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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16章


入夜,沈煜洗漱完路过客厅,季冬安泪痕未干,已经趴在餐桌上睡着了。脚步放轻,回到卧室。

        祇泽守在门口,等沈煜一进屋,便轻手轻脚地关门,口型夸张,用气音问道:“不用叫醒他吗。”

        沈煜摇头回道:“若是叫醒他,估计他今晚怕是睡不着了。”

        祇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声咕哝道:“我还没吃饱呢。”

        沈煜扬眉,他怎么觉得祇泽饭量变大了。不过也因为季冬安的事,两人不便继续吃饭,草草地收拾了餐桌便退出去,把客厅空间留给了季冬安。

        “带我进去,再做点吃的给你。”沈煜放下手里的毛巾。

        祇泽眼睛一亮,欢呼道:“好耶,我要吃兔兔。”说完才想到客厅还有人,立马用双手捂着嘴,竖起耳朵,没有听见门外传来动静,靠近沈煜,场景转换。

        空间里祇泽种植的作物已经收割过一茬,沈煜把栅栏加固过,避免它们野蛮生长,不过它们似乎有移动过的痕迹。

        沈煜去做饭,祇泽左右溜达了一圈,掐了几把青菜洗净,趁沈煜在忙,往嘴里塞了一片,嚼吧嚼吧咽下,咂咂嘴,有点苦,用手背擦了擦,若无其事地把菜放到沈煜手边,又跑回了菜地,把刚刚的菜做了个标记,准备移植到他不喜欢的那一块地。

        又溜达到水潭边,捞出绿色灵晶,闭眼感受生命的律动,凝固的怨气正慢慢被水潭净化,颠了颠,走到远处,离水潭有一段距离时,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咚地一声,灵晶回到了水潭里。

        做完这一系列事,菜已经好了,祇泽喜滋滋地对自己说道:“开饭啦。”

        心满意足地与沈煜吃完晚餐,祇泽哼起歌,把碗筷抱到一边洗净,又把食物残渣收拾干净,洗了澡,才把空间换成夜间模式,沈煜单手垫在脑后,眼睛适应黑暗后,慢慢进入睡眠,祇泽与他并排而躺,一片宁静。

        “哥,他们真的会来接我们么?”如今形势并不太好,顾焕焕为此担忧。

        顾航咬下一块压缩饼干,不屑道:“呵,他们要是还想要我手里的东西,就还得跟狗一样舔着我回去。”

        顾焕焕依旧愁眉不展,顾航拍了拍他的头,语气坚定道:“末世又如何,没有他们,我顾航一样能带你活得舒舒服服。”

        顾焕焕表情讶异,当初他一意孤行地要跟着顾航离开家族,只因为怕离了顾航自己很难像往常一样自在,他以为他哥不在乎他的,顾氏那么大,虽然从小一起长大,他们也不过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而已。

        顾焕焕想到今日看见的那个男人,没想到他也在吾塘村,这就是缘分么?他和顾航暂住在离村口不远的吴家,希望明天还能遇见他。

        随着接二连三的鸡鸣响起,沈煜从卧室离开,今天该他执勤。

        季冬安站在院里忙活,瞧见沈煜,立马精神奕奕地跟他打招呼:“沈大哥,早上好。”

        沈煜回道:“早,祇泽在厨房,给你留了早餐。”

        季冬安笑道:“好嘞,谢谢沈哥。”

        沈煜跟祇泽打了声招呼就走了,季冬安把散发酸臭味的衣裳洗净,一身清清爽爽地进了厨房,祇泽以为是沈煜,立马转头,瞧见季冬安露出白牙对他说道:“小泽,早上好。”

        祇泽恍惚,追问道:“小泽?为什么要叫我小泽?不叫我祇哥?”

        季冬安挠头,“我叫沈哥是因为他比我年纪大,可小泽你……”

        祇泽看起来也就高中生模样。

        祇泽低下头若有所思,过了一会才用手指了指:“早餐在那边。”

        季冬安摸了摸鼻子,麻溜地吃完早饭,把碗洗刷干净,给祇泽打下手去了。

        沈煜一出门没走几步,就遇见正朝他走来的李炳章,两人一路同行,李炳章薅了下头发说道:“煜哥,昨儿人太多,没来得及跟你说,我娘遇见两个小姑娘,看着怪可怜的,就领回来住了。”

        沈煜点头,低声回道:“人心难测,你们多加小心。”

        李炳章说道:“我晓得,我跟娘说了,我娘虽然心软,但也不是糊涂人。”

        两人小声说着话,突然面前出现一个唇红齿白的男孩,顾焕焕对着沈煜笑眯了眼,“我们又见面啦。”

        沈煜点点头,表示打过招呼,和李炳章越过他,继续前行,顾焕焕跟在后面急道:“哎,你等等我呗。”

        “我叫顾焕焕,今年二十岁,我听他叫你煜哥,我也这样唤你好么。”

        沈煜没理他,第一次是不懂,如今对方这副作态,还不明白他就是傻子了。

        顾焕焕没有气馁,追男人嘛,只要肯努力,没有得不到的。

        沈煜巡逻了一天,顾焕焕就跟了一天,除开中午吃饭,跟着沈煜寸步不离。

        沈煜倒是无所谓,对方除了话太多,倒没什么过分的举动。

        这几日都是如此,李炳章悄悄问沈煜:“煜哥,那小男孩看起来挺认真的,你就不动心?”

