,我们去哪儿?”

        张晓丽一脸严肃地说道:“咱们最好什么也不要说,不要问,让干什么就是什么。”

        当张志军再次回来时,又多了个人,只见那个人坐在了驾驶的位置上,张志军坐在副驾驶上,当那个人启动车后,张志军回过头,以一种命令式的语气说道:“从现在开始,一切行动听指挥,谁也不得随便活动,把这个别上。”说着,他递给我们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工作证’三个字,还盖了个红章。

        我们的车直接开进了月台,虽然月台旁停着一辆火车,但显然还没有乘客。我们已经下了车,张晓丽和崔孝贞从车的后备箱抱出两个纸箱子,放到了车站给准备的一张桌子上,她们从里面拿出一些医用的药品和器械摆好,我和她们俩站在一起,静静地等待着。

        好像过了很长时间,只见月台开进两辆卡车,先从车上跳下的是几名持枪的武警人员,他们一字排开站好后,司机才将挡板打开,车上的人陆续下了车。

        我知道后面下来的都是什么人,我赶紧瞪大眼睛急切仔细地寻找着,

        第一遍我还真没找到我哥,待卡车开走,人也将慢慢散开,我才看见了个子不高的我哥。

        我虽然很激动,但不是很悲伤,因为,我发现我哥没有太大的变化。他站着那儿,一脸的迷茫。

        崔孝贞好像已经明白了什么,她碰了碰我,我看见她和我的目光都是投向同一个方向,我知道,她也看见了我哥。我能明显感到的她比我还激烈的情绪波动,她又碰了碰我,声音很低却急促地说道:“毛衣。”

        我定睛一看,哦,我哥竟将那件毛衣穿在了身上!这时,火车鸣了一下汽笛,好像预示着要开车了,我立刻情绪失控了,抬腿就往我哥的方向走去,张志军恼怒地“哎”了一声,我犹豫了一下,但我决心已定,我就想更近地看看我哥,我也想让他看见我,我还要执意过去,崔孝贞拉住了我,并对张晓丽说道:“哦,出来时,院长不是让我们要尽职尽责吗?我们应该全面近距离地巡视一下,防患于未然。”说着,端起放在桌子上他们准备的医用托盘,递给我一个,她自己也端起一个,用眼神示意张晓丽拿起另一个。于是,我们仨端着放着医护药品的托盘,走向人群。

        张志军威吓地说道:“你们都得小心些,不许出差错,如果在这儿出了差错,谁都兜不起。”

        这时,旁边一个已经过来跟我们在一起的负责押解的负责人说道:“没关系的,我让一名我们的战士跟着她们后面,正好,你们转一圈看看,我们路上还要走很长时间呢,如果发现有不行的,先通知我们。”

        张志军还在警告着我:“想的全面些,不要就盯着一个地儿。哦,你们要一起走,如果有事都得担着。”

        我颤抖地走过我哥的身旁,也许他根本不会想到我会来,他只无所未知地站着,一只手紧紧地拎着那件打成包裹的棉衣,一副听从于命的样子。

        我装模作样地学着张晓丽和崔孝贞的样子,做观察状地来回走着,在又折返我哥站的地方时,我故意将托盘弄出响声,我哥不由自主地往有声音的地方瞟了一下,我兴奋得有些哆嗦了,使劲地眨着眼睛,我哥终于和我的目光对视了。

        当他看清是我时,惊讶得微微张开了嘴,呼了一口气,蠕动了一下嘴,虽然没有出声,或者我没有听到,但是,我从他嘴型变动中,看出了那是一个成语:妙不可言。这是我哥平时为显摆自己也会用成语时,或对我的格外喜爱时,最爱念的一个成语。

        我向他投以我平时听到这个成语时露出的骄傲、灿然的笑。

        很快,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开始指挥着让他们也列队站好,然后,有序地上车。

        我们这些医护人员在月台靠里的的位置,离着火车有点远,前面还有几根大柱子,我能隔着柱子看见那些人陆续地上火车,但我哥就看不到我们了,可他还是往我们这边侧头望了望,不是寻找的目光,只为了看一眼。

        而我能一眼聚焦般地看见他,是因为他穿的那件毛衣!

        那铁锈红的颜色,虽然没有那红色的光芒,却透出一线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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