        沈煜摇摇头回道:“他不过是看上我这副皮囊罢了。”

        吾塘村矛盾逐渐增多,不仅仅是城里人整日不干活的缘故,而是城里的怪树根本砍不动!他们想要重建城市简直是天方夜谭!

        事情是有几人在村里日子过得太安逸、平淡,想要找找刺激,就结合了一群人,准备去城里看看。

        他们发现城里的树木枝干在不断延伸、扎根,想要开车再进一段路程都十分困难,几人手握斧头,下车准备把挡路的树干清理,一斧头下去,树干没有丝毫损伤,可斧头却有了一个缺口!

        简直是闻所未闻!

        透过树林缝隙望去,城里已完全被动植物霸占,发现他们在边缘,发出数声怒吼,吓得他们屁滚尿流,驱车回村。

        有人不信邪,找了最近的一棵变异树,带上电锯,树木果真纹丝不动!电锯完全嵌割不进去,仿佛用刀砍在金属上。

        这下所有人都慌了,他们曾经一度相信城市终会重建,可如今这!这还有活路吗!

        吾塘村里人也开始心思各异,城里人拿不出东西,他们粮食只够自己家人吃,谁愿意平白无故地养一个外人?

        刚开始大家依旧客客气气,不过是饭少了点,让人干的活多了一点,逐渐演变成好几个城里人住一个屋,因为逃难路过吾塘村,定居下来的人增多,而经历过末世毒打的他们,更加圆滑懂得看人眼色。

        沈煜他们本村人依旧要巡逻,因为村里偷盗事故频发,而且不是家家都有地窖。

        人心惶惶,大家互相猜忌,各自防范。

        “臭娘儿们,自己生不出来还怪我找别人?我没休了你还是看在你用心伺候我的份上,再到我面前哭,信不信我抽死你!”

        沈煜与李炳章循声望去,一身强力壮的男人说完这句话,朝地上的女人啐了口唾沫,搂着另一个女人扬长而去。

        李炳章叹了口气,上前扶住地上的女人,给了她一包纸巾便离开了。

        这段时日,他和沈煜见过太多这种事情了。

        住在李家的金芝荷和俞佩君给沈煜和李炳章送饭路上,撞见了路边呜咽的张桂芳。

        俩人不好视而不见,商量一番,俞佩君去送饭,金芝荷扶着一瘸一拐的张桂芳回家。

        张桂芳一路抱怨哭诉,金芝荷只好小声安慰。

        临家门口,金芝荷准备抽回手离开时,被张桂芳紧紧抱住。

        张桂芳面对金荷芝疑惑的表情,软声道:“妹子,能帮姐一个忙不?”

        金芝荷笑着回道:“什么事呀?”

        张桂芳抬眼看了看金芝荷圆润的脸蛋,抿了抿唇,略不自在道:“能帮姐生一个孩子吗?”

        金芝荷大脑似乎停止运转,分析不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张桂芳瞧她没第一时间拒绝,以为有戏,再接再厉道:“姐看了,你的身子,是个好生养的,你生了娃,养好了,再找男朋友,生第二个肯定顺畅哩!”

        金芝荷愣愣道:“跟谁生?”

        张桂芳莫名道:“还能有谁,跟我老公啊,你跟他生了孩子,姐伺候你坐月子,保证你生完孩子跟还跟姑娘一样!”

        金芝荷脑袋里嗡的一声,眼泪夺眶而出,她声音哽咽道:“我好心好意送你回家,你就这般作践我?”

        张桂芳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这怎么作践你了,你生了他们史家的孩子,就是他们家的贵人,被奉为座上宾,这可是我想都不敢想的福气!”

        金芝荷口中喃喃,咀嚼福气这个词。

        张桂芳瞧着她似乎被说动了,再次放低姿态,脸上顶着青黑,恳求道:“妹子,帮帮姐吧,姐也是没法子了才找你,都怪我没用生不出,我要是真让他们史家断了血脉,我就是罪人啊!”

        金芝荷用尽全身力气甩开张桂芳,用手背胡乱抹了一把眼泪,嘲讽道:“罪人?您这辈子就生孩子这一个用处?离开那家暴男你就没法活了不成?你我同为女性,我好心扶你一把,您如此对我,您分得清楚什么是罪人么?”

        张桂芳脸色一沉,踉跄跪行抱住金芝荷双腿,发狠道:“我不管,谁让你们帮我的,我只要你生个娃,又不要你命,至于么?你就好人做到底,帮帮我,给我史家留个后!”

        金芝荷要抬脚离开,被张桂芳抱着稳稳不动,听见这番话,头脑阵阵发晕。

        两人争执不下,张桂芳老公这时出现,金芝荷本想试一试,说动她男人,没想到他们竟然合起伙来做些龌龊之事。

        金芝荷双脚乱蹬用力挣扎,眼泪鼻涕混在一起,哭着求道:“我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俩人充耳不闻,直到张桂芳男人史柱听见金芝荷说放过她,她不会去法院报警起诉。

        “你真应该睁开眼,好好看看现在什么世道。”史柱嗤笑。

        张桂芳掐了一把金芝荷、处,对男人说道:“这妮子犟得很。”

        男人下流地摸了金芝荷一把,说道:“嘿嘿,管她什么,只要上了老子的床,老子就是她男人。”

        金芝荷内心一片悲凉,无助与绝望充斥在脑海。

        恍惚间回忆起过去。

        学生时代,窗明几净,朗朗读书声环绕。

        她读史书,被周公瑾“谈笑间,樯橹飞灰湮灭”的智慧所折服。

        忘不了初学“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时,让她灵魂所受的震撼。

        钦佩易安居士所写出“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字字珠玑,好不过瘾。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为南宋以身殉国一身正气的丞相落泪。

        激起她内心一片豪迈,让她开始坚定自己的理想,立志为国家服务。

        她内心无比的感激□□,结束了女性裹脚时代。

        她寒窗苦读,勤勤恳恳,努力考上重点大学,一腔抱负。

        结果竟然被人拉去配种。

        呵。

        何其可笑,何其可笑啊!

        一腔热血散尽。

        她无法再实现自己的理想与抱负。

        如此没有意义的人生。

        她宁死,也不苟活在世。

        “你们要干什么?!”

        俞佩君带着偶遇的季冬安赶到,她不放心金芝荷一人,匆匆地送了饭,找到金芝荷,看到的却是她被按在床上,一个男人骑在她身上的这一幕。

        季冬安早看史柱不顺眼,上前一拳把他打趴在地,还觉不解气,骑在他身上左勾拳右勾拳地招呼,张桂芳缩在床脚。

        俞佩君把情绪崩溃的金芝荷抱住,用手轻拍她的后背,轻声哄道:“乖,别哭,那畜生再碰不到你。”

        史柱哎哟哎哟地叫唤,“兄弟别、别打了,我错了,都是那死女人撺掇我,我本意没想伤害那姑娘啊!”

        俞佩君愤恨道:“你还有脸说这话,要不是我们来得及时,芝荷指不定怎样了!”

        季冬安不想再跟这人呆一起,面对这幅嘴脸,他都觉得恶心。

        打横抱起金芝荷离开这乌烟瘴气的地方,俞佩君落后几步,趁史柱还瘫在地上,附到张桂芳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小跑跟上季冬安。

        季冬安抱着金芝荷到了李家,王婶瞧见,疑惑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了解到来龙去脉,王婶朝地上啐了一口,咒骂道:“那两个不要脸的东西,合该死在一起下地狱!”

        接过俞佩君递的热毛巾,坐在床边给金芝荷仔仔细细地把脸擦干净,毛巾扔到一边,把沉默的金芝荷抱在怀里,轻言细语地说话。

        “小荷、小君,婶子没读过书,可婶子见得多,心里明白,今天这事,小荷要真被那挨千刀的怎么样了,若是想不开,也就找个法子,寻短见了。”

        “可你死了,他们就得意了,他们不会有丝毫的愧疚,你的死也唤不醒他们的良心,有的人他生来就没这样东西。”

        “你们都是好姑娘,都善良,没见过被男人打还贴上去的女人,不忍心,婶子知道,如今这个世道,婶子宁愿你们不听不看,保护好自己,好过事后才追悔莫及。”

        “就算是社会安定那会子,你帮了人,遭了罪,他们还反过来怪你,这样的事,还少么?”

        “你们都乖乖听婶子话,不管遇见什么事,什么人,也不要轻易放弃自己的性命,反倒是要活得坦坦荡荡,漂漂亮亮的,千万不要有冲动的想法,拿生命做筹码,证明他们是错的,赌一个道歉。”

        金芝荷听完,默默地流泪,无数阴暗想法丛生,她想咒骂,想报复,可她所接受的教育不允许她这样做,父母告诉她吃亏是福,学校教她以德报怨,信仰让她放下痴恨,所以她要强压下所有的不甘,不能怨恨。

        可是,凭什么?

        凭她有教养,善良,就要当好人枉死,让恶人逍遥自在,等着天降报应么?

        这是什么道理?

        迟来的正义只是还原事实真相,正义早在受害者心灰意冷那天便失去了它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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